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筑基后期……太慢了……”藏秀不情愿地别开脸。
“什么……你都筑基后期了……”方抒隐露出一副羡慕无比又泫然欲泣的表情。
藏秀吓了一跳:“喂,进境已经很慢了好不好,若不是这段时间老是被课业耽误,我早就突破到金丹了!”
方抒隐扯着穆扬的袖子,好委屈地说:“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你看秀哥说的话……原来金丹期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上的吗?”
在他们这个年龄晋境到金丹期确实少见,年纪尚幼炼体不够强悍的话,极有可能扛不住雷劫。穆扬在想另一件事,目光落在藏秀身上。
他都是修行过一世的人了,上个金丹还不是轻轻松松……藏秀叹了口气,拍拍方抒隐的肩膀,正色道:“你资质不差的,若能潜心修炼,赶上我们也不难。”突然他凑近隐的耳边低声说:“顺便一提,扬现在已经是筑基后期大圆满了。”
“…………”
穆扬说道:“进境太快只会造成境界不稳,还是按照百战谱上说的,‘盈满则破,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万无一失’。秀,你理解其中意思吗?”
藏秀虽然没有看过百战谱,但这句话的意思还是懂了八成,道:“虽然我觉得就此突破没什么影响……他这里说的‘盈满而破’,大概是为了以后而作打算吧?”
“不错,”穆扬微微颔首,“实际上,金丹期往后,同一境界同一阶段每个人的实力都有所不同,境界后期大圆满的阶段是最重要的。此阶段是决定修为深浅的最重要时期,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蓄势’!”
“‘蓄势’?”藏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莫非在他被封印的几百年间,修真界出现了其他的修炼方式?
“秀,我以为你知道呢……”穆扬微微歪着头,“出窍期能使用的‘势’,你难道从未理解过?”
藏秀满头雾水。
一旁的方抒隐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每当遇到课业方面的问题,她和穆扬总是很聊得来,一遇到修炼之事,就是穆扬和藏秀的长处了。这个时候她只有静静聆听的份。
穆扬提及的‘势’,方抒隐看过百战谱之后也有自己的理解。可惜百战谱并非介绍修炼的书籍,所以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详述。
剑修出窍之上可用剑势,这是势的一种用法。每个境界后期大圆满都会产生“势”,或多或少,因人而异。“势”不足者,可以通过长期停留在此阶段等待盈满,也有一些永生都不能修得“势”的修者,大抵无缘于此道。
剑势之强,小可灭村,大可灭国,是故修得剑势的修者比一般的同等级修者要强许多,强在杀招的毁灭性异于常人。
穆扬详细地向藏秀介绍了“势”的存在,藏秀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几百年的光阴,修真界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是这样,能不能修得剑势还得看自己领会,总而言之,‘盈满而破’是修得剑势的必经之途,若是着急突破,成功的几率会减少。”
“剑势……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藏秀认真地想了想,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很适合我。”
“……”
“不过我不用剑啊,也能修剑势?”
“……剑势只是一种说法,‘势’是可以千变万化的,端看你怎么使用。”
“那,也有不伤人的‘势’?”
“势强在杀伤力,不伤人的‘势’……大概修来没什么用罢。”
“原来如此……”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过了好一会,藏秀东张西望,才发现某人不见了。
“咦,隐去哪里了?”
穆扬一怔,低声道:“不知……我们大概聊得太投入了,把她给忽略了。去找找她吧,秀。”
……
御花园一隅,常青藤缠绕的秋千上,身披天狐衣的女孩沉默地坐着,微风吹过竹林沙沙响,竹叶落在她身上,幽静怡人的景致围绕在身边,但她心有郁结,再美好的景色也无法入眼。
方抒隐垂着脖子,目光迷离恍惚,望着悬空的双足,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隐隐侵蚀心头,极其难受。
偶尔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她有一种永远会被抛下的感觉……自卑,无力,这种仿佛被排挤的心情,她从小就习惯了。
身边的人都比自己优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无论如何努力也追不上想要超越的目标,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
方抒隐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这些心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害怕自身的弱小,她很害怕会被抛弃……信念这种东西,在弱小的人身上,不值一提。
如果有些东西努力就能弥补的话,那么无论多少磨难她都会忍受,可是……
为什么父亲如此决绝地否定她的价值?
