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苏手酸了,瘫在床上,也不闹着要脱老公的衣服了。
两个人在一起睡了几天后,阮云苏察觉了异样。
“老公你怎么每天晚上都穿着衣服睡觉啊?”
谢闵安:“我一直都穿着衣服。”
阮云苏:“可是房间里温度不低啊,你穿短袖的不好么?”
谢闵安扯了个理由:“这件睡衣我穿习惯了。”
阮云苏垂下眼眸,心想你的借口也太拙劣了,什么穿习惯了,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你在撒谎。
阮云苏突然转身,拽着谢闵安的袖子。
“啊……”
被抓到了伤口,谢闵安低低地喘了一声。
阮云苏急忙撒了手,他只是轻轻地碰一下,老公怎么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你的左手怎么了?”阮云苏用骄纵的语气问。
谢闵安紧闭着嘴唇不说话。
他越是沉默,阮云苏越是笃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直接撸起谢闵安的袖子,发现了里面一圈圈白色的纱布,有丝丝红色渗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画面,阮云苏的眼睛瞬间放大,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捧着谢闵安受伤的左臂,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在哪里摔伤了吗?还是遇上交通事故了?”
面对阮云苏连珠炮似的提问,谢闵安额头上散发着热气,紧张凝成了汗珠。
“对,不小心摔伤了。”谢闵安撒了个谎。
阮云苏依然紧紧地盯着谢闵安,仿佛要把他看出个洞来。
谢闵安沉着脸,放下袖子,背对着阮云苏躺下。
阮云苏气的拍了一下枕头,什么嘛,怎么就不理我了!
他一下子就听出谢闵安在撒谎了,他说“对”字的时候,发音咬的很重,让人感觉是故意强调一下,其实这样只是给自己心理暗示罢了,旁听的人只会起疑。
阮云苏爬到谢闵安对面去,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凌厉:“好,那我问你,你哪天摔伤的,在哪里摔的,用什么姿势摔的,只摔伤了手臂吗,去哪里包扎的,在家还是医院,去的哪家医院?”
谢闵安大脑一片空白,舌头僵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阮云苏戳了戳他的胸口:“你骗我的吧。”
谢闵安被他看破,也不再为自己辩解,闷声道:“嗯,睡觉吧。”
阮云苏瞪大了眼睛:“嗯?嗯什么嗯!你到底藏着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啊。”
谢闵安跟块石头一样,死活不开口。
阮云苏掀被子下床:“我去问李叔。”
谢闵安叫住他:“你回来。”
阮云苏置之不理,径直往外走。
“李叔,我有事要问你。”
李叔第一次在阮云苏脸上看到这么严肃的表情。
“怎么了小苏?要问我什么?”
阮云苏开门见山地甩出了问题:“我老公是怎么受伤的?”
李叔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即使他的表情管理能力一流,面对omega探究的眼神时,五官也稍稍移了位。
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阮云苏收在眼底,此时,一向软萌的omega双手抱胸,眼神犀利,像个已经掌握所有事实的侦探,却还要听嫌疑人将真相从头到尾讲一遍。
李叔:“这……闵安他没告诉你吗?”
在这件事上,他最好还是置身事外,李叔打算把自己摘出去。
阮云苏不高兴地鼓了鼓腮:“他不告诉我我才问你的嘛。”
李叔用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小苏啊,他对你不坦诚,你就来问我,这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式。”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阮云苏的心口,他猛点头,埋怨道:“是呀是呀,我问他他死活不说,还对我撒谎,你说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嗷!”阮云苏突然惊呼一声,眼睛里盛满了震惊恐惧,“你说他不会是参与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吧!他可是法学院的学生,怎么能知法犯法。”
李叔扶了扶额头,心想小苏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
“怎么可能,小苏你想多了。”
阮云苏歪着脑袋:“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李叔继续引导:“从我口中知道和听他自己承认,看似是一样的结果,但是性质却是不一样的。所以小苏你不应该来问我,他才是最应该对你坦诚的人。”
阮云苏凝神思索了稍许,点了点头:“嗯,李叔你说得对。”
于是阮云苏回了房间,这次他不再用审问犯人的语气,而是软软地叫了一声老公。
谢闵安的脸色依旧很冰:“李叔告诉你了?”
阮云苏仰着脸,说:“我想了想,这是我们夫夫之间的事,不应该问李叔,如果关于你的事情我要从李叔那里知道,那我还要你这个老公干嘛。”
“三天前,你父母来看你了,伯父急着让我们生一个孩子。”
听到生孩子,阮云苏脸一红:“是吗?”
谢闵安点点头:“是,但是你说你并不想要。”
阮云苏震惊:“啊?我说我不想要吗?其实我愿意和你生宝宝的呀。”
谢闵安接着说:“因为你在意识障碍期认为自己是一面镜子,并且认为一旦生下孩子,你的身体就会因此破碎,这就是你抗拒生孩子的原因。”
谢闵安说的是自己,可是阮云苏觉得像是说另一个人,毕竟他没有这段记忆。
“是么,我会这么想?”他懵懵的。
“是的,没有人能猜透患者在意识障碍期的想法。”
阮云苏:“哦,这跟你手上的伤有什么联系吗?”
谢闵安:“因为我们逼着你生育,与其在那时候看着自己成为碎掉的镜子,不如现在就破坏自己的身体。”
“你就摔了酒杯,想弄伤自己。”
阮云苏难以将自己带入进谢闵安讲的那个人,原来他生病的时候这么偏激吗?
“所以你帮我挡住了吗?”阮云苏声音颤了一下。
以前听谢闵安讲自己在意识障碍的事,无非就是些幼稚的,犯蠢的事,一开始阮云苏还会觉得羞愧,后来习惯了,觉得患了自我意识紊乱症,不过是心理年龄降低了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自己折腾了这么久,老公还是对自己那么温柔,说不定老公喜欢这样的角色扮演呢。
今天,阮云苏是第一次从谢闵安口中得知,自己在意识障碍期,会伤害自己。
他的心脏仿佛绑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坠着他的灵魂不断地落入万丈的深海,在冰冷的海水中,他的四肢渐渐麻木。
谢闵安:“阮云苏?”
阮云苏呆呆地,表情凝固在脸上,仿佛一座雕像。
“小苏?你在想什么?”
谢闵安摇了他一下,阮云苏才从麻木中脱离。
他的眼睛以极快的速度泛起一层水光,小脸苍白,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让他看起来像个单薄的玻璃人。
“哭了?”谢闵安用手指拭去他的眼泪。
“哇……”阮云苏不再压抑,像个三岁宝宝一样洪亮地哭出了声,拱到老公怀里不肯抬头。
谢闵安的心稍稍落下,他不喜欢听阮云苏压抑的啜泣,他的心会有一种刀划的痛感,像这样嚎啕出来,他才会放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谢闵安无奈地揉着他的脑袋:“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阮云苏特别害怕,既然他已经表现出了伤害自己的倾向,以后会不会更加偏激,甚至变成六亲不认的冷血怪物!
他的身体开始发抖,却是恐惧,越是去想象最坏的情况。
就仿佛离深渊只有一毫之隔,即使害怕得发抖腿软,也控制不住去看那深不见底的空洞。
“我害……我害怕,”阮云苏的声音断断续续,“万一,万一……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伤……伤害你们怎么办?到时候,到时候你们都嫌弃我了,我会被关起来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