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天才集合离开,尤薇一个人做什么都有点兴致缺缺,不太能打起精神,按卡斯帕他们推荐的采购完,也才过去了半天。
找不到他们的踪影,也不是很想麻烦别人,只好自己琢磨着干点什么。
她目前学到的东西大部分来自菲娜几人,一般的生活常识倒还好,说点别的就很容易不知所云了。
上次在贝尼奥的图书馆倒是看书知道了些别的,如果能再去看看书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想到这儿,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脑海,她一拍手掌——怎么忘了瑟笛!
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这个想法不太现实。
先不说飞星城很大能不能凭运气碰到,瑟笛身为贝尼奥的学生,肯定也是很忙的,而且上次没道别,过了这几天他已经忘记自己也不是没可能。
甩甩头,尤薇还是决定去佣兵工会,莫莫尔小姐好像说过那里也有藏书可以看……
“尤薇?”
清越的声线从背后传来,让她从思考中脱离。转身一看,如冰似雪的精灵正站在不远处,一头长发被风温柔扬起。
“瑟笛!”
尤薇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城中心的广场,是上次最后见到他的地方。没想到随便走走就能遇见,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好巧,我正在想你呢!在巡逻吗?”
小姑娘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但瑟笛大概了解她说话的风格,只是淡淡一笑,展示手中的纸袋:“盛典结束就不用了,出来买点东西。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佣兵工会,想找点书看,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容易给别人添麻烦。”
她成为佣兵了?
精灵挑眉,不动声色道:“怎么会突然做佣兵,家里人也同意吗?”
女孩儿神情显出些茫然,并不向他隐瞒什么,“我得去个地方,成为佣兵会方便些。”
不再多追问,瑟笛提议她可以到贝尼奥图书馆去,“佣兵工会可不是适合读书的地方。”
想想也是,但尤薇不确定能否进去,看懂她脸上的犹疑,精灵出声安抚:“跟着我就可以,正好我也要去查点资料。”
“真的吗?谢谢你,瑟笛!”
阳光灿烂非常,撒在女孩儿身上,映出一片清透的绿,沁人心脾。
果然如瑟笛所说,进贝尼奥可以说是一路畅通,除了注视的目光多了点之外,连个问话登记的人都没有。
“平时其他人也可以进来吗?”尤薇有点好奇,排查似乎比盛典的时候要放松很多。
瑟笛走在前面,不急不徐:“有人带着就可以。”
又路过一群人对着他们自以为隐蔽地窃窃私语,尤薇轻拍手掌,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瑟笛在学校一定非常有名吧!”
精灵停下脚步,侧身回首一笑,头发和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晶莹至透明的不真实感。
“为什么这么说?”
“大家都很喜欢你啊,我能感觉到。”
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地说着稚气的话,他忽然生出一点逗弄的心思。
“尤薇也喜欢我吗?”他低头靠近,眉眼勾出缱绻的弧度。
“当然,”尤薇丝毫不犹豫地点头,伸手执起一缕飘到她面前的冰蓝长发,又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对不起,上次不该说你漂亮。”
走向有点奇怪,瑟笛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始道歉,“我并不在意。”
“但妈妈说,用‘漂亮’来形容男孩子不太恰当,所以我特意去请教了。”尤薇双眸晶亮:“应该说是玉树临风、帅气潇洒!”
手握成拳放在嘴边清咳一下,瑟笛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可见的坚冰融化,反射出温柔的暖意。
周围传来阵阵倒吸冷气的低呼。尤薇也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给小姑娘推荐了些常识和佣兵手记之类的书,瑟笛也找了一摞书看。说是要来查资料,他也真的不含糊,拿出纸笔就开始记笔记。
若是尤薇感兴趣的东西,也会拆开了跟她简单地讲解。中午出去吃了个饭,两人又回到图书馆看了一下午的书。
直到夕阳渐沉,尤薇意犹未尽地从书海中脱离,瑟笛将她送回旅店门口才离开。
*
次日一早,尤薇刚出店门,就看见人群中格外显眼的瑟笛。他只穿了简单的白色棉麻长袖无领衫,黑色宽松的长裤,裤腿扎紧塞进靴子,清爽又干练。
尤薇也正巧穿了白色的半袖长裙,长发用米黄的发带拢成一束,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锁骨,灵动纯净。
“你怎么来了?”尤薇看着向她走来的瑟笛,确定他们昨天并没有做过什么约定,“今天也看想书吗?”
瑟笛摇头,眼角微扬:“想去露营吗?”
女孩儿睁大眼睛,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想!”
