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自从得知命不久矣,玄九给玄姝渡修为续命已是家常便饭。.
醉蕊阁传来闷哼声,周围似有惨雾凝结,灰蒙蒙一片。玄姝盘坐榻双眸紧闭,唇边缓缓流下黑血。
玄九盘坐玄姝身后闭目凝神,须臾间,两人被一团青烟围绕,玄九手掌倾覆她背,玄姝“噗——”吐出一口鲜血,迅速坐正,不敢多言。
玄九见状眉头紧蹙,心急如焚。眼见小姝一天一天虚弱,他这个当哥哥的却手足无措,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无法控制的灵气借机紊乱,在他体内肆意游走,玄九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白衣。玄姝不敢贸然动作,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别说话。”玄九的声音很微弱,无奈之下,咬破舌尖强打精神。
玄姝心莫名恐慌,玄九洞悉道:“放心,我没事。”
想帮他,她无能为力;想拒绝,小命即刻休已。她唯有乖乖听话继续盘坐,默念清心咒,以此尽快结束。
此时,陆言在和宜房里辗转反侧像是在烙饼,他不能接受成为别人男宠,算是玄姝也不行。
睡不着,他打算出去吹吹风,却从窗口见到醉蕊阁灯火明亮,夜幕初临,玄姝应该还没睡下。
想来玄姝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陆言决心与她说清楚,取了一件缥色披风悄然出门。
都怪玄九,走在路好好的,绑他来作甚。若当时没有经过附近,没有因为好地看结界而逗留,怎么会被他抓来,怎么会成为男宠,可恶的玄九。
陆言恨恨地想着,不多时走到伫霞回廊,远远看见灯火通明的醉蕊阁照出两个影子,陆言趋步前,瞧见蛇尾盘踞。
他颤抖地戳破窗纸往里眺望,生平第一遭做此不道德之事,他很紧张。
捂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久久不能回神,片刻后,听到玄姝哀嚎的痛苦伴随骨头碎裂声。
陆言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继续往里看,此时,玄姝背对着窗口褪去层层锦衣,陆言默念清心咒后屏气凝神,见到她嵌入肩胛骨的伤痕,狰狞而狼狈。
借着月光,看见玄九躲在榻阴影处喘息,白色蛇尾若隐若现。
玄姝背对陆言一步步靠近玄九,他见到玄姝背七彩凰图全貌,凰尾由赤橙两色勾勒,浓郁,鲜艳欲滴。
橙阶高级。陆言兀自想到自己身的凤图,至今仍在赤阶,白白她年长一千多岁,自尊心严重受挫。
赤橙黄绿青蓝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想觉得好难。
陆言暗暗恼恨少壮不努力,胡思乱想时,阁内玄九被玄姝搀扶着盘坐,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勉强,他的手覆玄姝后背那一刻,气息越来越低迷。
忽地想起浮生疑问,陆言暗自琢磨,她身的浓郁妖味,是否代表她连掩盖妖味的小小力量都没有了?
按情况来看,玄九以精血和灵气为她续命的方法,已经无法支撑太久,渐渐地,再多灵气也没用。
伤势才是关键。他一边思索一边打量醉蕊阁布局,不经意瞥见榻已经被打开的黄卷画册,模模糊糊依稀是一朵花,呈碧绿色。
略有熟悉之意,细细想来,又如一缕青烟,在他抓住之前,消散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玄九手渡灵气的结印消失,脸色惨白,无力地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舒缓筋骨时,陆言听到房里边有了动静。
玄姝转身下榻到檀木桌倒一杯水递给玄九,担忧说道:“你看起来很严重。”
玄九饮尽茶水,勉强挤出笑容宽慰:“无妨,我缓缓好。”
她不知如何表达内疚与担忧,坐在木榻边缘沉默不语。
来到玄府后,一切都变了样,或许这种改变对她来说是好事,她可以不再像个提线木偶般任由别人操控。
玄九伸出修长洁白的手无力地轻抚她柔软秀发,鳞片若隐若现。虚弱低声问道:“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还来得及吗?”
这话问她也问自己,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却无能为力,他无法忍受孤零零生活在这世,活得太长也是一种折磨。
玄姝抚他蛇鳞频显的脸,“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玄九闭双眼,在黄沙翻滚的回忆里,她挡在前面替他挨了一刀。
明明还那么瘦小,明明还那么需要保护,却总是让他快点走。眼泪像断线珍珠滑落,玄九不断在心里呢喃,算赌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你香消玉殒。
疲惫忽然蔓延,她靠着冰凉墙壁半梦半醒,一世为人,一世为妖,体会背叛,也体会过被爱,值了。
“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找到。”玄九道。
即将破晓,天色见浅,陆言悄然后退,却因身体麻木不慎踩断枯树枝,发出轻微响声。
玄姝迅速打开房门环顾四周,空荡荡的院子黑漆漆一片,她惴惴不安回身与玄九道:“没看见踪影,不知是何方人物。”
只要不是狐族好,她的喉咙像被扼紧,发出不绝如缕的呜咽声。
庭院假山后,陆言捂着胸口气喘吁吁,要逃开玄姝的目光非常不容易,勉强稳住心神后,他放轻脚步回到和宜房,木门的嘎吱声惊醒睡梦的浮生,浮生挑了一盏灯推开房门一看,正巧看到陆言的身影像旋风荡入隔壁房内。
浮生走到门口,挑灯无言站在身后打量他,陆言一扭头,看到突然出现的浮生,着实吓得不轻。
面对浮生探寻的目光,陆言答道:“去了趟茅厕。”
他不想在玄姝心形象一落千丈,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不完美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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