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一直上喘下揣地背着奶奶回到府中,善姨刚好收拾书房低头关房门,平静地从房间打扫出来。突然,见到慌张的蓝千语不禁慌乱起来,并且声音尖叫,

“老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醒醒,醒醒啊,不要吓我啊!”

善姨双手惊颤,见到昏迷的老夫人,手中拿着的青花瓷随手放下在软绵的沙发,眼珠瞪大,怒视着眼前的蓝千语,好像随时掉出来一样恐怖。善姨一直认为蓝千语是一位善良的好女孩,而且心境纯洁。之前善姨和她在厨房就一直感受到她的温和。可是眼前这一景,太意外又太害怕了,老夫人是她爱戴关心的人,可是老夫人竟然出事了,还是蓝千语背着,这是怎么了,不禁引起了她对蓝千语的疑虑和质疑。瞬间对蓝千语的好感消退了。善姨被老夫人的昏迷吓到了,也没顾得上蓝千语大少奶奶的身份,直接对着蓝千语大叫大骂,并且带着质问的语气问着蓝千语:

“是你,是不是,你不满意我们少爷,对我们少爷不理不睬的,你恨我们家少爷你也不至于害我们家老夫人啊,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其实善姨心里是不相信她的,只不过平日里看少爷还有些待见她,表面也只好礼待她。现在蓝千语做出这种事情,她的心里此刻是燃烧沸腾,恨不得把她立马轰出去。但是现在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善姨面目筋骨紧拧,粗糙的手紧贴抚着老夫人的背部,善姨怒目地对视蓝千语,而蓝千语此时的心境是无奈和委屈的,她的轻唇紧闭,眉目紧起,双目清澈地流转过善姨的视线。然后迈步沉甸得摇晃的身体,就像脱节的树枝想要半空坠落的状态,瘦弱的身躯再次承受着质疑的目光。

门吱嘎地打开了,蓝千语气喘吁吁,但后又隐忍着沉下了那口疲惫的呼吸,眼睛里透着紧张与担忧。

“慢点,小心点,……”善姨双手小心翼翼地扶托着老夫人枯弱的腰背,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和锐利,蓝千语配合着善姨的动作,缓慢轻柔地把老夫人背下放到床上,当蓝千语眉光急切紧聚之时,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想要为老夫人盖被子时,善姨那双粗糙的手使劲力道甩开她的手,并且恶蔑地说:

“不用你在这假惺,我来照顾老夫人,你走吧!”蓝千语委屈地低下了头,但眼里的焦忧却从未移离。她无奈地看着善姨,不知作何解释才说明白,她的神情愈发紧张,焦切地望着老夫人。

善姨并没有体会她的焦切,转而无视她的存在,尽心地为老夫人盖被子。突然,老夫人的手触动,眉眼轻颤,睁开了那双疲惫的眼睛,发出着难受的咿呀声,双手紧抱着头脑,一副难受病痛的样子。善姨看见老夫人醒过来了,既高兴又激动,眼泪闪烁,

“老夫人,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老爷子交代啊!”善姨一边哭泣,一边用手擦着眼泪。因为老爷临终前曾吩咐过善姨在她死后要好好照顾老夫人,而善姨是老夫人在娘家带过来的下人老夫人待她如同姐妹,关心又加,而善姨的家因为一场水灾已经没有了亲戚,她早已把老夫人当作自己的亲人,并且内心暗暗发誓要帮老夫人管理好北阳家族,守护老夫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老夫人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睛,眼珠子滚动着,无力地停顿在她安静的面孔,然后拉慢着语速,压缓着喉咙,尽可能地发出清晰的嗓音,

“你别怪她,若是没有千语及时出现救了我,或许这一刻我也不会醒过来了。”老夫人即使在晕迷过去后,她依然隐约地听见脑海传来的声音,虽然有点模糊,但依然可以听得见两人在她耳边的对话。纵然老夫人现在的样子看着有点犯迷糊,可是她的心就像明镜似的亮彻。她的心里清楚,也明白,蓝千语在紧要关头救了她这把老骨头,而且当善姨误会她,责骂她时,她选择了隐忍,这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东西,但蓝千语最起码还是尊敬她老人家的,对这个家还是付出了心思的,这点是老夫人经历过今天这一劫所体会到,深深地被蓝千语的那份心感动,而且老夫人最初的隐藏在心底的那份蓝千语的疑虑也在逐渐消散,就像冬天的寒冰被初春的阳光日渐消融。老夫人轻轻地拍拍床边的位置,然后眼睛示意着正跪坐在床旁边的蓝千语,蓝千语微微倾側,肩膀受惊而颤,恭敬地低下头向着老夫人的手边缓缓跪移,知礼地跪坐在地毯上,双手合拢恭听,眼神柔和。

