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大大小小都有,但一切都顺遂,整体还算平静。

日子清闲,一天天地过,稀里糊涂就没了。

德国的大环境与国内差别极大,风俗截然不同,生活习性也是,宽广的森林,各式各样的建筑,形形色色的人……那边气温低,大体与国内的东北地区相近,同一时间比南城要冷上不少。

二月是降雪集中的时期,放眼望去到处都白茫茫一片,屋顶、树梢、地上,哪哪儿都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这个时期较冷,极端天气可低达零下10c甚至更低,凛冽的寒风一阵阵,吹得人难受,出门就忍不住缩脖子。

不过叶昔言和江绪都是长期在这边待过的,来了也不会不适应,感觉还好,勉强凑合。

到了德国还是要倒时差,改改作息,刚开始那几天会不太习惯。

她俩住的地方离老两口那儿将近二十分钟车程,不算太远,过去一趟还是方便。到德国的第一天,叶昔言领着江绪上门,还提了一堆礼物。

礼物是江绪非要买的,出于礼貌和尊重,该有的礼节不能丢。

叶昔言就没这心思,觉得没必要,回自己家买什么东西,又不是外人。

但那只是叶昔言的想法,江绪这么做没错,有这份心总是好的,老两口其实挺吃这一套,倒不是不拿江绪当自家人看待,而是喜欢送礼背后的心意。叶立钊高兴,态度都软和了,绷不住表情就眼睛微弯,可嘴上还是装作不在乎,一本正经地说:“买这么多做什么,成天往这儿搬一堆东西。”

乍一听还能听出些许不满意,像是嫌弃又不像是。

这老头儿就是口是心非,好话也能说成坏的。

得亏江绪不介意,知道他没坏意,便当做没听到,进来就先喊人。

叶立钊只点头不回应,装模作样地端着。

倒是大哥过来接应,打了个招呼,随同叶昔言喊:“江医生。”

江绪回道:“大哥。”

叶昔言跟着说:“哥。”

大哥说:“进来吧,等你们好久了。”

嫂嫂在一边帮腔:“爸大清早就在念叨,一直等着你俩,刚刚还在问要不要打个电话。”

被当面拆穿,叶立钊不太乐意,拧了拧眉头,也不知道是觉得丢脸子还是怎么,总之有点别扭。

当是看不到自家亲爸的怪样,叶昔言把东西递给大哥,接着转回身帮江绪掸掉肩头的雪,边拉着人朝客厅里走边解释:“收拾房子耽搁了时间,出门晚了。”

孟文冬在客厅里,见她俩来了,不热情也不冷淡。江绪喊人,孟文冬回了一句,平和地说:“先坐会儿,菜还在炒。”

梦琪窝沙发上坐着,看到江绪就赶快下来,然后笑眯眯冲上去抱大腿抱腰,大嗓门叫:“江姨姨……”

小孩子不谙世事,什么都不懂,啥心思都藏不住,特别是收到礼物以后,甭提多高兴了,乐得直接原地蹦跶转圈。

叶昔言不让梦琪挨江绪身上,小姑娘太烦人,没个“分寸”,这里贴那里蹭的,讨嫌得很。

这人瞎吃醋,老是跟不懂事的孩子较劲儿,占有欲稀奇古怪。

她们在老两口那里待了一天,午饭吃完也不走,下午就留下陪着聊聊天,晚一点再团一桌喝茶打牌。

孟文冬爱打麻将,人前端庄优雅,大气得不食人间烟火,人后的兴趣很是接地气,牌品还不错。叶立钊他们偶尔陪着孟文冬玩牌,但时间不多,大家都忙,很少时候能凑一桌,今天终于又有空了。

老两口各占一边,大哥和嫂嫂占一边,剩下那个位子就是叶昔言与江绪的。

叶昔言牌技差,不爱玩这个,便让给大医生上手,自己则在一旁看着,不时帮大家倒茶倒水,顺便带孩子。

打了一下午麻将,孟文冬心情大好,到后面硬是笑了好几次。

赢多输少,自然是高兴的,整个人都舒爽了。

江绪输得不多,可还是让孟文冬胡了几回牌。她麻将打得还行,比大哥和嫂嫂还要厉害点,能跟得上孟文冬。

输的那份是叶昔言掏腰包补上,也不多,百来块。

江绪不收,叶昔言非得给,说是不能让咱江医生受委屈,满嘴跑火车地表达自己的心疼。江绪好笑,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孟文冬又没刁难人,而且晚饭桌上还给她盛汤了。

回去的路上,叶昔言心情美得不行,开着车就说:“我妈就是喜欢你,打从一开始就中意,她只是有点轴,现在还转不过弯儿,以后肯定就不会了。”

江绪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伯母挺好的。”

叶昔言说:“我爸也是,你别跟他计较。他刚刚还让我多给你带点卤味,专门留给你的。”

江绪笑了笑,“不会,知道伯父是好心。”

