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又一次躲避了范戈逊的注视,“你误会了,他现在是我的兄长。”边说边转身欲离开。

范戈逊没有让她再次逃避的意思,抓住她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知道你不是蒋以德的亲生女儿,蒋克城也不是你的兄长。你只是为了救臻姨才在这里当这个冒牌货。”范戈逊的话句句刺中她的心,她又何尝不想,活得光明正大。

“你今天也亲眼看见蒋以德是怎么对待詹茂阳父女的。如果让他发现你是个冒牌货,下场只会比他们还要惨百倍。你想过没有?”

骄阳又怎会不知道,蒋以德能从荣亲王府的一个小小衙役一步步成为独霸一方的军阀,狠辣决绝是出了名的。可母亲在别人手里,她又有什么办法?

“这些事情无需你担心,逊哥哥,咱们各自安好吧!”说罢,她便转身钻进车里。

范戈逊也随她上了车,车上的司机是蒋以德的人,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待回到楚城豫军大本营,骄阳刚下车,便见到蒋克城向她走来。

“父亲都回来老半天了,你怎么……”蒋克城一脸宠溺地说着,见范戈逊跟随其后下车,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话也没说下去。

范戈逊则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说道,“少帅,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听说,您很快就要小登科了,恭喜、恭喜。”

蒋克城作了个揖回礼,也没再说什么,领着骄阳便往回走。

范戈逊目送着他们离开,眼神意会不明。

“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回来的?”蒋克城问道。

“父亲把他找来的,我也很意外。而且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

“范戈逊是镇北军总司令田中一郎的独子。”骄阳边说边观察着蒋克城的表情,发现他并不意外。

“那你早就知道了?”骄阳反问道。

“是的,在辽阳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骄阳听到他这么说,十分生气,“怎么不早说?”

“跟你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难道你还想原谅他?重新回到他身边吗?”面对蒋克城的质问,骄阳变得哑口无言。

“那我也有知道的权利。”

谈到范戈逊,蒋克城都无法心平气和地说。他心里知道范戈逊对她付出的所有,这是他所比不上的。

况且,他们已经是亲兄妹了,以后更是没有任何可能。但他也做不到大方地祝福她与范戈逊。

此次父亲特地安排了骄阳与范戈逊的见面,让他隐隐地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这样的感觉,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当天晚上,蒋以德便给准备了丰盛的家宴来款待范戈逊。

家宴上的都是蒋以德的家人,蒋克城、沈霖、聂骄阳、容磊、沈玉蓉,还有顾千寻。

骄阳和范戈逊被安排坐到一起。

酒过三巡,蒋以德高兴地举起酒杯说道,“这些年来,我今天最开心了,身边有这么多亲人陪着。”

蒋克城感觉到父亲有些醉了,都要讲醉话了,“父亲,喝多了。休息一下吧!”

蒋以德朝他挥了挥手,说道,“今儿,我醉,我高兴。”扭头拍了拍蒋克城的肩膀,眼泛泪光。

“儿子,你是知道的,骄阳回到我身边之前,我就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亲人。这么多年来,你们俩一直明争暗斗。整整十年都没有坐下来陪我吃上一顿饭。”

“试问,世上又有哪个父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兄弟阋墙,反目成仇呢?我这里怎能不痛呢?”蒋以德边说边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父亲,您别这样,都是我不好。”蒋克城自责地说道。

“是我这个做父亲作的孽呀!现在都报应到我的儿孙上面了。”蒋以德酒后吐真言,现场的气氛一度陷入冰点。

蒋以德看向一直坐在角落的顾千寻,“我知道是钰城负了你。”

千寻没想到自己与蒋钰城的事情,蒋以德都知道,错愕地看向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肚子里的还是是无辜的,他也是我们蒋家第三代的长孙。你千万别伤害他。”听了蒋以德的话,千寻心里震撼。

多少个夜晚,她都在哭泣中醒来,抚摸着逐渐隆起的腹部,感觉到胎儿的律动。

她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亲手结束了这个孩子,结束了他们之间这段孽缘。

可千寻还是下不了手,最终还是留下了自己和他的一点血脉。

听了蒋以德的话,千寻无声地垂下了泪。

“我会生下这个孩子,好好地抚养长大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得到千寻肯定的答复,蒋以德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克城,你很快就要和玉蓉定亲了。我曾讲过,谁娶了玉蓉,我就把军权交给他……”

此时,蒋克城看了眼聂骄阳,她低头喝着杯中的茶,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他没等蒋以德说完,他就又说道,“父亲,你还正直壮年,考虑转交军权为时尚早。况且,我也需要好好历练,不一定是我,也许你以后有更好的接班人呢!”

