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传说中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吗?也许是的。至少在这两家里是这样。

舟一生低着头,眼睛绯红,盯着白白,“大人,为什么?长红线的又不是他,为什么要连累他呢?”

舟一生的眼睛里是疑惑不安委屈,各种复杂的情绪统统化成一滴泪水,“我知道,从小我就不一样,没什么朋友。阴司就阴司没关系的,总有办法不是吗?”她的声音一哭起来就更加的沙哑了,是喉咙吞了碎玻璃的痛感。听了心头一滞。

白白扶额,心里很沉重,正想说点什么却被江远帆打断了。

“不是连累。”江远帆声音沉稳,一如既往的明媚。

江爷爷也说道,“本来我两家世交,这种时候,怎么能叫连累?再说了,我江家世代驱魔人,能够陪着一生去收服恶灵,维护安定,也应当是江家的责任。况且,这一切,或许是当年的果,该来的总会来的。”

舟爷爷拍拍了老友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白却是叹到。“你们两家,本也许不该承担这种命运,是命运欠了你们。”

江远帆走向舟一生,“既然事已至此,往后请多多指教。”这个挺拔的少年,眼睛直视着她,继而就是一个鞠躬,这一低头,代表了这个少年说此话的认真。

他比舟一生年长一岁,年仅十五,稚嫩的脸庞却写满了担当。

这沉甸甸的命运就这样落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舟一生感到眼眶里热热的,心里也是像是长了辣椒似的,火辣辣的烧。

白白只说道,“哎,最近事情可真多啊。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宅子里守着了。但是鬼节要到了,万事小心,我尽量回来。”

然后他转向?丫,说道,“这里就靠你了。”

?丫点头,高冷稳重。

“还有翎衣在呢。”舟爷爷说道。

屋里阴风不起,很安静,翎衣并没有现身。“是不是因为大人们来了,翎衣不想出来。往日的话,他早就出来叽叽喳喳了。”

白白脸色黑的可怕,宛若魔鬼。

“他不在这里。”

什么?!这几天阴气暗涌,处处都是危机,作为一只老大不小的戏袍鬼,还有一到鬼节就阴气大损的残疾,翎衣是断然不会出门的。如今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卧槽,就不能给劳资省点心。”白白快要暴走了。

?丫一见此状,化身一只软萌的小奶猫,黑溜溜的,机灵得滴水,在白白的铁靴上蹭了蹭。仿佛在安抚这个已经在暴走边缘的男人。

这一招似乎比较管用,白白果然脸色缓和了不少。

然后他坐在茶几边,“一生,做阴司,不用考虑了吧。”声音出奇的温柔。

舟一生点点头。

“好,阴司,乃阴阳交接的使者。亦正亦邪,亦阴亦阳,你是阴司,他是阴司使者,你是主,他便是从。我看了阴史,你们的命格相连,这是一条必走的路。两个人走总比一个人走要来的好,乐观点。这个小子的天眼就是为这个命生的,这一辈子都得跟鬼打交道。”

说完后,舟一生脑袋里一片空白。反倒是江远帆开口了,“那么,怎么成为阴司呢?”

“活过这个鬼节。”白白的言语轻飘飘的,事不关己的淡然。

舟一生站起身来,忍住眼泪,固执的向门口走去,将背影留给众人,寂寞又倔强。

没错,她想逃离这里,就在门口她停下来了。

一开门便可以赌气出走,但是门外的世界,一片森然,充斥着恐惧,月影抛下,一片落叶落到她的肩上,如同残破的枯骨般的手掌在拍打她的肩膀,惦记着她鲜活的心脏。

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异常清晰,她颤抖着想要打开这扇门,老门却意外配合地“吱呀”了一声。

这一点点勇气也被刺破了,身后的人并没有发出声音。舟一生哭了出来,又转过身来,走回大厅。

“你们太过分了,看到我走了,也不挽留一下,呜呜呜......什么活过这个鬼节,什么啊,意思是我就要死了对吗?我不想死啊,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不要在这里。”

舟一生就这样抽抽搭搭的哭到了后半夜,这一堆人也不再安慰些什么了。

有的劫难,只能自己拯救。

哭的累了,她就倒在舟爷爷的肩膀上睡着了。白皙的脸颊沾着泪水的残痕,还有几缕碎发在脸上贴着。

“苦命孩子啊。”江爷爷叹气。“放心,老舟,就是倾尽我江家所有也一定护一生周全。”

白白听了半宿的哭声,眉头不下,“孩子终归还是孩子。”

