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并不尴尬,若无其事地帮着玉知春捏肩,语态娇媚:“公子家中有妻,还来招惹奴家。三心二意,真坏。”

玉知春半真半假道:“我夫人口味独特,嘻嘻。”

冯悫无奈极了。

萧如行的笑更是抑制不住,惹得左右两侧的人频频张望,他才渐渐收敛。

没一会儿,隔壁几个人的谈话声音也越来越大。

歌舞声都盖不住。

他们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

“这是谁家的少爷?”

“不知道,估计又是哪个王爷家的吧。”

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就走偏了。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豫王爷家的小世子昨天夜里死了,据说死状特别恐怖,好像是被砍成了碎尸。”

“真的假的?前阵子睿王爷家的世子好像也死了,听说死状也很惨。”

“不会是有什么怪事要发生吧?”

“那位估计要那个了吧,不过跟世子没关系吧。”

“那你说他们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谁知道呢?跟我们小老百姓又没关系,趁着没变天,我们还是及时享乐吧。”

玉知春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耳朵,没放在心上,毕竟八卦哪有莺歌燕舞好看。

萧如行倒是很感兴趣,抻着脖子与玉知春耳语道:“知春,我远远地看过启运世子的寝室,他的床上、地板上都是血,特别吓人。你说,什么样的凶手才能这么残忍?”

“变态。”

“啧,我也觉得。”萧如行坐直了审题,唏嘘道:“太吓人了,我喝口茶压压惊。”

“我也要压压惊。”

这顿茶两人喝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夜里,他们才各自回家。

翌日,大清早便有人来敲门。

嫲嫲开了门,瞧见来人便去喊了仍在睡梦中的冯悫和玉知春。又半炷香后,两人终于拾掇整齐。

来者是大理寺少卿,瞧见冯悫跟瞧见救星似的:“冯公子,你可算是出现了!”

“钟大人。”

“惭愧!”钟大人愁容满面,道:“今日来找小公子,是有一事相求。想必小公子也听说豫王爷和睿王爷家小世子遇难的传闻,这事儿从刑部推到京兆尹,又从京兆尹推到都察院,最后推到了我大理寺的头上。可是这件案子怪异得很,大理寺根本接不住,皇上又……诶,总之,恳请冯公子协助我大理寺查清此案。拜托了!”

“钟大人已经查到哪些线索?”

钟大人摇头:“启迎小世子的现场我没有看过,据小世子的随从说,小世子是回家的路上突然没了的,没人看到凶手的模样。小世子的死状非常凄惨,脸和手都没了,下|体也被切断了。也是因此,豫王爷才不肯泄露小世子的死状。”

他道:“启运小世子的现场我看了,也很凄惨。小世子的身体被剁成了好几段,切口整齐,却不像是刀剑砍的,而且嘴被捣烂了。诡异的是,小世子遇害之时就在府中,但整个府中不曾有人听到小世子的呼救声。虽说两个案子的线索不多,但案件过程实在诡异。”

“这几日,我问过许多人,两位小世子都不曾与人结仇,嫌疑犯实在难定。是以,我怀疑两件案子皆非人类所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求冯悫了。

“倘若当真如钟大人所言,此事我会协助大人至结案。”

“那便有劳冯公子了。”

有了冯悫的承诺,钟大人了却了压在心头的一桩事,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他又与冯悫说了几句,才告辞离开。

玉知春感慨:“天子脚下,令人害怕。”

他看着冯悫:“我们现在就查吗?”

“嗯。”

两人顶着烈日出去跑了一圈,睿王爷家的世子已经入土,没办法查看尸体。而赵启迎的尸体被豫王爷带回家,即将入殓了。

他们打听得及时,赶上了时机。

豫王爷家里家外尽是白绫。

金丝楠木制成的棺椁摆在明堂中央,家里家外跪满了人。人人都在哭着,尤其是豫王妃,几乎哭厥过去。豫王爷便叫人将王妃送回房休息了。

冯悫进屋:“王爷节哀。”

豫王爷脸色灰败,神色疲惫:“冯卿有心了。”

“王爷,我想看看世子的遗体。”

“让我儿走得体面些吧。”

冯悫没有勉强,但并未离开。他祭出一捧心香,想招来赵启迎的魂魄,却没有招来。

“没有?”

冯悫脸色变得凝重:“嗯。”

玉知春也试着招魂,果然没有。

豫王爷虽精神恍惚,但听出了两人言语间的端倪:“贤侄,怎么了?”

