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回几乎用这样差不多的理由将全程的粮铺老板都带回了县衙。

等到一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这才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在县衙内大声吵嚷着，“官府随意抓人，我们要上告！放我们出去！”

“要请大人过来吗？”有官差问。

方回犹豫了一瞬，摆手道，“不用。”

眼下，陈寄一定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这点事情自己如果都不能办好的话……

方回捏了捏拳。

“各位。”方回清了清嗓子，回忆着陈寄说过的话，“今日用这种方式把诸位聚集到这里，实在是形势所迫，还请诸位见谅。此事全是我一人主意，等事情解决之后我会给诸位挨个儿道歉。”

几个官差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惊讶，此刻的方回冷静的太像他们的陈大人了。

方回的态度成功软化了粮铺老板们的愤怒，大家沉默着等待方回的解释。

“想必各位也注意到了，最近买粮的人突然多了起来……或者说，多买粮食的人多了起来……”

方回的话音落地，粮铺老板们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也不傻，粮食是百姓居家过活的必备，粮食出了问题一定是大问题。

立即就有人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回冷笑一声，“你们中间早就有人发现了吧？”

“抬高价格的时候就发现了吧？”

“什么？有人抬价？”粮铺老板中间出现嘈杂声。

他们这一行当有个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统一定价，维持一个相对的稳定，既不低价竞争互相损失，也不高价危及民生。

眼下如果有人恶意抬高价格，简直是作恶！

“好了。”方回拍了拍掌，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不追究究竟是谁了。”

“现在有一个要求，希望诸位把铺子中所有的存粮都按照现在的价格卖给官府。”

“等到事情结束，官府一定会偿付各位的银两。”

“莫非……和最近的大雨有关？”有人试探着提出疑问。

这一声质疑引来了更多的问题。

“难道会有水患？”

“我们要见陈大人！要陈大人给我们一个交代！”

方回皱着眉，看着这群众生相。

良久，再次拍了拍掌，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

“我不是陈寄，没这么好的脾气。”

“既然各位也发现了，我不妨告诉各位实话。”

“没错，如今天下大雨不停，是有水患之危。”

“官府收买粮食，目的正是在此。各位如果愿意的话，就按照现在价格卖给官府，如果不愿意的话……”方回冷着脸，“那就只能等到水患爆发的时候，将你们扔给没有粮食的百姓，让他们自由瓜分了。

”说到这里，方回才彻底明白了陈寄的意思，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商人惯是精明，方回的话只要不是个傻子，细想之下就能明白过来。有银子不赚是傻子，放着银子不赚还要倒贴，更是傻子中的傻子。

但……

“官府还有钱吗？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

方回简直被气笑了，手掌撑着额头看着问话的人，只把那人看着浑身发毛。

“给，当然给。”

方回的肩膀被拍了拍，他回头看，陈寄走了过来。

陈寄道，“只是有句话，我想告诉各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陈寄扬了扬手，“诸位如果觉得自己能行，可以从这里出去。”

“陈寄……”方回喊了一声。

陈寄摇了摇头。

有人率先踏出了一步，但很快折回来，咬着牙，像是做出了非常艰难的决定，“大人觉得我们能撑过水患吗？”

陈寄短促的笑了一声，“你们连凉州十多年的饥荒贫困都撑过来了。”

那人有些颓然的防松了身体，垂着头道，“我愿意将粮食上交官府……只要……”

他抬头看着陈寄，“我家有老小八口，希望能在水患中保全。”

陈寄点了点头。

“本官妻儿爹娘俱在凉州城，我与凉州百姓，生死共存。”

这是陈寄第一次自称“本官”，但这一番表态下来，无疑是促动人心的。

有了第一个的带头，在场的粮铺老板都有些情绪高涨，纷纷表示愿意将存粮拿出去。

看着这样一幅场景，方回莫名的有些眼酸，几乎落下泪来，他扭头去看陈寄的反应。陈寄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变化，可分明也是舒了一口气。

凉州城之危，算是解了人祸。

等到县衙的官差将所有的粮食收紧库房，陈寄都有些惊讶了，万没想到能收到这么多。这样一来，即便是水患真的来袭，凉州城也能撑到更长的时间了。

“怎么这么多？”陈寄还是问了一句。

吴中老实交代，“有人走漏了风声，许多百姓也……”