虽然完全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但尤薇一路都兴致高昂,全然信任地跟着瑟笛。
“要骑马去吗?”尤薇轻轻抚摸面前蹄兽的红鬃,任由它亲昵地靠近。
“对,稍微有点远,骑马会快一点。”瑟笛骑在另一匹上,冲她伸出手,“带你?”
这里是租借代步蹄兽的兽场,只有通过测试获得过资格证明的人才允许租用。
尤薇确实没骑过马,裙子也不太方便,只能遗憾地放开小红,拉着瑟笛的手上马侧坐在他怀里。
柔软的清香靠近,瑟笛眼神暗了暗。
轻拉缰绳,黑毛白额的马便跑动起来。尤薇起先还有些不适应颠簸,但跑了好一段后逐渐放松了下来。
耳旁划过的风声、快速后退的景色,都逐渐让她体会到了快意。
她忍不住稍稍张开手,感受风穿过指缝溜走,虚虚一握,就像满溢的水流。偏头看向精灵,眼里盛满快活的笑意:“谢谢你,瑟笛!”
风声将她的声音模糊,但泠泠的笑声像泉水叮咚,令人心生愉悦。
瑟笛像是没听清楚,只稍微低头看向她,并没说话。
马儿忽然间大跃,尤薇被这力道一颠,低呼一声直直撞进瑟笛怀里,双手也下意识环住他的腰。
“没事吧。”瑟笛拉着马慢下来,“刚才那儿有个小坡,它跑得有点兴奋了。”
尤薇摇头,松开手重新坐好。
没过多久,视野中就出现了平缓的草地,有巨大的湖泊镶嵌其中,倒映着晴朗的天空和岸边绿地,秀美如画。
湖泊不远处有栋小木屋,看起来像是常有人打理,没什么青苔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
下了马,尤薇便四处张望,却也不乱跑,跟在瑟笛后面等待安排。
马套在一边,草和水都管够。推开木屋,里面宽敞又明亮,只有一架煮锅和两个大柜子,上面放了帐篷睡袋、一些烹饪的调料和鱼竿篮子之类的东西。
“这里有防尘除湿的法阵,所以还算干净,睡袋是新的,可以放心用。”
尤薇惊奇地点头。本来之前什么都没带,她都做好了回归露宿野外的准备,没想到人家居然直接在这里有栋房。
“有个问题。”尤薇举手。
“请说。”
“既然有屋子为什么还要在外面睡帐篷呢?”
“不睡帐篷能叫野营吗?”
有道理,尤薇受教。
像是做过很多次了,瑟笛搭帐篷摆炊具生火十分熟练,尤薇偶尔搭把手,然后就被发配去钓鱼了。
湖水清澈,能看见游鱼的影子。端着小板凳,她选了处水草茂盛的地方甩杆。
高高的芦苇随风摇动,跨过镜面似的湖面,再穿过一片草地,就是一处小树林。
天朗气清,景色宜人,风声叶簌,远鸟高鸣,尤薇放松地半垂着眼帘,快要睡着的样子。
鱼钩有了动静,她提线收杆,一条肥硕的大鱼挂在钩子上摆尾。还没伸手取下,一道土黄的影子飞窜而过,大鱼不见踪影。
尤薇并不着急追,等它跑了一段才招出根牢将其困住。
那是只方脸狐狸,尾巴圆短。本来还挣扎着突破困境,见尤薇过来,它便放下嘴里的鱼,摆出一副乖顺的样子。
本来不算可爱的长相,下巴一收耳朵一垂,黑葡萄般的双眼总能博得人们的一丝爱怜。
尤薇本来也没打算把它怎么样,收了根牢放它离开,短尾狐仍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妥协了。
她蹲下,手轻轻抚摸它的背脊,听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狐狸顺势翻过身,露出柔软的肚皮,一副求撸的样子。
真是粘人的小家伙。
她正打算抱起狐狸好好撸一把,它便瞬间凝成了冰块。
瑟笛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后。
“你太容易放下戒心了。短尾狐最大的武器不是尖爪,而是示弱。”
“一旦敌人被表象迷惑放松警惕,它的爪子就会迅速在你脖子上横出致命一击。”
尤薇没说话。
透明的冰层中,短尾狐刚伸出的爪子在阳光反射下闪着寒光。
冰晶狐狸,还有点好看。
也不怕冻,她伸手摸了摸,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冰,有点好奇。
静静看了一会儿,起身时,笑着对瑟笛说了声“谢谢”,然后便脚步轻快地走开继续钓鱼了。
眼中明灭不定,瑟笛也转身离开,任由冰块四分五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