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哥,我们要不要花钱雇点水军控评啊?”
小助理惴惴不安地看着彭鼎,他刚刚和彭鼎一起翻了翻陆离的微博私信,被几万条花样百出的辱骂轰炸得头晕脑胀,算是见识到了网络暴力的可怕之处。
彭鼎经验老道,摆摆手说:“不用,小程又不是顶级流量,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跑来骂他?你点开那些人微博看看,肯定都是水军的小号。”
他语气一转,颇有些疑惑:“不过到底是谁搞这么大场面来黑小程?”
一行人已经做到了公司总部的会议室里,陆离刚刚换好衣服,穿着人字拖,洗掉了一头发胶,正坐在沙发上呼啦啦吹着头发。
闻言,他关掉吹风机,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不咸不淡地说:“还不知道,今天晚上我回去我查一下。”
彭鼎:“……”
行叭,差点忘了这位大爷堪比专业侦探的手段。
小助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担心,他不过是个助理,又不是程哥的经纪人。可每天看着程哥为了演戏吃苦,对于每场戏都精雕细琢,待人也好,从不来乱发脾气,他就觉得那些骂程哥的人太可恶了。
他架好摄像机,小声说:“程哥,可以拍了。”
陆离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发型,坐在会议室的沙发上,点点头,微笑道:“直接开始吧。”
“大家好,我是程润。”
看着面对镜头轻声细语的程润,彭鼎禁不住点头。程润日常生活中的作风强势而处惊不变,但面对观众却能做到百分之百的惹人喜欢。
彭鼎都不知道这是天赋还是练出来的。
等陆离说完最后一句话,助理按下停止键,将拍好的视频放了一遍,陆离仔细看过,对彭鼎说:“彭哥,没问题就发了吧。”
彭鼎应了一声,将视频传到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登上了工作室和陆离的微博,编辑好后便发了出去。
“发出去了,”彭鼎指使小助理,“你去找我们合作的那几家工作室,买水军控评,我去和微博官方联系一下。”
虽然只有彭鼎一个人,却足以抵得上一个团队,事情很快就办妥了,现在只需要等着看效果如何。
霍清揉了揉眉心,他习惯早起,从今天早上五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个小时,即使是他也不禁感到有些疲惫。
“走吧,”陆离站起身来,拍了拍霍清的肩膀,“回家睡觉。”
霍清对于他这种淡然处之的态度一贯非常欣赏,点点头说道:“我去你那儿。”
“不用,我自己可以,”陆离可没觉得自己脆弱到需要有人陪,再说他晚上还想查查程知最近都和谁联系过呢,于是便朝霍清安抚性地笑了笑,“今天你也挺累的了。”
霍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陆离柔顺浓密的黑发,觉得自己心里都软了起来。
“没关系,”他顿了顿,附身在陆离耳边沉声道,“想和你待在一起。”
彭鼎:“……”
小助理:“……”
求求你们去开个房好不好?我们还在忙着工作呢!简直要气死了!
“那走吧霍总,我开车。”陆离不想继续腻歪下去,抬头给了霍清一个wink,顺手抄起车钥匙,又将包甩在自己的肩上,自己先走了。
霍清收敛了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扬起的笑容,对身后的两人说:“这件事情好好处理,十倍加班费。”
彭鼎:“……知道了,霍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霍清不喜欢别人管他叫霍总,手下和身边的人只好管他叫霍先生。
陆离坐着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见霍清扣上安全带后,一脚油门踩下,性能优越的跑车发动机轰鸣一声,一屁股窜了出去。
正值深夜,马路上没有什么车,更没有什么人,陆离升起车窗,将银色卡宴开得极快,深蓝色的凉爽夜风将他的额发吹拂而起。
霍清盯着他的侧脸。
“怎么了?”陆离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程润。”
陆离:“!!!”
被人突然戳破马甲,陆离也没慌张,手握方向盘,挑眉问道:“霍总为什么会这么想?”
