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厂长又问道:“到底是你们发现了谁的问题?我回去了让他们查一下。”

“李长海,还有其他人。”郭永杰说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谁有问题,只是听原存启说过一个李长海,他就这样说了。

于是,副厂长就去了化验室一趟,找了几张有关李长海结算的化验记录,发现很多次化验的品位比正常的要高一些。就叫来侯长水询问情况。

侯长水说道:“这是一个个体矿贩子,由于量不大,不了解他的具体情况。”

但是,副厂长把前几次的化验数据都让他看了,然后说道:“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平均品位能有这么高?这肯定是选的最好的。”

最后,副厂长说道:“过去的就算了,今后一定要严格把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唯你是问。”

领导走了,侯长水在想,平时这等小事领导就从来不过问,今天这是怎么了,绝对是有人告密了。

不用找,告密的人自己会跳出来的,侯科长想。只要处理了李长海,告密者自己就跳出来了。

第二天,侯科长就给化验室开了个会,要求他们取样的时候要严谨,要取对矿山有利的矿石进行化验,特别是李长海送来的矿,今后平均品位必须降低两个点以上。

然后是磅房,他就轻轻说了一句:“以后我会随机抽查,碰到吨数不足的,由过磅人自己承担。”

王巧丽上班后,装作无意中说了一句:“李长海最近怎么没来送矿石啊,也没人给咱们买零食吃了。”

旁边的小姐妹答到:“你上周没来还不知道吧,侯头儿(侯科长)上次来咱们化验室,要求对李长海的矿石化验品位要比以前低两点。”

“为什么呢?”王巧丽问道。

“不知道,看上去那次侯头儿很生气,估计挨批评了吧。”小姐妹说道。

果然,如侯长水预料的那样,背后人物出来了。

就在全面收严化验和磅房之后,有很多类似李长海这样的小矿贩就不来了。这个时候,背后人物就出场了。

一天快要下班的时候,保卫科长郭永杰溜进了侯长水办公室。对他说到:“老弟,我有两瓶好酒呢,你帮我处理一下?”

“那行啊,那我负责菜。”侯长水说着,两人就走了出来。

“说什么呢,啥都不用你管,公安局治安科长的表哥是我一个熟人,他给咱们定好了饭店。”

原存启早在饭店等着了,三个人落座后。开了一瓶白酒,喝了起来。

三个男人喝酒,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喝了一会儿,似乎酒劲上来了。开始猜拳了。

“五魁首啊!”

“六六顺啊!”

“四季菜啊!”

三个人扯着嗓子喊叫着,脸红脖子粗的,一看输了,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就灌下去。三瓶53度的白酒下肚,三个人有些言语不清了,整个钢铁厂就成他们两个人的了。

“哥,咱就不能上矿石吗?”说话的是原存启。

“能啊,怎么不能,那不就是你哥我说了算,哈哈哈!”侯长水说道。

三人一直喝到十一点多,散了。

郭永杰一直邀请:“去我办公室喝会儿茶,醒醒酒!”

三个人就往他办公室走去,三人正兴奋着呢,进了厂区,还是不停的说这说那的,摇摇晃晃的去郭永杰办公室打扑克牌了。

三个人玩“干瞪眼”,原存启输了五百元,两个科长都赢了一些,三人十分满意。玩牌的时候已经说好了,下周,原存启就往这儿进矿石。

过了几天,刘玉海约王巧丽见面,两个人就在矿山后面的小山旁坐了会儿。看着夕阳西下,刘玉海念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然后,给王巧丽讲起了王勃的《滕王阁序》,听的王巧丽越发仰慕这个有学问的人。

刘玉海其实没啥坏心思,他一心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往里面进矿石了。

谈完诗词后,刘玉海装作不经意的问到:“你们那儿增添了新客户没有?”

