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吗？游燃。”封年放开了怀里的人，轻声问他。大雨夜的他一个人穿成那样在外面，他都不敢想游燃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
游燃抬眸看他眼里雾蒙蒙的一片，也像是跟着下起了雨。
“没事，不愿意告诉我也没事的。不要勉强自己，先睡……”封年以为游燃不愿意说也不想强求他。
他摇摇头开口道：“我打了我爸一拳才出来的。”
封年一愣。
游燃接着说：“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他们是自由恋爱才结婚的。”
自由恋爱一开始还是很甜蜜的，一个斯文儒雅的绅士，一个颇具才情的才女。任谁一看都是一段锦上添花天生一对的爱情，当初宋轻眉也是这样以为的。
等游燃记事的时候家里就已经是另外一副模样了，疯子一样的男人和郁郁寡欢的女人，永远都像是笼罩着一片阴云。所以当他从游霆嘴里听到他们当初也是一对爱侣的时候更觉得嘲讽。
还不如一开始就是令人不耻的强取豪夺。
“但是好景不长，婚后不久我母亲就发现我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说话就连熟悉的朋友也不行，出门的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最远的距离也只是允许她去小区外的超市。她开始感到压抑，可是游霆告诉她，他只是太爱她了。”
游燃不想再用父亲这个称呼来称呼游霆了。
封年的心一紧。
“她信了，可是不久后游霆就更加的变本加厉。先是切断了她和朋友亲人的联系，也不再允许她出门，不让她和除他之外的人有任何交谈。到最后就连她每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吃多少都要由他来决定。”
“她这才意识到游霆有病，他变态的掌控欲和独占欲让她觉得窒息，于是她提出了离婚。但是游霆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想尽一切办法甚至是自杀都没能让他同意。最后，为了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他强迫她有了我。”
游燃的声音一直都很平静，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封年每听一句心里的疼就加剧一分，听到这他的心都要被揪起来疼的厉害，他把兀自颤抖的人再次拥进怀里：“没事了，过去了，游燃这不是你的错。”
这时候才觉得语言的安慰有多无力。
游燃趴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心里的酸涩止都止不住，他声音里带了哭腔：“你知道吗？游霆他根本不打算要孩子的，他那种疯子怎么会允许有另外一个人分享他的爱人，亲生骨肉也不行。所以，我的出生就是为了能够留住她，留住他可笑的爱情。”
“我就是……就是……一个工具，一个手……段，没有人期待我的降生……”他终于忍不住的哭出来，他憋了太久了，这些陈年旧疾压在他心里实在是太久了。
“母亲她一定……很恨我，我……是一个……被自己母亲讨厌的人，没有人喜欢……”
封年终于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滋味，太疼了，他不敢想象游燃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他的游燃到底受了多少痛苦和磨难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不是的，游燃，这不是你的错。没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父母，你只是运气不太好才遇到了他们。这不是你的错。生命是属于你自己的和他们无关，你会遇到喜欢你的人，你不知道那个人遇到你之后有多欣喜多期待十八年前有个可爱的宝宝降生了。”
“这不是你的错，游燃。”
他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告诉他，他没有错。
游燃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哭起来，不是那种低泣是那种发泄似的嚎啕大哭。
母亲走的时候他没哭，被游霆那样对待他也没哭，就连刚刚和名义上的父亲彻底决裂也没哭，可他听到封年这些话就忍不住的哭出来。
他不是不难过，不委屈的。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那些伤害和痛苦呢。
只是没人在意他的难过和委屈，可封年在意，他喜欢的人在意。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让他安心信赖的人，趴在他怀里哭成了一个孩子。
“我记得小时候，老师布置了一个作业，每个小朋友回家要亲妈妈一下并告诉她，妈妈我爱你。我那时候知道妈妈不喜欢我，可是，我想这是作业妈妈应该不会生气的。于是我回家亲了她，告诉她，妈妈我爱你。”
他又想到了那件痛苦的旧事，声音哽咽：“可是……她把我推开了，还打了我一巴掌……她以前只是不喜欢但从来没有打过我……她叫我滚……她讨厌我……”
“第二天别的小孩子都得到了妈妈的亲亲，只有我……封年……只有我……”他像是再也说不下去了，又趴在封年怀里哭起来。
封年抱着他的手臂都泛起了青筋。