此话一出,沈霖正拿起的茶杯就定在了空中,片刻才又把茶杯送到嘴边,缓缓地喝下一口热茶。

“那就是你不想结婚?”

“是的,我还年轻,还不想结婚。”蒋克城话音刚落,沈玉蓉脸上就挂不住了。她控制不住地抽泣,用手绢擦拭着眼角。

“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容你胡闹。下个月,我六十大寿时,就把你们的订婚宴给办了吧!”蒋克城被老帅厉声喝斥后,也不再吭声。

沈玉蓉倒是喜上眉梢,甜甜地回了句,“好的,谢谢父亲。”

“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你一天不成家,我一天都担心你在外面胡闹。”蒋以德眼睛瞟了一眼骄阳,复又定睛看着蒋克城。

被老帅戳到他的痛处,蒋克城连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沈玉蓉在旁边用手肘顶了蒋克城几下,暗示他不要出丑。

“骄阳……”蒋以德又喝了一杯,才含糊地叫了一下她的名字,还没把话说完。

聂骄阳便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道,“父亲,我敬你一杯。”说罢,自顾自地把酒一饮而尽。

“父亲,我刚回到您身边,想再多陪陪您。”骄阳仿佛预感到他要对自己说什么。

“我最对不起的是你的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知道你,你们母女俩颠沛流离的十几年里,受尽委屈,我能为你做的也不多。只是……”

被辽源县的村民多次绑在神坛上要活活烧死的时候她没有哭;遭到村民冷嘲热讽时她也没有哭;被詹晓然羞辱的时候也没有哭。

骄阳情不自禁地掉下了眼泪。此刻,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一个父亲爱着,有父亲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感觉。

这是她渴望多年而不得的,如今却在蒋以德身上体会到了。

范戈逊在身边轻轻地搂着骄阳的肩,似要给她最强大的力量。

“逊,如果骄阳的下半辈子由你来照顾,我就放心了。”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目瞪口呆,全场鸦雀无声。

“嘭……”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只见蒋克城捏碎了手中的陶瓷杯子,血水从陶瓷碎片中沁出。而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冷漠梳理。

沈玉蓉惊呼一声,马上掏出手帕为他按住伤口。

可蒋克城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直勾勾地盯着范戈逊搭在骄阳肩膀上的手。

良久,他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把你的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

范戈逊愣了一下,却没有照做,两人仿佛在暗中较劲。

骄阳此刻也感到十分尴尬,扭动着身体,试图跟范戈逊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她刚挪开了一点,就被范戈逊搂得更紧。直到她吃痛地喊了一声,“逊哥哥……”

范戈逊才意识道,自己弄疼了她,才稍微松开了。

“蒋克城,放肆……”蒋以德怒吼道。

蒋以德也从未见过蒋克城如此失态,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蒋克城也不示弱,说道,“父亲,骄阳才刚回到我们身边,你这么快就要推她出去嫁人吗?你舍得吗?”

“我是不舍得,但女孩子终究是要有个归宿的……”

“父亲,你是想给骄阳有个好归宿,还是想给自己找个有实力的靠山呢!”蒋克城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你在说什么?”蒋以德厉声喝斥道。

蒋克城依旧咄咄逼人地说道,“父亲如果跟镇北军统帅田中大佐成了亲家,以后咱们家不就有了靠山了吗?”

蒋以德愤怒地站了起来,一杯酒直接泼到蒋克城的脸上,“你再说一遍……”

“父亲,你不能拿骄阳的幸福来换取你的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蒋以德直接抡起了手边的拐杖,狠狠地打在蒋克城身上。

蒋克城却定定地站在哪儿,让蒋以德打,血水透过白色的衬衣印出了朵朵“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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