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趣读小说网 > 双玉 > 第48章 转折

奉仙楼,三人一桌,花生米配小酒,一人走进门,直奔他们而来,

“出事了!出大事了!”

“快说说。”

“昨儿夜里,黎将军受奸人所害,活生生地被割下了脑袋!”

“这么惨啊!连个全尸都没有,真是不得好死。”“…哪个黎将军?”

“就那个丞相家的二公子,整日欺男霸女为非作歹那个。”

“嗷,你这么一说我有点印象了。谁还认他那个将军啊,祸害人,死得好。”

“你们猜,害他的人是谁!”

“你知道?”“有消息?”

“我是谁啊!我门路广着呢!你们还得听这第二件事。”

“还有比横死更离谱的?”

“你真别说,宫里头的妃子跟人跑了,今儿早上才有人发现。”

“这又是哪个?”“对啊,别卖关子啦!”

“毂国的和亲公主,你们还记得祭天仪式上皇帝身边那个挺着个肚子的妃子吗,就她。”

“啊?!”“啊?前段时间有人说她怀了个怪胎,失宠了。现在又跟人跑了,好家伙。”“不是,这两件事有啥联系吗?”

“有哇,杀人的人和带着贵妃跑了的人,是…”

“同一个人!”

“没错。”

“…新年头一个晚上,就出了两件祸事,要我说,应了传言了。”

“传言祭天仪式进行不畅,乃不祥之兆,天老爷发怒,国运不利。”

“菩萨保佑,厄运退散。心想事成,诸事顺利。”“菩萨保佑菩萨保…”

“您几位的酒菜来咯,吃好喝好。”

——

皇帝和皇后正在祥乐宫中,黎钰时身为后宫中人,亦需到场。

“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后对着跪了一地的侍女内侍们怒道,“本宫让你们好生照看她,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的!把人都照看跑了!”

“娘娘…她、她很早就睡下了,让我们都退下。与往常并无异样。”

“…我们退下的时候…她已经梳洗完毕,安寝而卧了。而且她的身体尚未痊愈,”

怒意不减反增,“她想出宫是不是还得挨个通知你们一声?”

皇帝开口,“你们当中,是否有人发现过她的踪迹?”

众人缄默,在宫人的口中什么都问不出,全部押送去了大理寺用刑审问。

大理寺着手办案,黎裕华尸身上缺失的部分找到后,先后发现的两件事线索非常明确,明确的甚至有故意为之的挑衅之意。

杀人割下舌头早有其事,而这个人与肖云乐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理寺锁定了同一个人,也就是已经派遣官兵追杀而且无生还可能的余添景。

他还活着。但是搜遍整个京都内外也不见影踪。

昨夜年节,宵禁延后,若是他趁此机会已带人逃出…

几桩大案尚未了结,大理寺的办事能力堪忧,卓一杭脸上也不好看,向皇帝请旨,发布全国的通缉令,派部下去往各地,掘地三尺,誓要将他们找回。

如今脸皮被撕破,为示好送去的公主自作主张逃走,毂国战战兢兢,配合梁朝全境内找人尚且不够,还得防着它突然出兵,夷平整个毂国。

闹了大乱子,丞相府也不太平,黎钰时作为“亲”妹妹,哥哥暴毙横死,遂请旨出宫,回到丞相府,前去吊唁。

再次出宫之后,与檀越相见便不知是何时了。她要抽身离去,不能让檀越知晓。

“殿下,”高大车架旁,黎钰时端正立着,素色衣裳白净面颊,稍加修饰过的面容平添几分明媚张扬,“外面天冷,回去吧,臣妾过几日就回来了。”

“你也说是过几日。几日见不得面,记得想我。”

“好。”以伙伴、以名义、以不算短暂的相互陪伴、以赠与的荷包,以表想念。

横死一子,黎猷川心中悲痛,丧葬之事由黎裕堂全程主持。前来的不知情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请黎钰时多多劝解黎猷川,毕竟是他的“掌上明珠”,旁人不能多说的话,她或许可以。

谁又能明白,黎猷川最是不想看见的就是她了,如果吴意珏有九条命,他一定会让吴意珏把这些命全部分出去给他的妻儿。

而不是看到最惹他生厌的那一个,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一间屋子两个人,黎猷川连装都不屑于装下去,狠毒的话对四五岁时的吴意珏说得出口,对十□□的吴意珏也说得出口。

“爹爹心里难过,”

“别叫我爹!谁是你爹,”黎猷川扶膝坐着,吴意珏恭敬跪着,识相地噤声。

“你别不爱听,是你本来就不该活着。秋实怀着你们诊断出来,我就想让你们都别活,你们就是个错误,不该存在,不该出生。”

“可是大夫说,秋实体弱,捱不住打胎,把你们打掉,我就不能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我宽容大度,我同意让秋实把你们十月怀胎生下来,而且做好了弃养的准备。别人的种,谁爱养谁养,我不养。”

“双胞胎…偏偏是个双胞胎,一个还不够…就是你,你害死了她。我那么爱她,你为什么不拿命来偿?”