童年的阴影挥之不去,她以为学会隐忍,学会放弃,就能够安逸地活下去了,但是……她现在有了同伴,那种无法企及的无力感再一次袭遍了她的心头!
明明这样的安逸也能活下去……
方抒隐,你在期望着什么?
你所向往的,究竟是什么?
“隐!”
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心中一连串的疑问未来得及理清,方抒隐身子一震,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藏秀和穆扬走了过来,方抒隐从秋千跳下,奇怪地问:“你们怎么找过来了?我只是到处走走而已……”
藏秀细细盯着她的脸,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叹了口气:“那你也别一个人乱跑啊,起码告诉我们一声。”
“不是有玄雨在嘛,秀哥担心什么?”她的笑容一绽放,是百花争妍云破天开的明媚。
有时候穆扬在想,是不是因为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隐才会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
女孩儿的心思本就难懂,他至今看不清隐的内心,他也不敢轻易去触碰。
若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只是……三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秘密,如此相交,真的能够长远吗?
三人行至御花园中央一带,一阵孩童嬉闹的声音传来,只见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玩蹴鞠。
“这个比毽子难玩多了……”
“快传我!”“君兰,不要埋怨啦,习惯一下就会玩了!”
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穆扬发现这些孩子都是瀚海阁的学子,大概在一至三层就读。每当课业结束后,御花园就成了他们的游玩之地,炽帝并未对此间下限制,所以能进宫的世家子弟都能进入御花园。
明明是同龄,穆扬和隐却感觉自己无法融入那些孩子,明明在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充满好奇心,玩许多同龄孩子会玩的东西,但他们站在这里,远远望着孩子们嬉闹,只觉得格格不入。
藏秀奇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走了?”他看看两个同伴,又看看那边的孩子,好像发现了什么,问:“怎么着,你们也想玩儿?”
穆扬迟疑地望向方抒隐,方抒隐看了看穆扬,又看看藏秀,神色奇怪地说道:“我觉得这么幼稚的东西不适合我们……”
藏秀看得津津有味:“这个我没玩过,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我说错了。”方抒隐纠正道,“挺合适秀哥的。”穆扬赞同地点了点头。
仿佛智商被侮辱,藏秀嘴角一抽,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隐。”
“其实也没什么不同……”隐叹了口气。只是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罢了,若他们没有经历过修罗场,也许现在和这些孩子一样,天真无忧。
“你瞧瞧,他们就不会像你这样叹气,活得像个老怪物一样。”
“秀哥还不是……”
穆扬忽道:“他偶尔还是挺幼稚的,至少我们不会这样。”
“小扬说的很有道理。”
“你们……”
竟然敢说我幼稚,你们可知我的真实年龄都能当你们的祖宗了吗?!藏秀一脸的不服气,故意重重地踩着地面气呼呼扬长而去!
“哈哈哈哈……为何我就是喜欢看秀哥生气的样子呢?”
“我不是说了‘偶尔’么……他也太认真了。”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小扬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好不好?”
“……”
“咦,我刚刚是不是看到你笑了?”
“……”
“……好可惜啊,真想看到扬扬笑起来的模样。”
“谁是扬扬……”
……
***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藏秀、穆扬、方抒隐在宫中度过了最安逸的一年,这一年里纵王一直在仙门修行,安置在宫里的眼线亦不知所踪。郗天纵按兵不动,许多等着看热闹的人都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新的一年到来时,纵王回来了。
御龙殿上聚集了不少贵族,大多数是年轻人,众人等待开筵,议论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正当殿门处出现三位异姓殿下的身影时,许多人忍不住将注意力集中在他们身上。
——不得不说,不愧是陛下所选的三个孩子,随着时日增长,他们渐渐有了皇族子弟的卓越风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