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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矜本就不习惯早起,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愈发困顿起来。

她轻声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他们三日前从京城出发,循着这条熟悉的路向柳州城走着,越靠近之下,气候便越来越温暖。

叶府的下人被姜鹤大换血,尤其是留在叶矜身边伺候的下人,无一不是出身干净,心思纯善之人。

执叶在京城另置了一处宅子,又向相思楼要回了当初她卖身时签的卖身契,往后苓儿便算是彻底的脱离贱籍,可以和京城内的夫人平起平坐。

叶矜自是为她高兴,苓儿在相思楼与她相依为命,她入府后又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她原本也打算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不想缘分竟在身边。

下人陆续端上来几道膳食,姜鹤落座在桌边,十分自然的拿起碗筷为她布餐。

“尝尝这个。”他将一勺熬得雪白的鱼汤递到她嘴边,“冬日里难得能抓到野鱼,我替你尝过了,绝对合你胃口。”

看着嘴边香浓雪白的鱼汤,叶矜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捂着嘴在痰盂里吐的昏天黑地,眼眶被刺激的红了一圈。

姜鹤心里后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喂她喝什么鱼汤,“我去找大夫,你忍一忍。”

叶府瞬间变得一团乱,姜鹤急的额头冒汗,趁着大夫为叶矜把脉的空隙,他走到桌边,勺起一口鱼汤何进嘴里,沉着脸叫出暗卫,吩咐他查验这道菜所有经手过的人。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叶矜在内间唤他。

“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别紧张。”叶矜抬起手抚着他紧绷的下颚,略带安抚的眼神成功让他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见她恢复了一些精神,不似刚才那般虚弱,姜鹤微微放下心,“到底怎么回事?”

在一旁充当透明人的大夫此时才敢上前,禀报道:“郎君大喜,令夫人并非身体不适,而是害喜。”

姜鹤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星光,“当真?”

大夫行医多年,看惯了家中夫人有孕后夫君欢喜的模样,却还没见过这么激动的人,笑着道:“郎君安心,胎儿已有半月,胎像平稳,只需按夫人的口味,清淡饮食即可。”

送走大夫后,姜鹤宛若老僧入定般握着她的手,额头贴着她的小腹。

他沉沉的笑,胸膛高低起伏,嘴角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叶矜喝了大夫开的安胎药身上有些乏累,在他的唠叨下慢慢阖上眼睛。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他眼睛渐渐濡湿,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只有这样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才能稍微填补心中的空缺。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因为一场乌龙没能来到人世,他每每回想起来,胸口都会泛起丝丝麻麻的疼痛,噩梦缠身,梦中是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在呼唤他,质问他。

叶矜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迷茫的眨了两下眼,定定的看着伏在床边的人,渐渐柔了眸子。

仅仅一晚,他的眼皮下方就已经有了乌青,这般紧张的话,还未等到她生产,他就会先把自己身体熬垮。

叶矜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微凉绵软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惬意的眯了眯眼。

她如此不安分的闹他,姜鹤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的伸出手护着床榻,眼底含着惊惧。

叶矜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微微起了身子,白色的亵衣宽松的套在身上,随着她俯身的动作露出大片瓷白色的肌肤,精致分明的锁骨白的透亮。

“阿鹤。”她缓声唤着他的名字,捏着他的两个耳朵,看着他的眼神从涣散恢复清明,才道:“我没事,我一直在这里。”

方才他刚醒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患得患失的样子令她心痛,她愿意用更多的耐心去抚慰他的伤痛。

——

叶府虽是到了她手上,其实一直都是姜鹤派人打理着,她乐得清闲,现下有了身孕,他愈发小心谨慎,半点劳累都不让她受。

她有孕的消息在几日前就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太后大喜,又在信中怪罪起姜鹤来,嫌他带着叶矜远离京城,一直到生产都无法回京,不能让她第一时间见到小世子。

与此同时,叶矜也收到了来自蒋英的传信,她在京城赶考,无意中得到她有孕的消息,当即书信一封托人送到她手中,以表思慰之情。

信中所写的话倒是寻常,只问候了她的身子,关于此次科举,半点消息都未提及。

安心捧着果盘进来,又一次在心中感叹自家夫人的美貌,怪不得能叫世子爷魂牵梦绕,只要她一人。

叶矜听到脚步声,看到安心进来,不禁莞尔一笑:“你们把我当小猪崽子养呢?”

