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蓬莱仙山高耸入云,却不知其地底之深直通海底。

温时荣闭气游在水中,脚上沾染的泥土弄浑了周身海水,然而这泥颇有灵性,死死粘在他脚上怎么都甩不掉。

也不知道这是何物,一粘上他之后就拼命消耗他的灵力,以致于现在他仅靠体力在支撑,若不是有诸多法宝,怕已经命丧深海之中。

身后传来动静,数千只尖嘴鲨紧追在他身后。

他手臂有伤,右臂袖子几乎破碎,露出的皮肤伤痕交错,伤口因为泡了水而显得苍白,但是还残留着血腥味,引来海中妖物。

本来他以为找到了女娲石,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谁知蓬莱岛的弟子突然发了狂,激战之间他和哥哥们失散了,女娲石也不见踪影。

前面隐约有光亮,他一咬牙往前游去,钻入一处破败不堪的沉船中。

歇了一会,他缓过来,才有力气去打量这艘沉船,船舱板上有一个大洞,海水从洞中灌入冲刷着生锈的舵盘,有残存的阵纹禁制,看起来像是一艘灵舟。

舵盘上有半个祥云纹,他想了想,修真界倒是有几个宗门徽标上有云纹,不知道这是哪一宗。

右侧有个紧闭的小门,光亮就是从那里泄出。

他游了过去,想办法打开小门,那是一处灵舟阵法的心阵,阵眼位置有一颗悬浮的白色玉石。

玉石温润,闪着柔和白光,看着普通平凡,这大概是灵舟上只剩下它的原因,没有人会对这种普通的阵眼石感兴趣。

温时荣小心谨慎地将它取下,最后残存的阵纹也被海水冲散。他翻来覆去地看,才看出些名堂。

这是一颗十分隐蔽的驻影石。

这个驻影石指甲盖那么大,又是透明的,外面裹了好几层玉石,若非他平时修习的功法中有专门辨识地山石质的,也看不透其中奥妙。

他正要看,灵舟突然旋转起来,显然妖鲨已经追来,顶着灵舟试图将他逼出来。

情况危急,他只好用出自己最后一个传送卷轴,瞬间消失不见。

温葶沿着那条泥泞狭道飘进一处石窟,那是一个四面刻有雕像的石窟,石窟不大,底部是水,只在中心处有一座看不出什么材料制作成的牢笼。

此时牢笼空无一物,不知道曾经囚禁过什么。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水的颜色红得诡异。她小心浮在水上,取出一颗灵光珠一探,差点吐出来。

画面实在过于血腥不可描述,见此情形,温葶更是担心哥哥们的安危,害怕看到他们失去气息的沉在水底。

但是即便害怕,她也用灵识一一探测,还好,他们不在其中。

“主人,那边!”白泽指着囚牢,“那里有阵法残纹。”

言罢他飞跃过去,温葶紧跟上去。

果然在囚牢的阴影里,有两条不起眼的白线。

“是四哥的笔法,他来过这里!”温葶精神一振,闭眼灵识探去,痕迹没有消散,是九连环,她身上也有一个。

她四哥连这种低阶的灵宝都用了,显然情况十分危急。她将灵识扩大到最大范围,甚至深入地底进入海中。

“找到了!”她欢呼一声,“我们走!”

白泽双眼一闪,带着她循着灵识快速找去。

温时荣闭着眼睛飘浮在水里,有一只海豚托着他往前朝一处露出海礁石游去,身后追着好多鲨鱼。

温葶赶到时,海豚刚刚游到礁石边,正要将他推上礁石。

“葶葶?”温时荣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灵舟上,入眼的是温葶担忧的脸。

“四哥,你终于醒了!”

整整昏迷三天三夜,气息时强时弱,温葶差点以为他救不活了。

“时荣啊,这回你命大。”陆泰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过来,“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他也纳闷,他们不是去妖界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蓬莱岛?