?丫在舟一生的身旁蜷缩着,陪伴着贴合着一生的抽泣声,像是它独有的安慰。

“不是还有我吗?大名鼎鼎的阴司,诸位能不能给我一点信心?哎,一生这丫头真是会吓人。”

“不会有事的。”这是白白能说出来的最大安慰,明天的事情谁也不会知道,这样虚无缥缈的话,在生死边缘游走的白白从不会轻易的说出口。

“?丫,我们先走。”白白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铁链子,摸了摸发疼的太阳穴。

?丫从座位上跳下来,身形又扩大了几倍,变成了威风的?丫,跟在修长的白白身后。

他们走向那扇墙,一时间就消失在了阴影里。

鬼节前一天。

早晨,舟爷爷就在门口的藤椅上坐着,通常是六点钟。

他喜欢看天色从黑暗到灰白到鱼肚白到敞亮,一点点的将夜色剥离掉,若是见到了阳光更是能够心情好上一整天。

今天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舟爷爷只是多了一点心事。他在等光明,等一生睡醒的呢喃,等小小调皮,等翎衣回来。

一生按时的醒了,小小也在脚边打着盹,可是那只老鬼头翎衣却不见了。

翎衣一声不吭的走了,甚至还掩饰了他的行迹,往年翎衣的艳红色戏袍宛若一朵红莲,舟宅便是这一池湖水,任由他在此间摇曳,塘里无风,可护他周全。

他却走了,舟爷爷像担忧老友一样担忧着这只世人畏惧、憎恶的鬼。世人皆说恶鬼伤人,可恶鬼哪个又不是为人所伤呢?

翎衣曾经问舟一生,好像是隔空喊话似的,他只是想这样问罢了。“在我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想过我吗?”这个时候的翎衣脆弱得像是一个女娇娥,偏不是男儿郎。

今天早晨舟爷爷等了很久,夜色好像是长得更紧了,只是到了灰蒙蒙的天色,一团团的乌云就这样挂在宅子的上空,鸟儿都不敢飞过。

没过好一会儿,天空又沉了沉,整个隐天蔽日,所有的乌云聚集在一起,果然倾盆大雨就这样灌了下来。雨滴顺着屋檐,很快就将周爷爷的藤椅打湿了,屋外面全是大雨冲刷出来的雾气,辨不清方向。

舟一生连忙出来扶起爷爷进屋,“这雨这么大,不要受了寒,腰伤不是还没好吗?”脸上已经没有了昨天夜里的情绪,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舟爷爷起身。

就在这时,一生站着朝远处随便望了一下。

突然在雾气里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举着一把大伞,身上还戴着斗笠,渔夫似的。身影看得出来是个男生,比较单薄的身形,脚步缓缓,在这场大雨里并不焦躁。

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影子,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大得多,比较魁梧,同样的一把伞,一身蓑衣。

山里人就算是到了如今的社会,也还是对蓑衣情有独钟。

舟一生紧张的问舟爷爷,“那是什么啊?”虽然看得出来是人形,但他们是断然不敢说是人的。

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

舟爷爷说道,“先进屋。”

于是两人进了屋,将门关上,准备看看动静。

雨声太大,根本听不见脚步声。只有暴雨的冲刷声。

门外突然传来声响,是雨伞被密集的屋檐水敲打的声音,响亮而富有质感。

舟一生连忙呼唤?丫,“?丫,有人来了!”一行人做好准备,战斗准备。

却听到外面的声音,夹着雨声,“舟爷爷,是我。”

老舟一脸茫然的看着一生,“谁?他说啥了?”

舟一生摇摇头,“没听清。”

门外的人扯破喉咙喊道,“是我!江远帆!”

“哦哦哦是远帆来了。”舟爷爷连忙开门。开门便看到江远帆,头发微湿,几滴雨水顺着发梢落下来。手上还提着一只大鲈鱼,活蹦乱跳着,十分鲜活。

舟一生看到此情此景,立马就想到了清蒸鲈鱼,散发着热气,勾人魂魄。姜丝若干,些许辛辣沁鼻的香,加上几勺鼓油,厚实的颜色配上鲜白的鱼肉,一点点料酒,勾兑所有的香,葱绿在此间生机勃勃。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可是她和她的猫咪们最爱吃的鱼啊!果然,一堆黑猫睁着个大眼睛在观望着这一条鱼。

只见江远帆笑了,看起来特别温柔,“还有你们的,小猫咪们。”接着就看到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提了一桶的小鱼,虽然比不上这一条大鱼,但也都是上好的河鲜。

小猫咪们颇有灵气的走开了,很是满意的样子。那只叫小小的猫却是有点皮,一直在鲈鱼上打转。

舟爷爷狐疑的看着那个站在江远帆身后的男人,“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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