“世子的魂魄不见了。”

“什么意思?”

他是当今皇帝的二儿子,他知道父皇一向深信神佛,但他素来说不相信的。然则,此际冯悫说他儿子的魂魄不见了,他的信念便动摇了。

冯悫道:“人有三魂七魄,世子的魂魄不见了,要么是被人拘住了,要么是魂飞魄散了。”

“是谁对我儿下如此狠手?!”豫王爷咬牙切齿。

“王爷,我想看看世子遗体。”冯悫再次道。

豫王爷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贤侄,你一定要替本王查出杀害我儿的凶手!”

冯悫没应。

他和玉知春站在棺椁旁看尸体。

尸体的面部盖着白布,隐约透出白布底下可怖的脸容。玉知春盯着尸体打量许久,小声道:“世子的身形有点眼熟。”

“那日在茶馆我们见过他。”

当日赵启迎就坐在他们旁侧走廊的雅座里,也是他让家丁去强抢民女的。

玉知春联想至此,下意识地看向遗体的下半身,但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启迎穿着锦衣华服躺在棺椁里,除了脸,看上去很完整。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手腕,叫人看不出他遗体的残缺。

冯悫伸手掀开赵启迎的袖子,看到了手腕处的切口。

“切口很整齐。”

“绝非普通的刀剑。”

“也可能不是刀剑。”

“嗯。”

至少有一点能肯定,此事绝对非人所为。

“冯卿看出了谁什么?”

冯悫并未透露:“还需进一步确认。听说世子出事时,有随从就在旁边,看到了?”

豫王爷摇头:“那奴才被吓傻了。”

“此事查明还需些时日,王爷保重身体。”

豫王爷目光凌厉地盯了他一会儿,道:“本王等你的消息。”

两人很快出了王府。

玉知春道:“晏清,我觉得赵启迎的死跟他强抢民女有关。”如果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下|体会被切了?

“有可能。”冯悫对赵启迎不熟,这些事情还需要再打听才能确认。他道:“皇亲国戚轻易不会出事,他们有天道护着,通常可保一生无虞。”

玉知春瞬间想到巫山族长老和老鬼的话,却说:“也未必,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看。”

“嗯。”

赵启迎的死因尚未明了,虽说凶手可能不是人,但杀人总归是有理由的。何况结合着赵启运一案,至少能够明确凶手不是无目的、无差别地杀人。

既然如此,必然有迹可循。

两人走访了不少人,包括豫王府的下人,了解到赵启迎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

赵启迎刚及弱冠,整日便是流连花丛。

他玩闹从来荤素不忌,只要是他看上眼的,别说是黄花大闺女,就算是已经嫁人了的少妇都要抢过来玩弄一番。但没有人敢到官府告他。

他仗着世子的身份,做尽了龌龊之事。

豫王对他的事情向来是心知肚明,但他是豫王唯一的香火,宠爱都来不及,哪会狠心批评、责备。

于是,玉知春肯定了赵启迎的死因之一:下|体被切是对他强抢民女的惩罚。他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赵启运的死因也可从这方面入手查探。”

“嗯。”

时候不早了,两人怀揣此事回家。

三月正在家里等着,见二人回来,问道:“有眉目了?”

玉知春摇头:“只知道赵启迎的下|体被切断可能与他经常强抢民女有关。”

“那倒是罪有应得了。”

“有道理。”

三月提醒道:“你们问过城隍吗?”

他这话实则问的是冯悫。玉知春不清楚此间门道,冯悫应当是清清楚楚的。京城当地的城隍有守护一方百姓的责任,如今却有连着两个皇亲国戚突然被害,城隍必然要担责。

冯悫摇头,当即一捧心香请来城隍爷。

城隍爷看着一屋子人,直截了当道:“京城近来不安稳,有大妖出没。我言尽于此,其余事情你等自行解决。最近这段时间也莫要再喊我,忙得很。”

“城隍爷,您看着好俊朗。”

城隍爷回头的身影一顿,捋了捋白胡须:“马屁拍烂了,我也不会透露其他。”

玉知春:“您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什么?”

“不告诉您。”

城隍爷:“……”

城隍爷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玉知春才道:“妖怪杀凡人做什么?”

三月道:“他们不是普通的凡人,更是皇亲国戚。或许凶手的最终目标是皇帝。”

正说着,院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人一身宫服,手里拿着佛尘,口中道:“冯悫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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