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挑拨

贺延东抬了抬包成粽子的双脚:“你忍心半夜我喊不醒你,然后爬着上厕所吗?”

苏惊予挠了挠头:“咱们两个……睡在一起不好吧?”

他还从没跟人同床共枕过,相当于零经验。

万一睡姿不行,再压到了他,那岂不是得不偿失:“还是算了吧,我不睡那么死,有事儿你打电话。”

“也行。”贺延东并没有反驳他,只不过又补充了好几条:“只不过还得拜托你先帮我把药拿来,然后再给我倒好一杯水,万一夜里疼了也好吃药;其次,你还的帮我把轮椅搞过来,晚上喝了太多水,难免有生理需求;再者你还得……”

“我留下。”苏惊予听不下去了,这要求都快赶上后宫娘娘了,伺候不起,“你要什么,到时候我再去给你准备。”

贺延东扬起笑,然后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大片空地儿:“那就过来睡觉。”

怎么听着怪怪的。

“呃……我先去洗澡。”

苏惊予赶紧跑了。

浴室中,他特意调高了水温,没一会儿,水雾浸满了整个玻璃墙壁。

苏惊予站在花洒之下,还在别扭着一会儿该如何面对贺延东。

仔细想想,他睡姿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至少从来没有睡到过地下去。

等擦干净头发,换上一套崭新的深蓝色睡衣,磨蹭了半天才移到贺延东的卧房。

“我们就这样睡啊?”明明是超大双人床,苏惊予还是觉得容纳两个人有些挤。

贺延东微调双眉:“不然?”

见他还不动弹,贺延东招了招手:“过来,都是男人,还害羞。”

对啊!

他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能被贺延东给轻薄了。

怕什么。

“放屁。”苏惊予掀开被角,钻了进去,“你看老子是那害羞的人吗?”

主卧的床并不柔软,深灰色床单简约而清冷,确实符合主人一贯的审美习惯。

床上有两个枕头,一人一个,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谁也不挨着谁,不然贺延东指定能感受到苏惊予正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屋中暖气十足,鸭绒被轻柔舒适,盖在身上没有半点压力,仔细轻嗅,上边留存着与主人身上相同的清冽的味道。

贺延东望着裹成蚕蛹状的苏惊予,加深了眼中的笑意,然后伸手按掉了房间中唯一的光亮了。

“小鲸鱼,晚安。”

屋内陷入一片黑暗,苏惊予终于鼓足勇气转身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大佬,晚安。”

嘴上说着晚安,但是苏惊予却睡不着了。大概是换了一个环境,尤其是旁边还睡着一个人间绝色,他若是个妹子,贺延东又如此娇弱,指不定就要发生点监狱里才可言说的二三事。

淡定。

苏惊予。

认清自己的身份。

你是个警察,不是个流氓。

“为何不睡?”贺延东也睁开了眼。

苏惊予平复了一下呼吸,甚至都不敢歪头去看他:“你不是也没睡。”

“疼。”贺延东如实道。

苏惊予立马慌张了起来:“那怎么办?医生好像给了止痛药,我去给你拿。”

“没事。”贺延东伸手抱住了将要起身的苏惊予,一把将他扯在了他的怀中,后背刚巧撞在了他那坚实的胸膛之上,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属于那人的温度。

贺延东并未松手,反而在他耳边轻声道:“刚吃过,再说疼是正常的。”

呼吸带来温热的暖风,吹拂在耳边,苏惊予一下子红了耳根,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那……那个要不……”

苏惊予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下一句该回复什么。

“乖一点,睡觉。”贺延东禁锢着他,然后就真不再说话了。

苏惊予呆若木鸡,躺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耳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他才敢缓缓从贺延东手中脱离。

转了个身,正好和他面对面,趁着微弱的光亮,隐约能看清他那瘦削的脸庞。

刚养胖了点儿,怎么又瘦回去了。

苏惊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被子大多裹在了他身上,贺延东半个脊背都露在外面。

他伸手提了提被子,给他盖好之后,然后也靠在了枕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原来身边睡一个人,感觉是如此奇妙。

温暖是双倍的。

*

因为脚伤,贺延东和苏惊予把线下工作全都搬到了线上完成。

到了年底,129直播需要汇报年度财务总结,苏惊予看不懂这个,琢磨了好久也没弄清楚个四五六来。贺延东敲了敲桌面:“别浪费有效时间了,拿过来。”

