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栀语坐在电脑前，心情颇好，为着校际赛的事情忙了小半个月，今天终于结束了。回到家洗了个澡以后就开了游戏，会里在线的人不少，但是这句话发出去，却迟迟没有人回复。

【公会】[温语]：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公会】[清扬婉兮]：emmm...

【公会】[光怪陆离]：妹子怎么忽然上游戏了？

【公会】[温语]：学校那边的事情忙完啦~

公会又陷入一片沉寂。

方栀语看着这个气氛，觉得大家有点反常，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反常。翻了翻任务列表，主线支线日常清得干干净净，她站在洛江畔的江口吹着风，不知道该做什么。

清扬婉兮手忙脚乱地把若白拉到他们之前那个小群里。

[清扬婉兮]：“OMG这怎么搞？”

[青岚]：“画水扇还没有人刷到吗我的天？”

[光怪陆离]：“瞒不住的，除开画水扇别的装备也没打齐。”

[桃之夭夭]：“要不再挣扎一下？”

若白没说话。

[南瓜的南]：“坦白吧。”

方栀语有点闲，传送回属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火红的扶桑花。她记得自己临走前种的是金盏花，金盏花有三段花期，照理说现在应该正在开第三茬花才对。翻了翻仓库，之前所有的库存都清掉了。方栀语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若白把她存的东西都卖掉了，她还想留一些金盏花做血药来着。

带着?F?F出了属地，在锦绣城随便转了转，无聊翻了翻背包，这才觉得不对劲。

【好友】[温语]：那个……你把我扇子放哪啦？

【好友】[若白]：没了。

【好友】[温语]：啊？

没了是啥意思……

方栀语下意识点开了若白的装备页面，发现除了自己送他的那枚灵犀戒，若白的装备几乎全部换掉了。

【好友】[温语]：你的凤楹琴哪，怎么换掉了。

【好友】[若白]：我被洗号了。

方栀语吃了一惊，还没想好怎么安慰他，若白回了第二句。

【好友】[若白]：你也是。

【好友】[温语]：……啥？

方栀语回去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装备，这才发现，除了画水扇，戒指、簪子还有之前打的很多珍稀的材料也都没有了，原本接近满炼化的守护之星现在变成了初级的炼化值，天知道她为了养这个副手砸进去多少石头。

全没了。

玩这个游戏倾注了半年的心血，忽然被告知全毁了。

【好友】[温语]：我得罪谁了吗？

自己的账号在这个区的秀萝里并不算太好，所以盗号的可能性不成立，再者自己玩游戏又不怎么结仇，除了上次在做任务的时候杀掉临水照花，也是因为临水照花莫名其妙对自己动手，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还有谁跟自己有什么恩怨，而且恩怨深到值得让那个人毁掉自己的号。

难道是……

【好友】[温语]：白苏？

过了好久，若白才回复。

【好友】[若白]：应该是吧。

白苏……

上次自己做70级的主线，临水照花半路杀出来，要不是因为?F?F在，再加上画水扇的被动，自己怎么可能有机会打赢，连环任务有多麻烦，做过这种任务的人都知道，她和临水照花无冤无仇，她就算看她不顺意也不会没品到挑这个时记动手吧，又刚好那个时候若白不在，而且第二天晚上若白回来告诉她的是，白苏和他见面了。所以上次这件事就不是偶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白苏和临水照花的关系，好像一直都很好。

这样一想就想得通了。

所以从那时候白苏就开始有预谋的，自己却一直没留意。

【好友】[若白]：你在锦绣城吗？

【好友】[温语]：嗯。

【好友】[若白]：你等我下。

没过多久，若白传送到她身边。

【对方请求交易】

【好友】[若白]：我收了很多强化石，用不着，都给你吧。

方栀语没收。

看她不收石头也不说话，若白继续发消息过来。

【好友】[若白]：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你肯定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真的没关系，装备重新打就好了，就当放个血，我们可以换更好的。

【好友】[若白]：画水扇也没什么，比画水扇属性好的武器也很多，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再给你刷一把就是了。

【好友】[若白]：别不开心了。

方栀语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在意的，并不是装备，也不是战力，而是这些无法被替代的心意。不管装备也好材料也好，这些东西代表的，都是他们共同经历的时光，是这份感情一路走来的见证啊。

方栀语看着自己被毁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号，已经难过到哭不出来。

【好友】[温语]：你让我静静吧。

发完这句话，方栀语就下线了。

若白看着眼前的小萝莉忽然在原地消失，切回聊天频道，对话框另一边的头像已经暗下去了。

若白心里有点慌，他想起来很久之前的那一次，温语因为白苏的事情突然下了游戏，之后就很长时间都没有再上过线。

【公会】[若白]：温语好像生我气了。

【公会】[清扬婉兮]：你这不废话吗……

【公会】[南瓜的南]：你怎么跟她说的？

若白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讲了一下。

【公会】[清扬婉兮]：我说实话你就活该，我早就跟你说了白苏没那么单纯，也就是温语脾气好，要是我，放着这么一个前任在你身边晃悠，早就跟你吵架了。

【公会】[桃之夭夭]：所以说长点心吧。

【公会】[若白]：那现在怎么办？

【公会】[清扬婉兮]：女孩子在意的不就是你的态度嘛，这个事追根究底责任还是在你。好好道个歉，哄哄她。

【公会】[南瓜的南]：听婉兮的吧。

若白打开手机，看着联系人里温语的名字。

【公会】[若白]：我知道了。

一天，两天，三天。

若白看着好友列表里那个再也没有亮起来的头像，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温语一向温柔大度，这几个月以来发生了很多事，包括中间有一些不知道情况的小姑娘对他倾诉爱意，温语都几乎没有跟他闹过脾气。他断断续续给温语发了一些消息，收到的回复寥寥。所以这一次，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

