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这种无赖,真是开门没看黄历,姜澜气道,“他要强买强卖!”
闹事的也不惧她,对捕快道,“馆子里开着门,我还不能买东西了不成?”说完指着炉子旁边的面糊桶道,“还剩下那么多呢,就不卖给我了。”?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捕快也懒得细问,“你卖谁不一样挣钱,卖给他怎么了?”
事情太复杂,姜澜直接撸起袖子,学闹事的用无赖法子道,“他要我给他摊一百个煎饼,您看看我这体格,做完一百个不得直接去医馆,我哪做的出来?”她的胳膊瘦而直,说服力很强。
捕快虽没做过摊煎饼的活儿,但也明白一百套不是个小数目,呵斥道,“你也是,买那么多吃的完吗?我给你们做主了,就买五十套,赶紧做完买完赶紧走,别在这儿吵嚷。”
五十套煎饼摊完,面桶着实是空了。
姜澜把最后一个甩到他怀中的袋子里道,“做完了。”
那人也不再墨迹,把银子交了甩手便走了。
他刚出店门,姜澜就要追上去,偷偷看看这人要去哪,究竟是哪个仇家给找了这半天的不痛快。
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就被开酒馆的老马拦住了,“姜掌柜,我前月在你这儿赊了一顿饭钱,今天过来给你结清了。”
前月里老马来如意馆吃饭,正好碰见早年喝酒结交的两个朋友,见老马穿锦衣下饭馆日子过得不错就奉承了两句。偏偏老马是个人来疯,人家一奉承就要充大款,把如意馆的菜单点了大半。
纵然这里的菜算不上天价,也架不住量多,着实得花上一笔银子。结账的时候何云见其面有难色,也不忍驳了他的面子,反正跑不了他的酒馆,就把钱记在了账上。
第二日老马便扭扭捏捏的来了,说是回家查了自己的私房,仍是不够付账,直说又怕夫人唠叨打骂,干脆道,“咱也不叫你们难做,等到我酒馆里十年的老酒出窖,给你们端过两大坛来把账抵了成不?”
老马酒馆里的酒确实好,平日里的佳酿都能卖上个好价钱,两大坛酒换一桌子菜是只赚不亏的,再说了如意馆的客人也要喝酒。不过何云做不了这个主儿,就把这事知会给姜澜。
姜澜一听,自然满口答应。
姜澜急着出门追人,敷衍道,“咱不是说好了吗?那饭钱就拿你们酒馆里的酒换了就得了。”
老马却执意与她查账结清,“我带了现钱过来,咱们两清了都不惦记。”
姜澜笑着叹了口气,放弃追人带着老马来到柜台处,说笑道,“我就知道你心疼好酒,不忍心换给了我。”老马虽是开个酒馆卖酒,但他卖出的酒却都是他喝够了的,没尝过的新酒,根本不忍心拿给旁人。
老马挠挠头,许是觉得尴尬,没有回答姜澜的话。
送走了老马,再去追人决计是赶不上了。
何云在旁边瞧了全程,心中的愤懑比姜澜只多不少,这会儿身边也没有客人,不用多顾忌,干脆拍了一下柜台,瞧着门口暗骂道,“算他们走运。”她心知以姜澜的武功,追上人再问清楚幕后之人不是难事。
姜澜喝了口水顺气道,“这事情没头没尾的不会这么了了,等到明天开门他们一准儿的还会来,到时候再抓不迟。”可惜满店只有姜澜一个练家子,对方的人数多起来难免受到牵绊。
何云担心道,“要不我回去知会一声,让你大哥告半天假,明日在这儿看一会儿。”她自从来到如意馆打工,手里有了钱,家中的事情也跟着顺心起来。见饭馆被无赖盯上,心中自然十分着急。
姜澜拍拍她的手安抚道,“算了,这点事情我还应付的来,先看看他们明日出什么招数再说。”敌人在明,我方在暗。现在姜澜连他们说谁派来的、有何目的都不清楚,何况王朝还有衙门的公务在身,请他前来帮忙,明日上午若是抓住了人就是一劳永逸,如果敌人变换招数,此举便毫无用处帮不上忙。
还不如静观其变。
话虽如此,姜澜掂着刚才收到的三块银子心里不免有些打鼓。虽说她心中有些怨气,但所给的银钱都能抵上一天的流水了。自古生意场上寻衅滋事都是为了钱,现在倒贴钱来,背后目的一定不简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姜澜暗自思忖着,目前只知对方的目的与她的煎饼似有关系,为免被其暗中下手,晚上只好睁着一只眼睛睡觉,慢慢提防。
一夜无事。
第二天开门的时候,终于回复了往日的平静,姜澜有感于早晨的宁静,忽然从门外飞进两只纯白色的鸽子,白色的翅膀在店内盘旋,却未见有丝毫惊慌,不知是谁家的信鸽跑错了家。