安心被她委屈的表情逗乐了,“世子爷心疼您身子辛苦,奴婢看着,每每夫人您皱一下眉头,世子爷恨不得替您怀这个孩子。”

叶矜脸上漾出几分笑意,精致的脸愈发明媚可人,“胆子愈发大了,连主子的玩笑都敢开。”

安心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她的脸色,见她眼里仍旧含着笑意,并未因为她的话动怒,羞恼的跺跺脚,“夫人,您可吓死奴婢了。”

要知道,她从京城赶到这里,身上肩负着照顾叶矜的命令,世子爷的警告就像一把刀时刻悬挂在她的脑袋上,她每时每刻都得醒着神,若是叶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差错,她万死难辞其咎。

叶矜伸出手指捏了一颗紫葡萄放在嘴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你尝尝。”

安心性子活络,在葡萄入嘴的瞬间就皱起小脸,葡萄在嘴里不上不下,苦哈哈的看着叶矜。

叶矜神色灵动,狡黠的眨眨眼,又拿起一颗塞进嘴里,一派泰然处之的模样,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挑了挑眉,“味道如何?”

安心忍着酸涩将嘴里的葡萄咽下去,委屈的瘪着嘴巴,“一点也不好吃。”

逗弄了一番侍女,叶矜慵懒的伸了伸腰,露出微微凸起的小腹,窈窕的身姿更加别有风韵。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厮,弯着腰快步走到她身边。

“夫人,门外来了一位公子,说是夫人您的故人。”

安心皱起眉看向叶矜,皇帝旧疾复发,世子爷无奈只能只身回京,临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不能让叶矜见闲杂人等,以免冲撞了她。

叶矜伸手由安心扶着站起身,说道:“把人带到主院见我。”

等了半晌,一人跟着小厮走进主院,叶矜抬眸一看,微微怔愣片刻,开口问候道:“玉公子,好久不见。”

“我......好久不见。”玉如岚哪里还有往常风流公子哥的俊秀模样,身上大红色的衣袍称得上褴褛,头发犹如枯草长在头顶,整个人弥漫着颓败的气息。

安心警惕的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手慢慢放在腰间的匕首上,要是他胆敢有一丝伤害叶矜的动作,她手中的匕首便会要了他的命。

玉如岚自是感觉到她的恶意,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抬眸看着叶矜,眼里蕴含着复杂的情感,晦暗不明。

叶矜轻轻叹了口气,她一直在京城自顾不暇,自是不知道柳州城玉家发生了何时,让他一个嫡少爷沦落到这幅田地。

毕竟是自小长大的情分,她犹豫片刻,开口道:“玉公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不防告诉我。”

哪知玉如岚倏的抬起头,眼里的悲痛令她一惊,“玉......玉公子,你......”

“夫人当心!”

叶矜下意识闭上眼睛,眼前一阵刀光闪过,她感受到一股温热洒在胳膊上,睁眼便是一片血色,唇瓣血色尽失,眼前一黑。

安心回头一看,当即红了眼,门外的守卫冲了进来,将玉如岚扣押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不得动弹,他怔怔的看着昏过去的女人,心里涌起报复的快感,笑声愈发凄厉惨烈。

安心沉着脸,语气令人胆寒,“给他用哑药,让他安静下来,等世子爷发落。”

府中出了什么大的事情,安心怀着忐忑的心将此事飞鸽传书报给姜鹤,心急如焚的候在叶矜床边。

大夫收回搭在她皓腕上的手,庆幸道:“还好,只是受到惊吓一时急火攻心,并未动了胎气。”

安心一颗心猛地落回肚子里,看着床上人惨白无色的脸,心中愧疚感泛滥成灾。她若是再警觉一点,凭着玉如岚羸弱的身子,是不可能和叶矜近身的。

到了傍晚,叶矜幽幽转醒,张着嘴无声的说着一个字。

“夫人。”安心倒了一杯温水,扶起她慢慢喂她喝下去,一杯见底,叶矜轻轻摇了摇头。

昏倒前的记忆涌进脑海,叶矜看向安心,“玉公子呢?”

她只记得玉如岚突然朝她扑过来,脸上神色狰狞,她怀着身孕手脚发软,根本无法躲避,危急关头,是安心划出匕首刺到玉如岚的胸口。

叶矜倒是没想到安心居然会武,随即转念一想,姜鹤为她安排的侍女,怎么也不会是无能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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