白苏。

若白坐在电脑前，按了按太阳穴。

想起这个名字，他就觉得头疼。

白苏已经很久没有再上过游戏，也没有再跟他联系过，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毁号这件事，他也不能验证到底是不是她，但是除了她以外，她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这样做。

画水扇依然杳无音讯，30000J的赏金挂在那里，依然没有人来兑换。赏金的诱惑虽大，但毕竟大家心力也有限，刷了很多遍副本依然刷不到的装备，也就慢慢的放弃了。若白每次上线做完日常，空闲时间就挂在山间谣副本里，不过想想也能知道，这样一个爆率极低的扇子，一个人能有多大概率刷到第二把。

时间一天一天走过，若白每天双开账号帮温语刷材料刷装备。毕竟是半年的心血，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复原，连他的号，也只是勉强凑齐装备，和之前相比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若白其实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装备不足，操作来补，而且玩一个游戏，数据什么的都是虚的，重要的是和你在一起共同度过这些时光的人，在一起时互相陪伴的心情。

可是这并不是他就可以推卸责任的理由，毕竟是因为自己才让温语的心血毁于一旦。他也不想怪任何人，只想早一点把她的号建好，希望她能原谅自己。

转眼间，十二月已经过半，若白着手的项目也已接近尾声。

A城迈入冬季，天气预报了好几天的初雪到底还是没有下。公司的暖气很足，若白穿一件白色的针织衫，签完了最后几个文件，仰头躺在椅子上。

温语那里，应该也很冷了吧。

游戏上早已切换了季节，除了锦绣城的梨花依然开着，放眼望去，整个灵隐谷万花凋零，草木结霜，光秃秃的树干延伸向发白的天空。若白开了温语的账号，帮她收了第二茬扶桑花，?F?F跟在他身后，白色的大尾巴摇啊摇。若白看着它，想了想，在灵兽商店里给它买了一顶白色的小绒帽。

清栀。

每次看到这个名字，若白心里的温柔都化成一片水。

这个小家伙，如果真的存在就好了。

若白脑子里忽然闪现过什么。

快到年底，又临近寒假，方栀语准备着期末考试，以及第一个学期的结课报告，每天上完课就泡在图书馆看书做题，再加上自己的账号被毁，也有一点点和若白赌气的成分，她干脆直接放弃了游戏全心全意投入学习。

上次之后，若白给她发了很多消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说来矫情，她不知道怎么跟若白解释自己在意的是这些一去难返的心意，又不能毫不在意地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虽然她知道不该怪他，但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周五上完最后一节课，方栀语待在工作室赶一个项目，一直到楼管大爷提醒她该锁门了，她才注意原来已经快九点钟了。从教学楼出来，夜晚的冷风扑面，方栀语裹紧了围巾，哈着热气不停搓手。

晚上人很少，路灯微亮，学校里格外清净。方栀语沿着小路慢慢走，忽然觉得发顶有点湿。

S市的初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方栀语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在路上仰着头转圈圈，雪花飘落在她的脸上，融化成一点点冰凉。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方栀语掏出手机，屏幕上覆着一层水雾，她以为是顾依依的电话，想都没想直接接起来。

“喂，依依？”

电话那端有几秒的停顿。

“温语，是我。”

略带清冷的声音传过来，方栀语呼吸瞬间停滞。

“若白？”

自上次和若白不咸不淡的几句聊天，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而且她每天待在学校里，手机全天静音，每次看到若白的消息的时候，都是好几个小时以前了，回也尴尬不回也尴尬。

现在这通电话突然拨过来，方栀语语气里都是遮掩不住的紧张。

“你现在在学校吗？”

“嗯，刚准备回去。”

“你们学校广场后面是不是有个书报亭？”

“对呀。”方栀语不明所以，往书报亭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盏灯孤单地立在那里。

“你过去看看。”

“看什么？”方栀语一头雾水。

“我给你寄了份礼物。”

礼物？

方栀语的心忽然砰砰地跳。

挂了电话，穿过花坛走到书报亭，路灯下的躺椅上放着一个纸箱子，侧面扎着一个蝴蝶结，灯光黯淡看不清颜色。

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箱口没封死，方栀语好奇打开，纸箱边缘露出一点点看起来像是绒布一样的东西，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一束白光照过去，里面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叫声。

“喵呜~”

方栀语张大嘴巴愣住了。

箱子里，一只白色的小奶猫蜷在厚厚的绒布上，睁着明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布偶！！！”

因为妈妈对小猫过敏，所以尽管自己很喜欢，也一直都没有机会养，前几天顾依依还跟她提起过这个事，她们还准备等年后闲下来去市中心的宠物店转转。这份礼物伴随着初雪，像精灵一样从天而降，方栀语使劲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是真的。

方栀语把手机塞回口袋，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捧起来，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这一团绒白，小奶猫乖顺地蹭了蹭她的手，然后打了个哈欠。

方栀语看着它，开心到快要哭出来。

晚风一下子变得很轻，夜幕笼罩的校园，只有这一盏路灯的光线最温柔。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重重叠叠的树影遮挡住了月光，若白站在一颗高大的杨树下，看着温语小心翼翼地捧着箱子。虽然灯光模糊看不清相貌，但直觉感觉应该是个非常清秀的女孩子。

心跳悄然间，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过了一会儿，温语捧着箱子走远了，他低头打开手机，屏幕上这一点点的亮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点开那个熟悉的头像，若白嘴角的弧度有微微的上扬。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