沉浸在诗情画意中的王巧丽被拖回了现实,想了一下,说道:“好几个小贩子都停了,有一个叫原存启的人开始往里送矿了。”

“哦,又是原存启!肯定是他捣的鬼。”刘玉海想到,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啊。

“以后要是有什么消息你可及时给我联系啊,我们这没生意了,以后见的就少了。”刘玉海最后说道。

“肯定会的,放心吧!”说完这句话,王巧丽恋恋不舍的和刘玉海分手了。

刘玉海和她分手后,就告诉了李长海,两人已经知道了是原存启捣的鬼,可是,也毫无办法。

“何不自己搞一个企业呢?”刘玉海问自己。可是,想想自己既没有技术也没有经验,就没有了干下去的勇气。

侯长水后来弄清楚了,肯定是郭永杰搞的事情,要不,主管副厂长不会说他的。尽管挨了批评,那只是面子的事情,经济上并没有什么损失。

原存启比李长海还会来事情,给侯科长的比以前还要多,侯长水也就笑纳了。

当习惯成自然,每人想着的都是,如何利润最大化。

郭永杰也一样,自每月原存启定时给他“补助”后,他已经由开始的内心激烈斗争,到后来的心安理得,再到后来,他想的是如何能再多弄些。

欲望是无止境的,对那些当权者来说,只要你有想法,就有人帮你实现。

郭永杰想从县城买套房子,儿子二十多岁了,就准备娶媳妇了。本来钢铁厂在县城盖了一个家属院,他们这些管理层每人一套,他们老两口住在现在的房子里(钢铁厂生活区),让儿子住县城那套,这就挺好的。

人心一旦膨胀起来,不靠外力是很难控制的。

对那些有权的人来说,外力恰恰不是控制,而是吹风点火。

有一次郭永杰和原存启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郭永杰唉声叹气的说道:“咱们挣钱也太慢了,孩子也该从县城买房了,钱还没攒够一半呢。”

原存启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说道:“是啊,尽管我们的量(指往矿山进的矿石)比其他小贩都大多了,但是,利润薄啊,一吨都挣不了几个钱。侯科长在品位和重量上也很少给咱照顾,没办法啊!”

“侯长水这小子,我再给他说说,让他放宽一些!”郭永杰说道。

原存启放低了声音,说道:“何必求他呢,只要你配合,咱们有的是办法。”

说完,原存启就在郭永杰耳边低语了一阵,郭永杰思考良久,最后说道:“我考虑一下吧,这是大事。”

原山保的矿山关停半年到了,他去安监局找,想要恢复生产。安监局答复,需要请中介公司做一个安全评价,且请专家评审通过,到市以上安监局备案后,方可生产。

原山保以为只是针对自己,去其他矿山打听了一下,这项手续必须做,只不过,别人是边生产边做,他由于事故停产了,只能做好以后才能生产。

刘玉海也给原山保联系过几次,得知矿山没有生产,也就没再问过这个事情。

刘玉海想干自己的企业,一次,他在看新闻的时候,偶然听到一个报道说,中国的汽车保有量占比还很低,将来汽车行业可能引来飞速发展。他就寻思着开一家铸造厂,专业生产汽车配件。

说干就干,刘玉海开始在林漳钢铁厂旁边找地方,因为林漳钢铁厂是全国优质铸造用生铁基地,低硫低磷,适合制造多种汽车零件。

当然了,在家庭会议上,李华芳是极力反对的,本身已经有了些钱,就该安安稳稳的做点小生意,挣个钱就行,再不,把钱存银行吃利息也行,那个时候,利息高的惊人。

可是,刘玉海不愿意,年纪轻轻的就不奋斗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他就在离钢铁厂很近的双石村,找到村主任,说明了想建一个铸造厂的想法。

当时全社会都在鼓励发展工业企业,创造就业,增加GDP,各级都想尽了办法鼓励企业发展。尽管他干的不是什么大企业,但在当时,能给村里交管理费,能给镇政府缴税。

刘玉海考察了几家小型铸造厂以后,自己就画了个图纸,准备建一个3吨的炉子,配一个800平米的翻砂车间,铸造汽车轮毂、铁轨上的道岔及其他产品。

他估算了一下,大约需要四十多万元。他自己有二十多万,缺口还有近二十万。

于是,他找到了在县水利局办公室当科员的原晓东。他知道原晓东没钱,但是他爸爸有钱啊!

听了他的项目介绍后,原晓东同意给他父亲说这件事情,但是,原晓东自己不参与。

刘玉海提了两套方案,一个是合伙,按出资比例占有股份;再一个就是借钱,算作刘玉海借原山保的钱,按照月息二分计利息。

刘玉海直接去和原山保商量了。

没想到,原山保两个方案都不同意。他想,钱在自己手里最踏实,刘玉海倒是很能干,但是,要是赔钱了呢?自己当初开矿差点就栽进去了。要不是张大明临走那一炮,自己还背着一大笔债呢。

钱在自己手里,放心。

刘玉海兴冲冲去,没想到败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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