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水花四溅,温泉烟雾氤氲,缓缓上升,逐渐遮住了正在交流的两人……
夜已过半,御凤音抱着已经软了身子的南瑾言回房,一沾床铺南瑾言就顺势滚了进去,强撑着精神,“你……你不许……”
迷迷糊糊,连话都说不清楚。
这模样看着着实可爱,御凤音心情愉悦,俯身看着他被温泉熏得微红的脸,轻声开口,“贵君的味道好甜。”
南瑾言已经介于在现实与梦境之中了,他咋吧了一下嘴,刚刚出浴,嘴里干得直冒烟,“我渴……”
御凤音给他倒了水,转过身来时那人却已经熟睡。
睡颜恬静,御凤音第一次觉得这人不睁眼睛不说话的模样比他平日里顶撞自己的模样好得太多了。
御凤音想了想,总不好叫这人渴着入睡,仰脖把水含入口中,附了上去——
口中一阵清凉,南瑾言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咋吧了一下嘴,把口中的水咽了个干净,翻了个身背对着御凤音,已然是睡熟了。
看他这样过河拆桥喝了水便一人独霸整张床的模样,御凤音有些无奈,将他的身子往里面搬了搬,自己脱了浴袍换了中衣也躺了上去。
……
等到南瑾言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浑身糟心极了,整个人被御风音抱着,又渴得很。
他动了动身子。
御凤音醒了。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南瑾言皱了皱眉,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是天放晴了。
他闭着眼睛,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
御凤音看了看时辰,“午时一刻了,你还可以再睡会儿。”
南瑾言瞬间睁开了眼睛,直接坐了起来,这下所有的困意都消失了,“你没有去上朝?”
“这都什么时辰了?”御凤音失笑,“都已经散朝了,阿言你可真能睡,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你说渴,水还没喂给你就睡着了,怎么这么累?”
南瑾言拂开御凤音凑过来的脸,“你正经一点,这样子完全不像是个皇帝。”
御凤音丝毫没有要保持皇帝形象的意思,“那阿言说说,怎么样朕才像一个皇帝?”
南瑾言低头,头痛得揉揉脑袋,“宁儿的事,你是不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御凤音故作惊讶,“阿言说的是什么?”
南瑾言耐着性子开口,“你让凤后告诉我准备将宁儿远嫁和亲,就是想看我会怎么做,若是我表现得漠不关心,你也不会将宁儿远嫁,若是我太过上心,你更不会,所以你这么做一直都是在试探我的态度,由宁儿到你,你在试探我对你的态度。”
御凤音没有否认,“所幸你的表现还让朕满意。”
南瑾言心里很厌恶御凤音的意思,“宁儿胎里带毒你一早也知道,之前我还在疑惑,为何这样一个生来不详克死六亲的男孩儿能够在皇室活下来,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宁儿,你利用他来转移御凤栖对你的注意力,不过也给了她一直以谣言中伤你的借口,我说的对不对?”
御凤音叹了口气,“朕后宫中的君侍若是各各都跟你一样聪明,只怕朕欣慰之余又该头痛了。”
“可宁儿是你的亲生儿子,即便凤都重女轻男,可降生在皇家又不是他能选择的,就因为他姓御,就因为他是你御凤音的儿子,所以就该为他母亲的前程牺牲?”从前想不明白的,经过这次御晚宁险些远嫁,他全都明白了。
只怕是御晚宁生父的病亡也是这人一手所为,这么来看实在是太可怕了。
在这凤都里面简直不拿男人当人,就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货物!
御凤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贵君,朕说你聪明不假,可你也该清楚一个底线。”
由阿言到贵君,南瑾言自然知道御凤音的心情如何,他没在意,轻笑一声,“若是我清楚这个底线,你觉得我还会被你数次折辱?”