“你不要说她,千语,谢谢你!善姨,以后不许以这样的语气对千语说话,记住,她是我们北阳家族的少奶奶。好了这没你事,善姨,你下去吧!”老夫人的眼里有关心转向一种对女儿的那种疼爱,语气温婉和蔼,她的双手紧攥着蓝千语的手,蓝千语听完老夫人对善姨的责骂,心里有点不自在,肩膀突然耸了一下,千语低着头愧意,然后又微微地抬头向善姨投以一种清澈羞涩的眼神,蓝千语尴尬地带着一丝笑容,连忙又转头向老奶奶解释,“奶奶,不是这样的。善姨没有说错,都是我的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出去了。善姨也是担心你,才会这样。以后我一定好好照顾你。”

善姨本来以为刚才她怒骂蓝千语,蓝千语会怪她。令她意外的是,蓝千语不但没有责怪她,反而在老夫人面前善意地说明一切。这使善姨最后的一道心理防线彻底攻破,善姨看蓝千语的眼光里多了一份柔和崇敬。善姨定定地看着蓝千语,不是凶恶的看,而是欣赏地在端详眼前这个朴实却不失娇美的少奶奶,她默默地在承认着这位北阳家族的少主人。

正当老夫人和少奶奶眉眼欢悦交谈时,另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冒失地敲门,这敲门声显得催速而响亮。顿时打破了房间内雀跃欢乐的气氛,老夫人面目的笑容突然挂住,转而渐渐冷沉下来,语气中带着不悦,

“谁啊,有什么事吗?”

善姨看了看老夫人的脸,显得不耐烦,然后她识相地看了一眼老夫人,转身便恭敬地去开门问个究竟。善姨赤脚疾步上前,北阳家族的上下,无论仆人还是主人进了大堂前必须脱鞋赤脚进屋,以表示尊敬和虔诚。

善姨刚打开门,只见眼前这位女仆人气喘吁吁的,头发的刘海凌乱至极,连左右眉毛也分成了上下,失魂落魄地,就好像见到鬼一样神色恐怖苍白,更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竟然冒着条规穿着拖鞋就进大堂,现在还登门踏进老夫人的卧室。

这女仆人是找死的节奏吗?这是在干嘛,这仆人不会是想不干了吧。善姨眼神炯炯地看着她,眼珠瞪得很大,粗犷地凶问:

“哎,你有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打扰到老夫人休息啦。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善姨掌管着北阳家族的家务,包括仆人的去留招人,所以尽管善姨平常为人和蔼,但处理事情却从不留情面。

那女仆人听了这话,更加惊恐,全身发颤,然后断断续续地说:

“没……,没……没有。”

“那就是什么事,快说!”

善姨凌利地问着她。

女仆人依旧在慌,怕,然后手指乱颤地,嘴唇发抖,

“是……她,她!

她来了!善姨。”

“谁,你说谁来啦?”

女仆人尽量压制自己的慌乱,定神地细声小说,生怕屋里的人听到一样,

“就是她,少爷的前妻。”

“啊?那个家伙怎么到这来了?我不是说以后见到她直接把她轰出去吗?”善姨眉头紧拧,法令纹紧绷,怒视着她。

“我,我已经拦住她啦,可是她不依不挠厚着脸皮闯进来啦。善姨,这可怎么办?”

“你,快下去看着她,免得她乱来。我去禀告老夫人。”

“快,你快去!”善姨焦急地叮嘱着,好像千钧一发。

这时双手紧拽在一起的老夫人和蓝千语的目光都投视在走进门的善姨,只见她的脸孔不再从容,那么淡定,眼光有些焦虑。

老夫人最初开头疑惑地问了善姨,

“出了什么事吗?”

善姨眼帘轻起,目光迟钝地看了一眼老夫人,又转而看了看老夫人身旁挂着浅笑的蓝千语,善姨泯了一下嘴巴,肩膀微垂,双手紧紧地抓着十指,缓步走向另一边,微微半倾,附在老夫人的耳旁,如春风般润物无声地细说,就像蚂蚁蹭了一下:

“那个少爷的前妻来屋了,说要来拜访一下,已经在大厅了。”

蓝千语看着两人细语,只见唇动,未闻声音。蓝千语的眼神有点好奇,但出于礼貌,她没有过问什么。

老夫人听后,眼神迟疑了一会,下巴紧拧,顶托在蓝千语的手指动弹了一下,然后她反而用手轻拍在蓝千语娇嫩的手背,平静地说:

“你在屋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蓝千语和顺地点了点头。

“是的,奶奶。”

老夫人心里定然知道这来者不善,或者这女人有备而来。她深知蓝千语是一位温婉大方的好女孩,可是正是因为她的温婉待人,恰恰也是软弱的表现。更何况她最不喜人争锋打闹,所以才会让蓝千语待在她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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