“心安理得地活着,我赔钱养着,你就没有愧疚吗?!”

装耳聋扮眼瞎,吴意珏眼含热泪,“爹爹,你不要太难过。我愧疚,特别地愧疚,我也希望母亲好好活着。爹爹让我活下来,我感恩戴德,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黎猷川气撒够了,指着门口,“出去,滚出去!”

“是。”额头一片青紫,吴意珏自地上站起身,依言出去。

“小姐,”阿措关切地走近前来,看到吴意珏额头的青紫,尤为不忍。

后知后觉地摸向发际,有痛感,“留了痕迹是吗,帮我去找些清血化瘀的药。”

回到丞相府里的住处固定,人不一定能固定地待在一个地方。

“阿姐。”吴意珏轻叩房门。

黎钰时拉开门栓,虽早有准备仍然感到惊喜意外,忙把她让进屋内,关合门扇,“冻着了吧,快坐着暖一暖。”

房屋修葺一新,不见了旧时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样子,吴意珏伸手烤着炭火,“还好还好,姐姐住着冷不冷?”

“不冷。”黎钰时挨着她坐,“刚住进来的时候,会稍冷些。一想到你从记事起就住在这里了,而我不过才过了两个冬。如今你又回来了,教我于心何忍。”

“我们很快就能脱身了,这些都是必经之路。遍地荆棘,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个中滋味以后有你与我共畅谈,已是幸事。阿姐你又何尝不辛苦呢,你只是不多说,也不想让我过问。”炭火噼啪炸裂,吴意珏如是道。

黎钰时笑笑,安慰嘱咐她,“没有的事,阿姐也是和小意一样大的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此行一去,万勿大意,处处小心。”

“嗯,我会的。”

“地上冷,”吴意珏脱下衣服,笑嘻嘻的,“我们去床上说罢。”

黎钰时笑她,动作却不含糊,脱下衣服睡在外侧。

吴意珏担心黎钰时不适应太子妃的新身份及诸多规矩,掰着手指讲上了许多。

“你个小糊涂蛋,宫里的大小规矩,阿姐不是比你更清楚才对。”头碰头,黎钰时夹着吴意珏鼻子捏了捏,

“日常你与太子殿下接触最多,其次是皇后和宫里的娘娘。若是姑奶奶还在的话,阿姐还能常去看她,现下都只是空话一席了。”

“阿姐…”

黎钰时勉力笑了笑,“你说说太子殿下吧。”

“他,”吴意珏回忆起来,记忆如潮涌入脑海,一时间许多事情一帧一帧地在面前闪过,“大婚那晚我告诉他我心有所属,为家族更为了这个捏造出来的所爱之人,才接旨入宫,又想守住心意,望他成全,他点头同意了。他说只活一个我,他说尊重我的意愿,他可能也在慢慢学着放手,我瞒着他、骗他。阿姐,对除你之外的任何人我都不敢说…我在作孽。”

“斗转星移,光阴难阻,因我的冷淡,对他的付出未有所回应,他如今愈发的难以承受和不能理解。这些人里他最好应付,也最难应付。”

“他会叫你钰时,心里舒坦的时候对你自称我,不舒坦的时候就自称本王。你记住他爱吃豆沙馅和南瓜馅的糯米团子,吃的时候会囫囵个地放进嘴里嚼,给他倒一杯水别让他噎着,你拿手的甜羹也可以试着做一做,他也喜欢。殿里的书架有一处暗格,摆放着玄赤两色的木盒,里面分别放着半块虎符。同寝的时候他睡床,你睡榻,各不干扰。”

“殿里的那只风铃是他亲手做的,你记得时不时取下来擦一擦灰。作为回礼,他要了一只荷包,玄色鱼纹,他还会问你能不能招来蝴蝶。他醉酒以后,让他踏实睡着不要吵醒他,如果他醒了势必会拉着你不让你走,和你滔滔不绝地讲话。他身上有很多纵横的旧伤,都长好了。还有…”

还有太多日常相处的细节之处,吴意珏闭着眼睛,想起一点就会多讲一点,

“春日到来时,他会纳知了为侧妃。阿姐,到时候阿措会寸步不离地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她都会为你提前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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