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上赶着凑过来给她打孝庄脸的由头,严晓晓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指着阿拉坦朝孝庄抬了抬眉道,“太后这回的眼光挺好啊,多老实啊?可满意了?”
孝庄哄了这丫头大半个时辰,也没见这丫头对自己有半点亲近,这会儿严晓晓刚进来却是巴巴的凑了过去,孝庄心里恨得要死,却不愿意在严晓晓跟前输了气势,再加上如今正是商议废后的当口儿,退一万步就算是最后废不成,这曾经被提溜出来要废的皇后总是要少一截儿底气,是以,对待严晓晓,她也懒得再佯装什么慈爱了,直接反唇相讥道。
“哟,皇后如今不忙着想辙儿,怎么破天荒的来我这慈宁宫了?”
“你当我想来?若不是你巴巴的挑拨我兄长,你这慈宁宫我确实是不愿意进的。”
严晓晓全当听不到这话里的指摘,拖着这巴巴拽着自己的小姑娘径直坐下,方才哼笑一声。
“你!”
孝庄完全没想到对方敢这样放肆,脸色一变就要发怒,准备给这废后的罪名上再加上不敬不孝两条,可严晓晓却是笑意一收神色猛地冰冷了下来。
“打你嫁给太宗皇帝,我阿布就没少里里外外的帮衬你,你就是这么感谢我阿布的?临到了了你竟叫他眼睁睁的看着兄妹阋墙,为了这么点屁大的权利一点脸都不要了,你说我还给你留什么脸?”
严晓晓早就腻歪了这老娘们儿,一年到头都来不了慈宁宫一回,平日里那些在她眼里弱鸡得很的阴谋算计并不怎么叫她放在眼里,可这一回,孝庄却是踩到了她的底线了。
虽然这辈子跟吴克善没有什么太多培养父母感情的机会,可每个月风雨不断从科尔沁送过来的书信和各色其其格口中原主最爱的吃食玩意,就可见这一片拳拳爱女之心,严晓晓一向有享受了原主的尊荣就要承担原主的责任的认知,历史上的皇后被废了之后最后不得善终不知道吴克善会是什么个心情,如今,她成了皇后,成了吴克善的女儿,自是不能再叫吴克善痛心疾首一回。
严晓晓一万个看不上这个在外头没什么本事只知道窝里作妖的老娘们儿。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母子俩都是真真儿的白眼狼,没有博尔吉济特氏有你们的今天?你千般算计万般心思又怎么样,对外呢你压不住宗室外臣对内管不好儿子,他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你心里就没点数?没有博尔吉济特氏还能这天大的便宜就便宜了他?没有半点感恩不说,竟还敢算计到我阿布身上,如今我就教你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博尔吉济特氏能扶了你儿子上位,就能拖了你儿子下台,我可不是我阿布那样的好性儿,你可别逼得我鱼死网破叫你这安享尊荣半辈子的太后一朝掉下神坛,嗯?”
“你……你!”
“想治我不敬不孝之罪之前,你不如先去打听打听前头的情形?就你们母子俩这废物点心,还想废了我?”
严晓晓的语气带着深深的鄙夷,说完也没有那么多耐心跟她多掰扯,站起来走到孝庄跟前逼视着对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脸上勾勒出一个颇为嚣张的笑容。
“就你儿子那窝囊没用的样子,还不配上我的床,你愿意找多少女人就去找多少女人来争宠分宠,只一点,这人不能出身于博尔吉济特氏,你若再敢把手伸到科尔沁,我第一个先叫你闺女我那便宜嫂子被休回来信不信?”
太后说来尊贵,可手里没有实权纯靠儿子活,你把她当回事她就能拿着孝道拿着上下尊卑说话挤兑得你没地儿站,可你一旦腰杆子比她硬,她就半点法子没有了,是以,饶是孝庄气得几乎当场厥过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严晓晓带着阿拉坦大摇大摆的走了。
孝庄气得要死,严晓晓心中也不怎么舒坦。
谁一天到晚乐意看这倒霉娘俩儿可劲蹦??以前顺治没个养大的孩子,她得忍,如今玄烨还是个话都蹦不出一句的小胖仔,她还得忍,第一万次压抑住现在就要搞死顺治孝庄的心情,几乎快要变身忍者神龟的严晓晓就感觉衣袖被轻轻扯了一扯。
“……姑、姑姑?”
小姑娘怯怯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安。
从慈宁宫出来她心头的那股窒息感松散了许多,可这会儿被严晓晓带着离坤宁宫越来越近,那股窒息感又涌了上来,然而错眼看到身侧大红宫装的女子,脑子里又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画面,仿佛是有着眼前女子一般容貌却憔悴许多的人在叮嘱自己在这紫禁城里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阿拉坦不过是个年方十三的小姑娘,这会儿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只知道下意识的死死抓着严晓晓的衣角,叫严晓晓看着很有些小可怜的意味。
“怕什么?你也是博尔吉济特氏的格格,给我昂首挺胸,瑟瑟缩缩的干什么呢!”