说着，他指了指窗外。

陈寄便走过去看，果然门口排着一条长队，许多百姓拎着自家的粮袋过来。

“要……”吴中想问自家大人要不要出去说点啥，却发现陈寄沉默着走开了。

……

因为水患已被提前预警，城内虽然弥漫着一股恐惧的味道，大家却显得冷静了许多。

陈寄是在半夜被叫醒的，方回拍着他的房门，只低声说了一句，“水患来了。”

陈寄就从床上腾的爬起来了。

按照陈寄的布置，提前加固堤坝果然是有用的。

凉州城地势低洼，四周的雨水全都汹涌而来，所幸堤坝被加高加固，此刻全都被当阻隔在堤坝之外。

但外患得解，内忧不止。

凉州城地势低，雨水被完全的蓄积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城”。

凉州县衙在门口支起了一个大棚，里面放了几桶热粥，凉州百姓都能拿着碗过来食用。白粥寡淡，但重在饱腹，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气严寒，一碗热粥下肚，只觉得身子都暖了。.七

凉州城的困境，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

等到京中收到各地水患的消息时，已经是过去了足足十日。

“现在情况如何？”上报的官员脸色古怪。

“你要急死朕？”皇帝从高高的龙椅上下来，走到官员面前，强忍着怒气。

“陛下……”官员战战兢兢，“除了凉州城……各地都损失严重。”

“除了凉州城是什么意思？”

等到将凉州城的情况说了一遍，皇帝拍掌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在场的人闻言，都心照不宣的把头低了下去，只当没有听见这话。

朝廷的支援被很快的分发下去。随着物资到来的还有一封信，由押送物资的王统亲自交给了陈寄。

陈寄拿着信随手就要拆开。

“等等。”王统面色古怪，看见陈寄满脸的疑惑，又无奈摇手道，“算了，随你就好。”

陈寄突然福至心灵，心中有了一个莫名的感觉，捏着信回到了书房。

拆开信的瞬间，陈寄的眼睛就忍不住的瞪大，突然就明白了王统的奇怪。

这是一封来自皇帝的信！

陈寄仔细看过，目光停留在了最后几行。

“......如汝之所言，朕忧心久矣，然多有掣肘，处处不得自在……京中之大，可供尔大展抱负，陈寄，朕在京中等你。”

……

等到凉州城的事情彻底解决，王统私底下递给陈寄一卷任命诏书。

“陛下说，让你今早启程。”

陈寄领了命，送走了王统。

“你要走了吗？”方回突然问道。

陈寄看他一眼，没有正面回应，只反问道，“粮铺的欠银都处理好了吗？”

“还有百姓的粮食，也要折算银两。”

“虽然他们都说不要，但为官为民者……”

陈寄拍了拍方回的胸膛，“这里不可以忘记。”

方回撇过了头，不去看他，“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陈寄笑了笑没说话。

“你走了我怎么办？”方回的声音有些发闷，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仓皇无措。

陈寄看着他，“你会成为凉州城百姓口口称赞的一方之官。”

“不必挂念我。”

陈寄转身离开，扬了扬手，一如来时的随意。

【作者题外话】：从11.24到11.28，感谢你们听了了讲一条小锦鲤的故事。茶茶是我很喜欢的宝贝女儿，陈寄也是我很满意的女婿，你们都是见证人。

这是了了的第一本书，写的并不顺利。了了不是个强心脏的人，看到数据崩盘的时候真的有想过放弃，可是看到下面有小天使安慰了了，真的让了了超级超级感动。写这本书的时候，生了一点点小病，每个星期都要跑医院，折腾的很累，但是听到你们说喜欢这个故事，了了真的感觉自己幸福的不得了。

故事终究还是要说完的，了了不是个能写几百万字大长篇的人，原先想过要不要在把篇幅延长一点，但是够了，你们的真心难买，敷衍大家会让这个故事变得难堪。

感谢投出金票的五位小伙伴，你们的心意，了了有收到，但是希望各位在花钱钱的地方慎重一点点，免费的银票投一投，了了就超级开心啦。

青山不改水长流，下一本《南城玫瑰》，1.4号开，是了了很宝贝的小玫瑰，希望大家还能记得来看看了了呀，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喜欢的故事，但是了了想讲给喜欢他的人听。

今天的了了也很喜欢你们哦，宝贝们开开心心，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