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蓝醒来时，他正以一个大字型躺在地上。

“嘶，好痛。”麒蓝扶着后脑勺慢慢坐了起来。他目所能及的地方，只有头顶有微弱的月光洒进来。

“少年人。”突然一道干枯沙哑如同老鸦悲鸣的声音在麒蓝耳边响起。

“啊！！！！”麒蓝一声尖叫，同时整个人就往后退到了洞壁上，“你是谁？”

黑暗中，一道身影慢慢往前挪了挪，一个干瘦如同骷髅的面庞出现在他的面前。麒蓝只觉得面前这个，暂且称他为人的生物长得十分可怖。

头顶稀疏的毛发全数是白色，眼眸呈现斑驳的琥珀黄色，满脸的褶皱，面皮耷拉下来，身上的衣服似乎破破烂烂的。至于别的地方，他根本不敢看。

麒蓝半闭着眼睛缓缓摸着洞壁站起来，声音颤抖着：“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打架很厉害的。我我我打死你啊。”边说麒蓝边往后躲，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挤进洞壁里去。

“桀桀。少年人，你大可不必害怕。若老夫想要害你，你怎可能掉下来的时候还完好无损。你抬头看看，你掉进来的这个洞。”麒蓝听了他的话，慢慢向上看去。这一看不要紧，这洞口往外看去又细又长，隐约看去洞口是完全无法进人的大小。

麒蓝心里一凉，若是这个奇怪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他一点招架的能力都没有。他站的这里还好，那个人在的位置更是低矮的不行，要进去必须要弯下身子。

“别看啦，少年人。这鹅肠洞是只进不出的。若是那么好出去，老夫也不会在这里困这么多年。”那个人半闭着眼睛，脸上露出不可名状的笑容，声音沙哑干枯。

说话时麒蓝才发现，那个怪人似乎无法前进，只能待在原地。

“喂，那个，你……”麒蓝慢慢蹲下来，看着怪人说道。

“你想问老夫是谁？桀桀，老夫的名号不说也可。你先告诉我，大陆上现在是什么情况？元家是否一家独大？”怪人提到元家时身体往前探了探，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麒蓝虽然害怕，但眼前的局势，只能让他回答。他简单的把他知道的大陆历史讲了一遍，不过让他疑惑地是，师父早就同他讲过元家是百年前就灭门的家族，这个怪人提到……莫非……

“哈哈，元天行这个混蛋，虽然拿了上古法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搞得元家满门尽灭。哈哈，只可惜我爹、我娘、我的妹妹们还有我未出世的弟弟都要给这个废物陪葬。”怪人说话时，又哭又笑，重复了许多遍，可怕的声音吓得麒蓝浑身汗毛直立。

“少年人，你且过来。”突然响起的声音又吓了麒蓝一跳，“桀桀，如此胆小。看来你要困在这里一生一世了。”

麒蓝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一步。

“少年人，桀桀，靠近些。不错，根骨不错，是个可塑之才。”怪人点了点头，“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遇到你也算是一种缘分，桀桀。老夫可以助你结成金丹，让你变成上古时期可以修炼的人。”

麒蓝呼吸一滞，“老头，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久了变疯了？”麒蓝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他刚说完，一道大力就从他胸口传来，转眼间他就被打翻在洞壁上。“桀桀，少年人。说话要谨慎啊。若不是老夫生生世世都要被困在此处，你以为我还会求你一个黄毛小子？若你拜我为师，我可以给你指一条出去的道路。”

麒蓝捂着胸口，强忍着口中翻涌的血腥气爬起来。一听有能出去的方法，他的眼睛突然亮了。

“老头，你说什么出去的方法？”

“桀桀，”老头怪笑着，“少年人，你若是给老夫磕上几个响头，我们再结一个誓。出去后，不但你能成为天地下最厉害的人，你还能一统整片大陆。”

“嘁，谁稀罕。我就想一辈子悠闲地住在山上，吃烤鸡，喝酒，晒太阳。做皇帝？不去不去。”麒蓝摆着手，胸口被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最让他感到吃惊的是，他根本没有看清楚老头是怎么出的手。

麒蓝心想：“完了，一辈子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要是师父找不到我能来救我就好了。还有遇安那个傻子，以后就没人管了，跟着师父肯定要饿死。”

“少年人，你难道甘愿死在这里吗？你不似老夫，老夫虽然金丹不全，但是始终是半只脚踏入仙门的人，辟谷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你，桀桀，不出三日便会因为无水可喝死在这里。渴死，可是很难受的。”

麒蓝听了这句话，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你，你，我，我已经有师父了。”

“少年人，不是谁都有拜我为师的机会的。若真像你所说，天地间现在可就剩我一人有金丹了。”怪人彻底闭上了眼。

天色渐渐亮了，麒蓝只觉得头顶的光亮越来越亮，可惜却出不去。

“老头，你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你怎么自己不出去？还被困在这里。”麒蓝终于问出了口。

“桀桀，你以为老夫不想出去吗？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麒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怪人继续说着：“老夫就同你讲讲，上古时期许多玄门仙家都可以修炼对吧？”