严晓晓向来就不喜欢小白花,虽然知道阿拉坦无辜得很,按照历史上的轨迹即便算是幸运也实在称不上幸福,心中多少有些怜惜,可她又不是情感在线帮帮帮,帮得了一时总帮不了一世,便虎着脸把小姑娘给拉开,正色道。
“你若这样不喜欢紫禁城,就该一早跟你阿布讲清楚,绝食也好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好,你也是博尔吉济特氏正儿八经的嫡女,你阿布难不成还敢真的逼你去死?若真如此我阿布绝不会坐视不理,你要记住,若自己立不起来就不要怪别人来左右你,讨厌什么就要知道说不,喜欢什么就要知道怎么去争取,明白了吗?”
阿拉坦老老实实的听着,只觉得眼前这道鲜红的身影却是跟方才浮现出来的模糊画面,那叮嘱自己日后要小心的身影渐渐重合在了一起,她是胆子小也没有主见,但并不傻,便两眼亮晶晶的飞快的点了点头,见严晓晓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又飞快的停直了腰杆子,虽然瞧着还是一副挺好欺负的模样儿,却到底比之前瑟瑟缩缩的强多了。
严晓晓觉得自己也算是尽到便宜姑姑的责任了,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揭过不提,却没想到自己这会儿随手的一发善心,却在没多久之后叫阿拉坦给了她一个巨大的回报——
废后的事情争执不下,前朝后宫里都酝酿着一股风暴,就在这当口儿上,乌云珠竟要不好了。
“说来也是她的命数,叫那秘药伤了身子再是后来补救了一二,却到底落下了根子,眼下里叫慈宁宫那位一报复,自然就显了原形了,院判说最长怕也就在这几个月了。”
孝庄在她这里受足了气自然是要找人当当出气筒的,前些时候腾不开手收拾的乌云珠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堂堂皇后表示对一个妃子的死活并不怎么在意,只对着乾清宫方向努了努嘴,“那位爷呢?没去给他真爱嚎丧?”
其其格笑得像只偷了油的大耗子,“那位爷全心全意都扑在废后上头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前朝那几位老大人一个比一个说的话叫人听着生气,这皇位都瞧着不是那么稳当了,哪还有什么功夫真爱不真爱的?许是贤妃也瞧明白了皇上是个凉薄的,您猜猜她找到谁跟前了?”
严晓晓不太在意,面前配合的哼唧了一声,“嗯?”
“贤妃娘娘也是这么多年不换新招的呢,竟是跟当年撞上皇上的法子一样,又柔柔弱弱的撞到了襄亲王怀里呢……”
严晓晓瞪圆了眼,“谁?!”
如今的襄亲王就是当初的小可怜博穆博果尔了,到底也不算是倒霉到头的,被娜木钟和她联手忽悠着塞到军中,这些年竟还立了些军功下来,也如她们当初所想,这男人有了事业又经历了些生死,整个人就会脱胎换骨谁还会记得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顺治是这么个德行,宗室巴不得捧出个有出息点的显示一下咱们爱新觉罗家也不都是傻蛋,便得封了亲王,眼下刚好回京述职。
“可不就是襄亲王?可惜我当时没能在现场瞧着,说是王爷当下就一脚把人给踢开了,还转身去乾清宫告了一状,只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上这一个妃子都没整明白就别想别的了,另外出了宫又去了一趟董鄂家,站在人家门口就问了一声人家的家教,弄得这会儿董鄂家都不敢出门了。”
“噗嗤,该!”
严晓晓听得满心舒坦,另一边的乌云珠那儿却是愁云惨淡了。
从前博穆博果尔只差没把心掏出来对她了,也不像别的皇子阿哥家里头好几房侧妃庶妃,她就是这府上唯一的女主子,或许是得来的容易就叫人不太珍惜,她总认为博穆博果尔对她会一直如此,即便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可她没想到不过短短两三年的时间一切就都变了,想着顺治那凉薄的性子,和博穆博果尔看她仿佛是看脏东西的眼神,乌云珠有些恍惚,早知今日,为什么当初不干脆就好好当着皇子福晋好了?到了今日,不也是亲王福晋了?
本就伤了身子又得了这样的打击,顺治都不提了,四阿哥还被孝庄把在手里,她连半个寄托都没有了,就这么熬着没到一个月,竟就这么去了,活着的时候也没见顺治对乌云珠多好,这人刚一没了顺治又跟打了鸡血一样的感怀了起来,嚷嚷着这丧仪要大办。
严晓晓觉得这人脑子有毛病,身为皇后也没打算纡尊降贵去给这么个人上香,然玄烨却是要去的,不惧归不惧却实在没必要在一切还未明朗之前留下个不孝庶母的话柄,然而这日玄烨才跟着佟妃走了没多久,她却莫名的有些心慌起来。
结合上一辈子仅有的一次心慌,她顿时就觉得不对,连忙叫人赶紧把佟妃和玄烨给寻回来,叫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却见这些日子老老实实待在坤宁宫侧殿的阿拉坦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脸慌张连连叫着姑姑的跑了进来——
“姑姑,三阿哥要不好了您赶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