“不行,你自己的工作也没弄完。”就算在家,贺延东也是朝九晚五,甚至还需要加班,现在又是个病号,他怎么好意思再折腾他。

贺延东略微停顿了一下,道:“我帮你处理这个,你陪我跨年。”

苏惊予想了想,苏家闹成那个样子,回去过年的可能性不太大,便答应了:“跪谢大佬救命之恩。”

贺延东在前线帮他卖命,苏惊予绝不忍心亏待他,开车去了趟裕记粥铺,他在那儿订了药膳,没想到就在取粥之时再次遇见了同样来取粥的苏母。

“惊予。”苏母看起来憔悴不少。

苏惊予拿好打包好的粥,然后替苏母付了钱:“为什么不肯回家?”

“你外婆有万般不是,她也是我妈妈。”经过那么多事,苏母连正视苏惊予的勇气都没有:“你舅妈那个样子,如果我回去了,你外婆只怕是活不成了。”

苏惊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层面。

席如歌是个母亲的同时,也是一个女儿。

“我知道她们不好,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和你爸如何,只不过他们也受到了惩罚,这些够还债的了。”

苏母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惊予,如果还念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算我求求你了,让你背后的人放过你外婆他们吧?”

“她年纪大了,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经不起折腾了,再追下去岂不是要命吗?”

上一次和苏诚南通电话时,他听了一耳朵,只说有人不停地找席母他们的麻烦,若不是苏诚南的人帮忙当着,席老夫人早就魂归西天了。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苏惊予沉声道。

苏母红着眼睛,泣不成声:“我问了叶延和妧妧,不是他们,剩下的……”

剩下的就只能是贺延东了。

“所以你们就把脏水泼给贺延东?”苏惊予冷笑一声:“你们自己欠了高利贷,席琛资产变卖之后还债绰绰有余,关我们何事?”

“知道你外婆为什么不住院吗?”此时,席母端着粥,出现在了苏惊予眼前。

“我不想知道。”苏惊予对于这群人并不感兴趣。

席母恨不能把粥甩到苏惊予脸上:“我们每换一个医院,那群讨债的就像受了指令一样,紧跟着就到医院闹得不可开交,就算是租房子,因为那群人,被其他业主投诉,我们已经上了中介的黑名单了。”

“别说了。”苏惊予不想再听下去了,这种日子想想都难受。

贺延东却过了二十年。

“怎么,戳中你的良心了?”席母沉着脸,“若是不收手,再这样下去你和贺延东会遭报应不得好死的。”

“遭报应?”苏惊予笑了,“放心,如果是贺延东做的,我一定要让他变本加厉,到时候我们看看谁先遭报应,高利贷的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你说那些砍手指卸大腿的,会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

席母登时脸色煞白,再也不敢说话了。

苏母瞪了席母一眼,立马追了上去:“你舅妈刀子嘴,别跟她计较。”

“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万一我背后大佬不高兴了,你们可就真惨了。”苏惊予偏要治一治席母那张破嘴。

苏惊予走后,苏母非常生气:“你为什么非要说那么恶毒的话?”

席母却不以为然:“我们一家子不好过,贺延东他也休想和苏惊予处好关系,必须闹得天翻地覆,大不了一起死。”

*

突然听到这家子沦落到这种地步,居然很爽。

只不过连累了苏家。

苏母所说之事,苏惊予也在沉思。他可以全然当作没听过,然后继续同贺延东若无其事地相处着,只不过他的内心能真的不在意吗?

在原书中,贺延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典型反派。

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然而贺延东却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起过这种事。

苏惊予带着粥回到家时,贺延东还在电脑桌前看财务报表。

“过来吃饭。”苏惊予摆弄好餐盘,然后朝他这边走来。

贺延东徐迅速关掉了邮箱,恢复成报表界面:“马上就好。”

不等他,苏惊予直接把人抱了下去:“吃完再看。”

贺延东并不清楚刚才在粥铺中双方都谈论了什么,吃饭时苏惊予更是一言不发,倒真是让他提心吊胆。

他既不能提起粥铺的事儿,也不能坦白为难席家的真相,贺延东顿时觉得碗里的香菇粥索然无味。

“怎么了,有心事?”贺延东放下碗,看向了苏惊予。

憋着事儿,苏惊予也不好受:“今天,我在粥铺遇见了我妈。”

“然后……”贺延东抽动嘴角,压下心中的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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