只可惜饭馆里最要紧的就是干净,姜澜就算觉着这两只鸟儿飞得美妙也得把它们赶出去。
她刚举起笤帚打算驱赶,就听一阵风声破空而来,两声巨响之后,鸽子应声落下。
肉块在空中四散开来,瞬间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至。被炸裂的散碎血肉扑腾腾落进面糊桶、配料区、桌椅地面上,一片狼藉。
姜澜顺着声音响处扭头,只见对面远处院墙上有个影子飞速离开,她顾不得打开的店门,甩下手中的笤帚拔腿追了上去。
姜澜此时的轻功不弱,那人却好似比她更强,几个翻跳之间人影已经不见。
回店时,何云与店员们都已经到了。
见到店里一片狼藉血肉横飞,何云吓得心脏差点没从嘴里飞出来,定下神来看见桌上散落的肉块粘着白色的羽毛,才稍稍放下心来,赶紧把店门关了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
待到姜澜回去的时候,店内已经收拾整齐,客人也来了三三两两,除去“暂无煎饼”的牌子,一切与平常没什么分别。
见到姜澜进门,何云瞧瞧把她拉到后院问,“发生什么事了?”
散落的肉块用簸箕盛了放在墙角,尽管有些微风拂过,还是能闻到些许的味道。
姜澜便把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何云听。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翻看簸箕里零散的肉块,两只鸽子面目全非无法分辨,血腥味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结合她听过的那声巨响,应该是被炸死的。
鸽子的腹里、身上涂了硫磺□□,趁其飞入店中之时再用火石点燃,多半就是如此步骤,八九不离十。
百步穿杨。
何云听完今早之事后道,“幕后之人不露面,也不知道是谁故意与我们过意不去。”而且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姜澜想了想还是说,“你去周围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什么新店要开门,撞了咱家的生意。”她本是想着如果是对家使绊子,应该不会在第一天送钱来且请不来如此高手,但眼下毫无线索,只能试试这招碰碰运气。
何云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此地十分熟悉,要她打听消息不是难事,当场便应了下来。
何云走了,店里的生意就落到姜澜肩上,忙到晚上关门,就见何云披星戴月回来了。
姜澜听到敲门便猜是她,赶紧将人让进来倒了杯茶水,“怎么到了这么晚?”
回如意馆的路途不近,何云走回来确实有些累了,结果茶杯一饮而尽道,“薛大妈非要留我吃个晚饭,吃完就现在了。”
她今天下午去打听,竟然问出了些许消息。
京城富商沈老板的庶子沈繁己近日接管了家里惠明酒楼的生意,拼着劲儿的想给老子瞧一瞧自己的本事。刚接手两个月就轰轰烈烈的让厨子们研究新菜、好菜,不知如此还大幅降价,就为了吸引客人过去吃饭,一时间风头无二。
为此,周围有两家小饭馆给挤兑的就快开不下去了。
惠明酒楼突然开始抢生意的事情姜澜也曾听说过,不过她当时的心思全在烤鸭上,听过就过了。
何云感叹道,“惠明酒楼好歹也是家大酒楼,怎么干起这番没有底线的事,夺人家的活路?”酒楼与小饭馆的菜价不可同日而语,招待的客人自然也不是一拨人,各有各的经营之道。盲目降价薄利多销,就算击垮了那两家店,难道还能挣的了全汴京人的饭钱不成?
姜澜道,“你是说……是他给我们使得绊子?”
何云自认与姜澜不是外人,便将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道,“我去了一趟惠明酒楼,见他们也在一楼大厅支了锅,看样子是在学咱们把早餐钱也挣了。我猜着啊……十有八九是他们搞的鬼。”
如意馆虽素有名声,但只是家小饭馆,这么做自然方便,可惠明酒楼是个大酒楼,在一楼大厅支上两口锅,还不够好笑的。
姜澜想到此处不禁笑出声来。
店里的生意被如此针对,何云心中本也十分气愤,现在见姜澜笑了,想想自己下午在惠明酒楼见到的那个场景,不由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