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的信还在路上的时候,周娘子和周大顺正忧心着茶茶的肚子。
“算了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吧。”
周娘子束着手,在家里来回的打转。
周大顺闻言也“嗯”了一声,“你说陈寄那小子不会苛待咱闺女吧?”
周娘子有些惊愕,皱着眉道,“不能吧。我看大郎是个好孩子。”
“啥大郎大郎!”周大顺有些没好气儿,“别把咱女婿和陈二郎那个混球扯在一起!”
周娘子觉得有些好笑,故意道,“哟,是谁刚刚说些啥来着?”
周大顺有些脸红,摸了摸鼻子。
嘟囔道,“能一样吗?”
“陈寄那小子敢欺负咱闺女,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他要是个陈二郎那样的混球,说啥也不能把茶茶嫁给他!”
又道,“陈寄那小子虽然也不啥好东西,骗了咱闺女,但肯定比陈二郎好多了,咱自家人说得他,可不许外面的人胡咧咧。”
周娘子“扑哧”一笑,又有些发愁,“你说那陈二郎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个玩意儿?”
“照我说啊,陈丰年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大……陈寄叫他给弄出去,留下个不是人的二郎,现在啊……唉!”
周大顺有些不赞同周娘子的观点,“陈丰年这就是咎由自取,可怜啥可怜,咱陈寄受了十几年的哭不可怜吗?”
周娘子顿时用一种“我已经看穿你”的眼神看着周大顺。
“你说这人……还能抓到吗?”
周娘子有些担心,“幸好茶茶他们走的早,不然现在可得发愁呢!”
不怪周娘子这么忧心忡忡,陈寄和茶茶跟他们两口子辞别去凉州城赴任隔天,村子里头就出了事。
先是来了一帮官差,各个黑着脸看着就怪不好惹。
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他们家,一来就问他俩和陈申是啥关系。
周娘子和周大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阵仗。
当时就有些慌了手脚,结结巴巴的将茶茶和陈申怎么有婚约到如何解除婚约最后又嫁给陈寄的事说了一通。
“也就是说你们和陈申没关系咯?”官差问。
周娘子忙不迭地点头,顺便还补充道,“自打我女婿从陈家给分出去,就算两家人了。”
官差点点头,接着问,“那你们也不知道陈申现在的下落?”
周娘子和周大顺对视一眼,他俩这时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从周家出来后,听说这帮子官差就又去了陈丰年家。
周娘子和周大顺本以为这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就此结束了。
没想到又是过了两天,村长突然召集了所有人开会,同时告诉所有人,一旦见到陈申,需要立即上报给村长,然后由村长去上报官府。
两口子这下才知道事情闹大了。
连忙同人打听,这才知道原是陈申在镇上杀了人,现在官府正在差人拿他呢!
周娘子和周大顺两人回忆到这里,都不免吸了一口气。
“这陈二郎咋恁大个胆子哩?还敢杀人咧!”周娘子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道。
又有些担忧,“你说他不会还躲在咱村子里吧?要再出来……那可咋整?”
周娘子没有说出口的是“要再来杀人”,她可是听说有些人杀人也能上瘾,见过一次血之后就再不把人当人看了,和那家里养的牲畜一样的宰。
周大顺沉默了一瞬,“等官府抓到人之前晚上咱别出门了,早点回家,门窗啥的锁好就成。”
“那陈寄他爹可咋办?”
“我还给他送饭,你就别去了。”周大顺摆摆手,“再不是个东西,好歹也是陈寄他爹。”
二人达成共识便上床睡觉了。
隔天天一大早,周娘子早早的起来做了饭,还单独拿出一份装在盒子里。
周大顺看了一眼,点头道,“等我吃过就给他送去。”
吃完饭,周大顺拎着装了吃食的盒子来到陈丰年家。
说起来,这陈丰年是真的可怜又可恨,要不是陈申杀了人引得官差来抓,到陈丰年家里问线索,恐怕村里不会有人知道陈丰年已经半个身子不能动,躺在地上饿得奄奄一息,差点就此死掉了。
村里人都不傻,骂陈申不是个东西的同时也不免怪一句陈丰年瞎了眼,放着陈寄恁大的金蛋不要,非盯着陈申这个白眼儿狼。
现在,也就周大顺家顾念着亲家的关系,每日给周娘子过来给他送点饭。
“早上家里随便弄了点早餐,喏,给你带了一些来,吃吧。”
周大顺是个老实巴交的大男人,说话向来生硬。
陈丰年闻言有些感动,颤巍巍的道,“谢谢周大哥和嫂子每天还挂着,给我送口饭来吃。”
周大顺有些恨铁不成钢,只得叹一口气将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几样小菜和饭,放到陈丰年面前/
“你呀!”
“算了,甭说那话,好歹是大郎的爹,占着个亲家的名头。”
陈凤娘点点头,嘴巴咀嚼着,面上却是落下几滴泪来。
自打他摔伤到半个身子不能动以来,他一直在回忆以前的生活,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越想越是悔恨,要不是已经饿得没有力气,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等陈丰年吃完,周大顺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回家。
有人突然叫住他。
周大顺定睛一看,是镇上的信客。
“周大顺,有你的来信!”信客说着话,一边擦着汗一边打背着的篓子里取出一封信来,他是一路问人问过来的,身上有些出汗了,“打凉州城来的。”
提到凉州城,周大顺就知道肯定是陈寄或者茶茶了,高兴的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信客,嘴上道,“辛苦小兄弟了。”
信客收下铜板,又展开信给周大顺读了一遍。
周大顺这才知道自家闺女已经生产了的事,还是个大胖孙子!
当即喜不自胜,从信客手里接过信,就着急忙慌的朝家里头跑,想要告诉周娘子这个消息。
“慢点儿,跑啥咧?”周娘子正在晾衣服,就看见自家男人跑了回来,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
等到周大顺把信的内容同周娘子说了一通,周娘子又是哭又是笑的。
试衣服也不收拾了,马上掉头朝房里跑要去收拾行李。
“咱去不去啊?”周大顺心里想去,但是拉不下脸面,看着周娘子收拾东西,故意板着脸问了一句。
周娘子看出他的别扭,故意道,“我一人儿去救成了,你反正不乐意,你去干啥?”
周大顺顿时吹胡子瞪眼,“我得看看陈寄那小子怎么伺候我闺女的!”
两人笑作一团。
“陈寄他爹咋办?”周娘子问道。
周大顺沉吟片刻,“咱给带上一块儿去。”
又想到今天去送饭看到的模样,“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