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方抒隐怀疑自己听错了,那双亮莹莹的紫眸目光将她包裹,一时之间让人无所适从,直至郗天纵重复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

“四哥……”意识到郗天纵是认真的,方抒隐抬起头,奇道:“四哥为什么要选择我呢?”

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郗天纵并非因为喜欢她而希望她嫁给他,他的心思藏得很深,难以摸清他在想什么。

郗天纵揉揉小丫头的脑袋,笑容让人如沐春风:“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有这种想法了,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小姑娘,会让我有守护一辈子的想法。”

噫……四皇兄说起情话还真是信手拈来,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定力了,特别是当那双紫宝石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这样完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害死自己的兄长呢。

郗天纵的话她是不信的,尽管娶她的心思是真,那也是为了目的而来。

方抒隐笑了起来。

“四哥,我还小呢,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一直将你当做哥哥看待……四哥突然跟我说这些,老实说,我有点害怕……”

她装作拘谨的模样,低下头指尖绞着衣角,郗天纵却笑了,轻轻扶着她的肩,循循善诱:“不用害怕,我是你四皇兄,又不是别人。再过几年,你就长大了,难道你没有想过,嫁给四哥,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是啊,四哥能够保护她,做了四王妃,以四哥的名望,在朝中地位亦能提高不少,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郗天纵就是拿这些东西在诱惑她。

方抒隐坐在修罗剑上,遥遥望着漫天的灯火,银眸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芒,她轻轻摩挲着白狐的尾巴,轻飘飘地说道:“这偌大陵城,无数待字闺中的女子,世家小姐,商贾千金,都是想嫁给像四哥这般出色的人吧?”

郗天纵看着她:“我只担心你和她们不一样……”

“若我和她们一样,四哥难道会看得上我么?”她转过头,平静地望着他。

也许她只是个孩子,不知道嫁人之事重要,面对他人的求娶表现得从容不迫,正是这份从容,让郗天纵有点挫败。

郗天纵坐在她身边,沉声道:“隐儿,好好考虑,我会等你长大。”

看来郗天纵是非娶她不可了……太钦仙朝的女子到了十五岁后就可以成婚,方抒隐算了算,自己还有三年……

郗天纵觉察到身侧的手笼上一层小心翼翼的温度,看见一只小手轻轻覆在上面,于是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四哥是真心么……”

“自然,至少我从未考虑过别人。”

如果他不是郗天纵,这样的场面,也许世间女子都会动心吧?

如果她不是方抒隐,也许就能坦然接受他的求娶。

对方抒隐来说,郗天纵的话半分真心,半分假意,但这些都不重要,他既然想得到她,将来必然会使用手段完成目的。

哎,头痛……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好?若是大BOSS玩起阴谋来,殃及了秀哥小扬怎么办?

郗天纵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小肉手,忽然就把玩上了,方抒隐还在发呆,不经意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侧脸,微微一怔。

觉察到目光,郗天纵突然敛起了笑容,伸手摩挲她的脸蛋,问道:“我不在的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方抒隐直视他的双眼,眨了眨眼:“挺好的,四哥不用担心。”

如此明亮的双眸,实在可惜。太过耀眼了……那一瞬间,郗天纵竟有些无法直视那双眼睛,总觉得有一层光保护住了方抒隐底下的柔软,让所有人都无法触及她的内心深处。

“我想将我们的亲事赶紧定下来。”郗天纵直言道,“如此一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谅他们也不敢欺负你。”

“四哥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方抒隐努了努嘴。

郗天纵微微一笑:“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方抒隐本欲拒绝,但她实在不懂得怎么拒绝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年,想到若是冠了郗天纵的名,也许他们三人就不用老是被针对,觉得这样也许很好……

“怎么办……我觉得我无法拒绝四哥哥任何事情……”她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可是,我还这么小,我还想当一辈子的小孩呢……”

郗天纵一愣,竟是被她的话逗笑了,她所言仿佛是一种肯定,无法拒绝,更是一种信任与臣服……

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没关系,就算你以后嫁给四哥,你也能当一辈子的孩子,四哥会照顾你。”

“那我是不是……”

“嗯?”

“……拒绝不了了……?”