麒蓝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为何如今无法修炼了？”

麒蓝摇了摇头。

“什么狗屁的修炼法门丢失，那是血脉里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剩下来的仙门也发现自己修炼越来越难。原来能达到的法级，现在根本不行。许多人甚至连结丹也做不到。所有人都在寻找解决办法，直到我们元家发现了这座古墓，或者说应该是一位隐世高人陨落的地方。”

麒蓝咽了咽口水，他知道了这个怪人是灭门的元家的人。也就是当年最早开始修炼燃烧生命的法决和抓活人做蛊的家族。麒蓝默默地又向后退了退。

“这位高人修炼的法决说来也怪，居然可以通过收集旁人血脉当中的那种东西来帮助他结成金丹。甚至在渡劫之时，也可以依靠旁人的力量来对抗天地之力。可惜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位惊才绝艳的前辈陨落在此地。”

“你们这种无法修炼的人是看不出来这座山的阵法的。九九八十一个鹅肠洞，怨气尽数发散出去。我们得以进入，还是因为山中暴雨冲毁了一条鹅肠洞，使细口变粗口。”

“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我和师弟进了墓，穿过了重重障碍，见到了那位前辈的遗体。一旁的石碑上刻满了他的一生。我们拿走了他的那本法决。可惜法决被他加了阵法，一出他的身体范围内，墓就开始塌了。”

“我们师兄弟二人被困在洞中十几日，一直无法穿过最后进来时的那道阵法。进来容易，出去却有如鬼打墙一般。最后我们发现，只有没有修炼过的人才能走出去。桀桀，这位老前辈真是有趣。他不允许修习过旁人功法的人再来修炼他创造的功法。”

那个怪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激动地咳嗽起来，半晌才停。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照在麒蓝的脸上，和阴暗中的那个怪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师弟说，他先出去，随后一定找家里的前辈来救我。我信了他的话，桀桀。可是他却在分别时痛下狠手，他丢下了腿受伤的我，还斩断了我的双手。”麒蓝面色难看的看着怪人的手脚，但那怪人却像毫不在意一样挥舞着手臂。

“他把我丢在了这个他发现的鹅肠洞里。他还把我变成了他的蛊。哈哈哈哈，好狠的手段啊。只有这样，他出去才能证明这是可以修炼的。只有除了我，这样他才能顺利的成为元家小辈中最有希望继承家主的人。哈哈，从一个废物。”

怪人笑的疯狂，麒蓝只觉得浑身拔凉。虽然讲的断断续续，但是也可以从中听出来那段岁月。

“蛊，哈哈，蛊已经长在这里了。”怪人移动身子，麒蓝深吸了一口气。那个怪人的背后长出了树一样的藤蔓，根系只插在地里，只要一动，他就疼的直抽气。

“怎么样？少年人。愿不愿意拜我为师？”怪人又问。

“我，我可不愿意学那种吸食生命的怪法。”麒蓝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你选的好哇。不愿学，哈哈哈哈哈哈。不愿学。”那个怪人笑的疯狂，麒蓝冷汗直流。

“这样，你和老夫结一个誓。你出去后一定会帮我杀净李家人，这样我就让你走。”怪人提到李家时，麒蓝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他眼前浮现的是遇安被捡回来时憔悴的样子，是夜里的那一个眼神。

麒蓝摇了摇头。突然他整个身体都被按在了墙上，麒蓝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脖子上青筋暴突。“少年人，你以为你有的选择吗？”那个怪人问着。

麒蓝拼命的挣扎，最后终于挤出一句话。“行。”

他骤然被放下了，新鲜的空气涌入他的胸膛。

“桀桀，这还不错。来，我们结誓。我，元恭礼，你，喂小子，你叫什么？”

“麒蓝。”麒蓝喘着气回答着，他的脖子火辣辣的，声音沙哑。

“你，麒蓝。自愿缔结天地誓约，我愿意指导麒蓝走出山腹，作为交换，麒蓝帮我杀光李家血脉。若是无法完成，则麒蓝会在十年内衰老而死。”没等麒蓝说话，他就割破了麒蓝的手臂，同时自己一咬舌尖喷出一口血。

血液在空中碰撞，迅速燃烧殆尽。

麒蓝摸着手被划开的地方，那里的伤痕居然迅速结痂了。“老头，你会不会太狠了。十年，十年怎么可能杀光李家人。你没听见他们现在是皇室了吗？”

“少年人，誓约已经完成了。你必须遵守。”

麒蓝心里嘟囔着：“什么狗屁契约，出去我就忘记了。”

“少年人，天地誓约可不能同第三个人说，。若是说了会立刻反噬的！”怪人笑着说，“来，现在你可以走了。”他勉力侧身让开，麒蓝这才看见他的身后有一个勉强够他钻过去的洞。“进去以后，你会越走越宽。然后你会进入一个镇子。”

“进镇之前仔细读一读门口的告示。它会告诉你怎么走。不要强行违反，不然我的腿就是代价。永远都在腐烂，永远都好不了。桀桀。”

恐怖的笑声回荡在麒蓝耳朵里，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