下雪天开车麻烦,回到住的地方已经天黑了。

夜里,叶昔言搂着江绪亲,抱住人就钻被窝里。两人都还睡不着,所以做了点亲密的事打发时间。

虽然出了国,但她俩一落地就同国内联系了。

叶昔言是联系自己的工作室那些人,做点安排什么,江绪则是与刘老他们通话,与柴总等人开视频会议。

德国医院这边对于江绪的到来很是欢迎,早早就派了专人上门,不等江绪去医院报道就来了。

这边也有江绪的熟人和朋友,还有同学。得知江绪要在德国待四五年,一众人都高兴,还提议要开一个派对庆祝。

江绪向那些人介绍叶昔言,大大方方告知这是自己的女朋友。熟人朋友们对此并不意外,有些人清楚江绪的性取向,一点都不惊讶。

反而是叶昔言,她还有点不好意思,放不开。

大医生窜了一个局,挑时间办派对,请了许多认识的人到家里玩,还请了赛车队那群人。

江绪现在跟Charles他们挺熟的,加了好友,时不时会相互帮个忙。

Charles他们给面子,收到邀请就都来了,非常捧场。

二月中旬过除夕过春节,她们去的老两口那里过。

老两口把家里整得挺气派,春节那天还邀请了一堆朋友过来,有孟文冬的同事,有几个重要的生意伙伴,还有一些长期来往的老朋友。

叶昔言和江绪提前一天就过去帮忙了,在那边住到初五才离开。

孟文冬向同事们介绍江绪,承认她是叶昔言的女朋友,用德语说这是自家人。

国外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相对高些,但也没到所有人都能理解的地步,那群人里自然会有不能接受的。

有外人在,孟文冬依然是那个清雅淑静的调调,她一直把江绪带在身边,开饭时也让她俩坐自己旁边,坐在显眼的位子。叶立钊也是,一张脸板正,正儿八经地告诉别人江绪是谁,与叶昔言是哪样的关系。

夫妻俩平日里对江绪不咋样,可这种时候还是跨出了那一步,不会因此就觉得自家该低人一等或怎样。

能做出这般举动,实际上也不容易,老两口之前可愁了,纠结得要命,一度难受得睡不着觉,眼下只是稍微能想通一点了,更多的是愿意接纳女儿的“独特”,从而也接纳了江绪。

叶昔言从小到大都与众不同,干过太多出格的事了,这不过是其中的一桩。

老两口还给江绪发了红包,那是南城的习俗,只要没结婚就得发一个,不管年龄大小。

夫妻俩包的红包数额不大,都是小一万,给梦琪的也是这个数,所有人都一样,不会区别对待。

春节的晚上,贺嘉柔给她俩打了视频电话,隔着网线拜年。贺嘉柔和她女朋友一起,贺聿泽和贺家父母也在。

叶昔言将这个视频电话投屏了,故意让老两口看看。

贺家父母热情,看到孟文冬和叶立钊就知道是谁了,贺爸先打了个招呼,主动唠嗑两句。

老两口不好拂人家的面子,便跟着聊。

视频的最后,贺爸多了个心眼儿,有意无意说:“辛苦你们照顾我们阿绪,真是麻烦了。”

言语间有点托付的意思。

那样也算是变相的家长见面了,即使江绪还有一位亲爸。

过节就是一个转折点,自这天起,老两口的态度又变了,对江绪开始像嫂嫂那样了。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孟文冬偶尔会买一些东西送给江绪,衣服,饰品,杂七杂八的,每次都是嫂嫂有一份江绪就有一份。且孟文冬经常跟叶昔言买东西,也会捎一份给江绪。

江绪做得也不赖,该孝敬老人家的不会含糊,有来有往。

冬去春来,一晃眼又是夏天。

这段时间里,她们回国了两次,两次都是叶昔言陪着江绪回去的,处理集团的事务,还有二院的工作。

二院有意让江绪带人,江绪没拒绝,回国就是为了这事。过程挺繁琐,很不容易,江绪都是尽力而为。

叶昔言不太懂这些,一律支持就是了。

半年时间内,这人一直在做恢复训练,期间参加过的比赛不多。枪伤带来的伤害不可逆转,哪怕已经康复了,多少还是有点影响,长期的训练就是为了消除这个。

队里依然很重视叶昔言,准备让她在秋季就真正回归赛场。

叶昔言不担心自己的状态,比较乐观。

训练挺累,强度大,时间长,每天都不能落下,有时候为了配合教练,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都不会回家,得待在训练基地。

江绪不忙时就会过去看看,但不能陪着一起,没那时间,也不好打扰。

每次去训练基地,江绪都会带一些吃的过去,自己做的,或是从叶家拿的。不止叶昔言有,Charles他们也有。

久而久之,整个车队都认识江绪了。

一开始江绪过来还得跟队里吱个声,提前知会,到后面就不用了,大家都认识她,见她来了还会领着她进去找叶昔言。

这年秋季,叶昔言前后共参加了四场比赛,其中一场是越野拉力赛。毫不意外的,她每场比赛都拿了奖,气势汹汹就杀回了赛场,取得的成绩比以往还要出色。

不过可惜的是江绪太忙请不了假,只看了最后一场比赛。

叶昔言争气,代表赛车队在那场比赛上一举拿下冠军。

全场为之欢呼,有人带头喊她的名字,闹腾得不得了。

作为冠军得主,叶昔言得说点什么,发表一番感言。

这人挺上道,直接就把江绪拉到台上,紧紧抓握住江绪的手,冲着躁动的人群和镜头就大声宣布:“Thisismylove!”

接着又是:“HernameisJiang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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