刹那间,烟火绽放,成为夜空中最美丽的点缀,郗天纵伸出手,在夜空中“摘”了一颗星星,放在方抒隐掌心。焰火与灯火交相辉映,方抒隐苍白的小脸微微泛红,张开掌心,那颗“星星”化作天灯,渐渐升空……

在天水坊欣赏完妙天音的歌喉后,郗天纵又带方抒隐前往珍馐满阁品尝美食,玩得不亦乐乎。

珍馐满阁内座无虚席,郗天纵一到来立马引起了众人注意,副阁主亲自将其带到特殊雅间,不一会儿,所有珍品菜式点心一一端上,摆满了金丝楠木的圆桌。

方抒隐发现这次的菜品与上次父皇带她来时不太一样,只是两位同伴不在,一桌菜肴无福消受,不知要浪费多少,难免可惜。

“隐儿,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好!”

方抒隐已经顾不上其他了,双眼发亮盯着菜肴,心想从哪里下手好呢……

雅间外面,晏行道靠在阴影处的栏杆,眼神阴郁地望着下方的热闹氛围,郗天纵从雅间出来,面色如常,只是多了几分冷峻。

“王爷!”觉察到动静,晏行道一愣,迎了上去,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却没想到郗天纵沉着脸说道:“以后没事少找那三个孩子麻烦,晏公子未免也太清闲了。”

“这……”晏行道吓了一跳,那三个异姓皇子明明是纵王的敌人,为什么突然间纵王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王爷这是何意?”

这一声“晏公子”实在叫得生分,晏行道心中堵着一口气,又是憋屈,实在难受。

郗天纵摇着无常掩日扇,淡淡道:“本王就直说了,方抒隐是本王的人。”

晏行道的表情龟裂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郗天纵收起折扇,转身,右手负在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本王未来的王妃,除了本王,没有人能欺负她,望你好自为之。”

纵王走后,处于石化状态的晏行道好长一段时间无法做出反应。

方才……他听到了什么?

王爷说的王妃,难道是那个丫头片子?!

…………

疯了吧?!!

退一百步来讲,方抒隐不过冠着一个公主的头衔,实际上就是个流落市井的黄毛小子,纵王殿下何等高贵的身份!何等天纵奇才!怎么会想不开娶那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做王妃???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

珍馐满阁的管事一上楼就看到自家公子摇摇欲坠的身影,连忙上前搀扶,只见晏行道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不好了!

忽地,这厮一头栽倒在地上,拦都拦不住!

“来人啊!快给公子寻大夫!”

……

回到卧龙宫的时候已是深夜,花灯会上玩得尽兴,方抒隐上了马车就枕着郗天纵的膝盖睡着了,因为马车行得平稳,一路上睡得香甜。

马车停在了卧龙宫前,郗天纵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并无动作,紫眸里的阴霾不减。

危险的气息弥漫在周围,熟睡中的人毫无觉察,过了一会儿,郗天纵沉声道:“隐儿,卧龙宫到了。”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极力平复情绪。

方抒隐醒了过来,揉揉眼睛,冲着纵王笑道:“谢谢四哥,今晚真是太开心了。”

郗天纵微微笑道:“这些礼物我会让人放在你的寝殿,你回去歇息吧。”

“好,四哥再见!”

下了马车后,方抒隐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寝殿奔去。

***

此时寝殿内安安静静的,连通的几个房间亦不见灯火,方抒隐踏入寝殿时感到脊背发凉,借着夜明珠的光走向自己方向时,忽然有人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秀哥,别闹了!吓死我啦!”

若不是嗅到藏秀身上的气息,方抒隐险些要被吓死过去,藏秀悻悻地松开手,她一回头,就看到一张怨念深重的脸。

藏秀抱着双臂,斜眼看她:“放我们鸽子倒是勤快,跟纵王玩得很开心?”

“没有的事……”方抒隐心虚了起来,说话都底气不足,“这才第一天嘛,接下来的日子我都陪你和小扬,怎么样?”

“说话算数!”

“当然!”

藏秀倒是好哄,得到满意的答复后,便回房睡觉了。渐渐长大后,他们三个就不睡在一起了,隐也差不多习惯黑暗了。

行至拱形木门边,方抒隐忽然不动了。说起来也奇怪,秀哥一般这时候都在修炼,居然有空跑过来抓她,大概是玄风打的小报告。

跟郗天纵待一起的时候远远没有和两位同伴一起的时候轻松,才不到半天,就好像过了百年之久,鬼使神差的,她来到了穆扬的卧房。

她打算确认一下穆扬是否在睡觉,然后再去睡,走到床边,见到穆扬安安静静地躺着,呼吸均匀,方抒隐不禁觉得幸运,好在这家伙不像秀哥那么无聊,大半夜跑过来吓她。

“晚安啊小扬。”她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旋即转身离去。

不过,她总觉得小扬是不用睡觉的,不知这种直觉从何而来。

却不知,方抒隐转身的时候,穆扬忽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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