霍清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派人将程润的过去查的一清二楚,连带着程润原来演的那几部网剧、接过的几个广告,也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他很确定,此刻坐在他左侧的这个人,和原先那个懦弱胆小又过分善良的程润没有半点相似。
陆离曾经用“这样自甘堕落很有意思,我就愿意这样玩玩”这样的说法唬住了他,但霍清越想却越觉得不对劲。
他淡淡道:“不合理。”
“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还少吗?”陆离继续开着车,神色平静,停顿了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说,“我小时候经常头痛,严重的时候会失去意识,甚至有时候醒过来,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霍总能给这种情况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霍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想到陆离会对自己说出他的秘密。
“你的父亲是个酒鬼,并且嗜赌成性。你小时候的邻居说,他经常打你。”
“儿童时期年幼的心灵无法处理这样的痛苦,你开始幻想有一个强大冷静又玩世不恭的伙伴来保护你。久而久之,这种特质被分离出来,成为了一个单独的人格。代替原来软弱的自己。”
霍清看向陆离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然而这种怜悯是温柔的,并不让人觉得有丝毫冒犯。
陆离觉得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滑,可能手心出了点冷汗。
他不怕别人发现他与程润有不同,但霍清是他的攻略对象,如果霍清认为他是个怪物,那他便很有可能铩羽而归。
这个解释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双重人格,又或者说,解离性身份障碍,患者体内的每一个人格都是不同的人,性别、年龄甚至是种族都可以完全不同。
甚至有记载的个例——一个身患双重人格的女士,从来没有出过国,也没有学习过法语,体内分离出来的人格却是一个以法语为母语的法国人。
这样的情况,放在程润身上,最为合适。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霍清居然很早之前就这样怀疑了,并且接住了他给出的话题。
“我说的对吗?”霍清又问道。
“大部分对,”陆离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望向很远的地方,“只有一点不对。”
霍清沉默地望着他,半点也不催促。
“不是我幻想出来一个强大的人格来保护自己,我才是从主人格中分离出来的那个。”
霍清抬手,握住陆离的肩膀,“我知道,虽然生活在同一个身体里,但每一个人格都是独立的,是不同的灵魂。”
他用干燥的指腹摩挲着陆离的脸颊,以一种十分包容的态度,用低沉的声音轻轻问道:“那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陆离握住霍清的手,凑过去用牙尖咬了咬他的耳垂,红润的嘴唇开合,“程润已经消失,我叫陆离,记住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
霍清想要亲吻他,却碍于是在户外,可能有狗仔偷拍,只好紧紧皱着眉头,死死压抑住自己。
“回家吧。”
“好。”
这样一个晚上,就有惊无险地过去。
而睡的早的吃瓜群众,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看到陆离发表的那一则声明。
视频中的陆离只穿了一条身水洗蓝的牛仔裤,上身则是没有任何图案或者logo的白色棉质短袖,和他意气风发上台领奖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黑发柔软,肤色苍白,线条精致的双唇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微微抿起,眼睛直视着镜头前的观众。
“大家好,我是程润。作为一名只想以作品说话的演员,因为这种事情突然得到了大众的关注,我想说一声对不起,十分抱歉让我自己的私生活打扰到了大家。”
听着他略带沙哑的声音,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中满满的歉意,顺手刷着微博的吃瓜群众们心里有点闷闷的,不禁点了屏幕上的全屏按钮,想要看看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程知的确是我的父亲,”陆离声音一紧,似乎是有些哽咽,却还是勇敢地直视着镜头,继续说下去,“但我从来没有与他动过手,更没有虐待过他。”
“根据程知所说,他受伤那天是上个星期的星期一,有医院的验伤报告为证。而我那一天与他身处不同的城市,刚刚从剧组杀青,有机票可以证明。”
陆离拿起平铺在桌子上的机票,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镜头前面。
过了五秒,他放下机票,看向镜头,表情虽然竭力保持着平静,眼底却有着一团化不开的痛苦沉郁。
看得人心里既难过,又生气。
“在我小时候,程知经常家暴我的母亲,导致她带着两岁的弟弟愤而出走。高中的时候,因为交不起学费,我便辍学了。并不是因为没有钱,而是因为程知拿着钱去买酒、赌博。自从我入圈之后,一直在帮他还赌债。”
陆离的声音停顿了几下,一丝隐约的泪光浮现在眼底。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再次平静下来,继续说了下去,只是声音里满是苦涩。
“去年,为了帮他还上钱,我卖掉了房子和车。这是我办理房屋产权转移过户的文件,这边是我给程知银行账户转账的书面凭证,我,我……”
陆离抬起头,轻轻地笑了一声,脸色苍白到有些刺目。
“我一直知道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诬陷我。”
很多对着手机屏幕,抱着谴责心态点进来的女孩,此时已经不自觉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