温时荣刚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虽说僻谷后不用进食,但是他又是受伤又是泡海水,体力不支灵力不继,暂时和凡人没区别。

他捧起碗狼吞虎咽吃完,才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他们确实是去了妖界,本来一切还好,他们去蛇族领地寻找女娲石,不料发现那里只能进不能出,像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困在蛇族领地。

他们分成几组分别出去探路,无意中进了蛇族禁地才发现女娲石不见了,所有人都被困地底,弹尽粮绝之时,有个万阵山的弟子用了一件密宝将他们强行跨界传送。

本来发现被传到蓬莱岛,他们还很高兴,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蓬莱岛与妖界有一条秘密通道,蓬莱岛的长老们见秘密泄露,故意将他们引到地底,他们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被困地底。

就连蓬莱岛的弟子也被困住了。

“是地底囚牢吗?”温葶问题。

温时荣点头,“对,就是那里。因为我故意落在队伍后面,他们按动了机关,我受了点伤。”

他举了举右臂,“灵气箭和脚上那种粘性极强的泥。我一朝不慎,为了躲灵气箭而沾上了泥,灵力消耗快,越发跟不上前面的人。”

“后来我在一处泥洞上方遇到了一个女人,她很奇怪,先是非常高兴的将我拉出粘泥,后来又说我不是星渊仙尊,一掌将我扫进一个石窟中,正好摔进一个囚牢里。”

“大哥当时见我受伤,让二哥三哥带我离开,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我们所有人都困在囚笼里,她在外边笑得疯狂。后来囚笼里的蓬莱岛弟子突然发狂,撕杀起来,我情急之下耗尽所有灵力画了个应急传送阵,也不知道其他人被传到哪里去了。”

温家四子虽然脸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身高气质却是不同的,温时荣的背影看上去有点像星渊仙尊。他性子跳脱,偶尔还装成星渊的样子骗骗刚入门的弟子。

此时说起那个女人,猜测可能是星渊仙尊的追求者,因此有些心虚不敢看向星渊,假装虚弱,故意略些不重要的细节。

星渊也没有拆穿他,“你伤重,好好休息。”

“仙尊,我在海里时发现了这个。”温时荣赶紧将白玉石双手捧到他面前。

星渊接过,眼中露出一丝讶异,很快收拾好神情,“这只是颗灵舟航行珠。”

话虽说得轻松,捏着白玉石的手一晃,已经把它收走。

灵舟航行珠用的人挺少,听说是一个散修的绝技,有了它灵舟就可以在水中行进,并且能将沿途所见记录下来,用于绘制海域图及相关海中妖物。

靠海的陌阳书院和蓬莱岛都想招揽那个散修,不过那人恃才自傲,没有拜入任何一个宗门,一直做个逍遥散修。

这个散修其实出身妖族,但是他却不是妖,是在妖界长大的人,他父母本是人族,因避祸而入妖界,蛇族对其有恩,与蛇姬一同长大。

温葶看的杂书多,在妖界的时候查过蛇族资料,知道一些他的故事。

星渊离开后,她悄悄凑到温时荣的耳边低声说:“四哥你真笨,那个女人一定是蛇姬,这你都不知道。”

“我当时哪想那么多,她又没有尾巴,完全像是个人。”温时荣反驳,他们虽然一直在找女娲石,但是对近在眼前的女娲后人却是认不出来。

“难道说她喜欢上咱们仙尊了?”这时他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句,嘴巴张成〇型。

怪不得那时候她先是一把抱住他,后来又把他踢飞。

温葶对他的迟顿表示同情,“平时不读书,书到用时方恨少。”

“哦~”温时荣拉长声音,“说得你好像很懂,也不知道是谁找了个小杂役,怕不是凡间界来的书生吧?”

“四哥,你转移话题过于明显,我就当你承认了。”温葶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会看不起你的。”

“你们啊,过于年轻。”陆泰杰假装抚须,模拟学宫里森罗太上长老的样子,维妙维肖的。

虽然他们都笑了,眉眼还是带着一丝愁容,但愿星渊仙尊能有办法找到其他人。

自从容珺在温葶梦中见到她和朝离在一起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相思镜,但是他实在是想温葶,所以时不时就将镜子捏在手中。

有时候就坐在桌案后面,想着温葶有没有见到他三叔,簪子她收到了吗?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下次换个材料,比如孔雀骨?

他身上的毒未解,偶尔毒发更是痛苦,他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付着上天庭里那些暗地里搞事的神族们,只有小麒不时劝他尽快去饮露台。

未干也觉得他在逞强,“你就算痛得打滚,温葶也看不到,她看不到,你做这事有意义?”

只有冲霄不明就里,“主人的毒虽说严重,也不是无药可解,孔雀王与我有几分交情,不如我去见见他,拿回解药顺便打听他们的意图。”

“不是说饮露池可解吗,走吧。”容珺站起,推门而出。

“真的?”小麒眼睛一亮,抓着他的袍袖不放。

他就知道,一提温葶,主人什么都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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