“最后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骗游霆离婚了，然后就离开了杳无音信。游霆每次都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打骂我，然后又后悔一样的哄我。每次都是这样，他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儒雅又心疼失去母亲的孩子的样子，只有我知道他在家里是什么样，他就是个疯子……”
或许那些暴力之后的心软也不是对他的愧疚，他只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样子才会愧疚后悔。以前那些把他困住的可笑的温情也不是属于他的，可是他居然傻傻的信了那么久。
“所有人都说我不懂事，不知道体谅把自己养大的爸爸，可是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
“不知道他打我的时候有多疼……”
他想到那些可怖的回忆狰狞的嘴脸一阵发抖，早已愈合的伤口好似又疼了起来。
“封年，我好疼……”
“好疼……”
他找到了那个在意珍视他的人，就把血淋淋的伤口撕开给他看，告诉他，我真的好委屈好委屈。像一个被风雨淋湿的幼犬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向庇护自己的人倾诉着。
封年就这样抱着他听他断断续续的说那些沉重的往事，心里疼的厉害，像是一把小刀插进了心脏，疼的他喘不过来气。
他的游燃，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受了这么多的磋磨，而他只能是个旁观者和倾听者。
他只要一想到那么小的游燃，被自己母亲讨厌，被父亲折磨，身边没有朋友，没人听他说话。所有人都只会指责他，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
可他的游燃明明那么好，那么好。
他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游燃，我来的太晚了。
太晚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游燃蜷缩在封年怀里已经不哭了，偶尔会打个哭嗝，封年就这样抱着他也不说话。俩人的姿势亲密娴熟，像是一对在一起很久的爱侣。
过了好大一会游燃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赖在封年怀里，他赶紧坐起来拍拍自己的脸平复一下情绪：“谢谢你，封年，听我说了那么久。”
把那些话说出来好受多了。
他看着封年被他哭湿的睡衣又有些不好意思。
明明自己平时那么坚强的。
封年又把他拉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和他对视。
游燃有些茫然无措。
“游燃，你恨你的母亲吗？”
游燃沉默了好大一会才摇摇头；“不恨。”
她没有错，她也是一个受害者，她想追求属于她的自由更没有错。这些封年都知道，可是他的游燃又做错了什么呢？他只是太心疼那个满怀期待又被无情戳破幻想的游燃了。
他看着游燃的眼睛神情认真严肃的一字一句地说到：“游燃，我喜欢你。”
他知道现在不是表白的最佳时机，他也有一百种比此刻浪漫和适合的方式和地点。可是他不想再等了，他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游燃的身边，然后拥他入怀。告诉游燃自己有多喜欢他，现在就要。
游燃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点头，他以为封年说的是那种朋友之间的喜欢，刚刚他说过没人喜欢他，所以封年才会说的。
一定是这样的。
“我，我也喜欢你……”
封年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我说的喜欢，是想追你做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是那种想抱你，想亲你的喜欢。”
“懂了吗？不是朋友，是恋人。”
这下子游燃彻底傻了，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你怎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种人，封年他明明可以值得更好的。
“你这么好，喜欢你多正常啊，游燃。”
“你难道感受不到我对你的喜欢吗？除了你，你见过我对哪个人这么好过？只给你带糖，送你东西，别人只要一说你我就跟个毛头小子一样被人轻易激怒。你给我发个微信我都能躺床上乐半天。”
“看见你就忍不住想要逗逗你，真把你逗急了自己又心疼的不行。只想和你做同桌，想和你上一个大学在一个城市。在你面前就像个炫技的花孔雀，天天臭屁自恋的不行。”
“你知道我有点轻微的洁癖吗？可是我就乐意你穿我的衣服，睡我的床，和你喝同一瓶水还吃你的剩饭。我第一次做饭就是给你吃的，那本来是留给我未来老婆的专属特权。你看，这不是歪打正着了吗？”
封年看着游燃逐渐变红的脸接着说；“想摸摸你，碰碰你，看见你的嘴巴就想亲你，想把那片唇蹂.躏的更红一点，甚至还想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游燃的眼眶被封年直白的话激的一片红意，整个人都熟透了。
“信了吗？”
封年见他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又加了一句。
“还有就是，每次你这样看我的时候，我都ying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