“既然不想被折辱,那便老实一些。”御凤音下床,亲自拿了一旁衣架上的衣服穿了,“听说凤后把给翼王选择君侍的任务给了你,你便好好选,不过如今翼王离京办差,也不必太急。”
御凤音俯身看着他,四目相对,南瑾言从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看到了无尽的冷意,“既然宁儿跟了你,那便好生地给朕养着儿子,朕也不会薄待了你。”
刚刚想清楚事情的真相,南瑾言一时气不过说了那些话,惹了御凤音动了怒,放在旁人身上早就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了,可南瑾言不是那些人。
他不会为了让御凤音高兴而曲意迎合,御凤音看中的就是他这一点,可有的时候太过耿直了也不好,就跟现在这样,直接就拆穿了她的谋算,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总归不好听。
御凤音头痛地走出寝殿,不过抬头看到万里晴空,以及艳阳高照,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连下了好些日子的大雨,如今可算是放晴了,想必其他地方也该如此了。”
如松立刻应着,“可见还是有陛下的福泽庇佑。”
御凤音扭头看她,觉着不对了,“如墨呢?”
如松咳嗽了一声,“方才黎然过来找她,两人应是说话去了。”
御凤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黎然一直不愿意嫁给如墨,如今可算是开窍了,等朕找个时间,和贵君提了这事就是。”
如松的头更低了,她不敢说黎然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像是要如墨断了这心思的意思。
“怎么,难不成是黎然来找如墨分手?不让她再纠缠?”
如松小心开口,“看黎然的脸色,应该是如此。”
御凤音的动作顿住了,也没了声音,如松只得把头压得更低了,过了一会儿,如松才听到御凤音的笑声——
“看来她们之间也是好事多磨,罢了,就随她们去吧,你与如墨年纪一样,也老大不小的了,若是有看上的男人,告诉朕一声,朕给你们赐婚。”
如松大喜过望,“是。”
寝殿内。
其实从南瑾言醒过来到御凤音离开并没有过了多长时间,更甚至他身上都还有御凤音的气息,这却让南瑾言格外烦闷,深吸了一口气,光脚下床,想叫人却根本就没人来,最后只见了黎青。
“你怎么来了?黎然呢?”南瑾言回忆了一下,黎青昨日被他留在凤后宫里赔御晚宁,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黎青咳嗽了一声,“黎青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叫了如墨出去了,让属下过来守着。”他想了想,最后又加了一句,“黎然说请主子相信他,只是属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南瑾言皱眉,良久才叹了口气,“随他去吧,他一向稳重,我相信他能把事情处理好。”
“是。”
一处宫墙外。
如墨看着面前的人,内心的激动无法言说,她在心里想了很久的措辞,却在听到黎然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瞬间破功——
“如墨,我不知道到底需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把注意力从我身上挪开,你告诉我,我照做。”
黎然这话说得直白,又有些残忍,这让一开始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的如墨瞬间便是白了。
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所以,你今日叫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黎然点了点头,“你对我有好感无非是因为我给你挡过剑,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心思,那日莫说是你,便是别人我也会去挡的,因为那是为了大局考虑。”
“还有,换一步说,若那日挡剑的是黎青,你也会喜欢上他,因为这根本就不叫喜欢,而是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你在喜欢一个人之前,麻烦先认清楚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情感。”
想了很久的话说出来,黎然长出了口气,“我今日就说这么多,随便你怎么想,只希望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主子很不高兴,我也不会高兴。”
黎然说罢,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给如墨叫住自己的机会。
如墨愣在原地,苦笑一声。
她确实不该奢望黎然的喜欢。
回到钟粹宫,南瑾言已经由黎青陪着回去了,看到黎然面色如常的脸,南瑾言叫了一声,“都说开了?”
黎然丝毫不惊讶南瑾言为何看得出来,他应了一声,“是。”
“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脆脆,让她对你再无半点念想。”南瑾言说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了?”
黎然应了一声。
南瑾言点点头,“看今日天色放晴,估计其他地方大雨也都停了,说不定海王一行人还真的能在中秋之前赶到,这几日在宫里约束好下人,别仗着主子的身份就出去耀武扬威的,平白无故让人看了笑话不说,我脸上也无光,你可明白了?”?
“属下定当遵从主子的命令。”
南瑾言又想了想,没有要交代的事情了,便摆了摆手,“你昨日也守了一夜了,下去休息吧。”
黎然下去了,南瑾言突然想起来什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