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办的庆贺酒席很是热闹,比之陈寄和茶茶成婚那日不遑多让,村里人也都开开心心的来赴宴了。

“陈丰年再不是个东西好歹都是大郎他爹,总得知会一声。”周娘子特意同周大顺交代了以一句。

周大顺因此跑了一趟陈家。

但是他没见到陈丰年,只见到了满脸阴沉的陈申。

“怎么,他陈寄还要来特意羞辱我一遍吗?”陈申盯着周大顺,眼神阴沉如水。

周大顺居然被这个眼神吓得心中一凉,摆手道,“不关大郎的主意,是我,是我!怎么说丰年他也是……”

“不需要,我爹有我这个儿子就够了!”陈申恶狠狠道。

周大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陈申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也只得叹一口气,心道大郎这个兄弟恐怕已经被养坏了。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周大顺转身便走。

只是,突然从屋内传出几声呜咽,再然后是“扑通”一声的巨大摔落在地的声音,周大顺心生怀疑,问了一句,“这是啥声儿?”

“关你屁事儿!快走,快走!”

陈申将周大顺推出门外,然后迅速的合上了门。

周大顺被推得踉跄倒地,摔了个屁墩儿。

等他回到家中,尾椎骨还是生疼生疼的。

“怎么样?”周娘子问。

“甭提了。”周大顺摆手道,“只见到了陈家那个二郎。”

说着,不住摇头道,“好歹是一个爹,咋差距这么大?”

说着,就又埋怨起陈张氏,“好好一个孩子,被她养坏咯!”

周娘子也听得直摇头,“这陈丰年也是个拎不清的,好歹是自己的亲儿子,这么大个喜事,咋别扭成这样?”

见着周大顺不停的揉着尾椎骨,心中好奇,“你这是咋了?”

“给二郎推了一下,不妨事。”

周娘子这下结结实实的气着了,“啥二郎二郎的,咱大郎都叫他们给赶出来了!”

“咱又不是贱得慌,甭去了,爱来不来!都是啥玩意儿!”

“行了行了。”周大顺摆手,“别让大郎知道了,不然该有多闹心。”

“我晓得了。”

这边周大顺和周娘子不知道的是,并非陈丰年别扭,而是他现在自己都有苦难言。

自那日摔在地上之后,他的腰跨一日比一日疼痛难捱,到现在,压根儿动弹不得,只能侧躺在床上,穿衣吃饭皆是难事。

陈申以家中无银为由,不肯给他请大夫,陈丰年不得已,只能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剩下一点银两全拿出来给了陈申。.七

本以为儿子拿着这些银两能为自己请来大夫,谁知,却换来陈申的怒火,甚至还对自己举起了拳头。

“老东西,有银子不早拿出来!”陈申的拳头砸在他爹身上。

陈丰年只感觉自己浑身哪儿哪儿都是痛苦难捱,可如今这个局面,全是由他自己造成的,怪不得谁,只能看着儿子凶神恶煞般的狰狞模样,眼睛里流出两行泪来。

周大顺来的时候,他正因为身上的疼痛不断不受控制的发出低吟声,隔着一扇小门,周大顺和陈申的谈话传到他的耳朵。

他想大声喊出来,结果因为本来就身体虚弱再加上几日未食,猛的提一口气之后居然从床上滚了下去。

等到陈申满脸阴翳的走进在,自上而下的打量他时,他心中一阵凉意。

果然,陈申二话不说就把拳头砸在他的身上,嘴中魔怔了一般念叨着,“你是不是想去找陈寄?”

“别做梦了,陈寄现在可逍遥快活着呢,怎么会想到你这个老东西?”

陈丰年哆嗦着手指头,最终含糊不清道,“你,你是个……畜生!”

“说什么呢?大点儿声!”陈申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将耳朵凑上前去,又一把拎起陈丰年的衣领,另一只手捏拳挥下去,“怎么了怎么了?之前不是一口一个老子教训的我很凶吗?现在不会说话了?”

他笑的恐怖,“说我是畜生?我就算是个畜生,那也是你的种!”

“我有今天这个样子,全是你!全是你们!全是你们逼我的!”

陈丰年如今已经哭不出了,面对儿子狰狞可怖的面容,他只闭上眼睛,心中是满满的叹息。

陈申打累了,陈丰年既不说话也不流泪,让他觉得索然无味。

坐在凳子上歇了一会儿,他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

距离那人给他约定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连考试的结果都放榜了,那人许诺他的也应该到了吧。

陈申绕着喜气洋洋的周家,出了村子到达镇上的一家赌坊。

在红了眼的赌徒中间如愿找打了和他约定的人。

“张兄!”陈申凑上前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不懂规矩!”看见是他,张武回头呵斥了一声,“给我身上运气拍走了怎么办?”

陈申连连赔罪,从身上掏出一点碎银子,慌忙放到那人的桌案前,“一点小钱,权做给张兄做个添头。”

张武满意的拾起桌上的银子,嘴中道,“是个懂事的。”

“说吧,今天找我又有什么事啊?”

陈申凑到他的耳旁,“张兄前些日子答应的买官……”

张武被吓了一跳,左右张望一眼,慌忙从赌桌上起身,黑着脸对陈申道,“跟我来。”

二人走到一处僻静处。

张武呵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事情办好了自然会通知你,急什么?”

陈申有些委屈,“您上次答应好的,也就放榜这两日,说给我办妥了,今日已经……”

“这么大的事儿你以为简单?”张武有些生气,“得了,你也甭催,该办的时候自然会给你办,小心惹着了那位大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拍拍衣服,转身就走。

他也不算骗了陈申,他从前确实在一户当官的人家家里当过护院,时常听他家老爷吹嘘和京中某某有着裙带关系,只是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主家赶了出来,他只是对陈申隐隐约约提了这么一嘴关系,然后暗示自己有非比寻常的来头,至于信不信,全部取决于陈申自己,人蠢么……活该被他骗!

他背对陈申,自然看不到陈申黑着脸站在他身后,然后突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

“你在骗我!”陈申快步冲上前来,已经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饶命!陈兄……陈大爷饶命!我,我这确实,已经在给你办了啊……”

陈申冷笑一声,盯着他冷汗不止的脸,“去死吧!”

等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洒在脸上,陈申才仿佛大梦初醒一样,看着自己手上沾了血的刀,还有地上瞪着一对眼睛有些死不瞑目的张武,内心一阵惶恐。

“我,我杀人了!”

陈申慌忙扔下刀,转身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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