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布迪朗出来，取道米特弗，十天之内只落过一次地，瑟笛和克罗威利终于进了艾维亚边境。在兽人的地方不好多停留，进了精灵国好歹能放心休息了，但克罗威利还是安排了紧锣密鼓的赶路计划。
“跟那群人类一起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现在就哑巴了。”
谁敢相信，十天、整整十天，那雪精灵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拿着块破石头翻来覆去地看，虽然还是跟个冰块似的面无表情，但动作真是像极了恋物癖。
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这种时候谁要是先开口，从气势上就会先输一成。
所以克罗威利也憋着一股劲儿不说话，实在难受了，就借着指挥龙鸟快速地说一大段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勉强算是不落下风。
但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突然急着让回去，就一点不慌吗？”
摩挲着骨珠串子，瑟笛闭着眼睛淡然说道：“还有多远。”
那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让克罗威利一哽，当即命令龙鸟上冲俯潜转体七百二十度空中大回旋。两套下来，自己都晕得快要吐了，回头一看，人家还是坐得稳稳当当，连衣角都没乱一片。
这下才算是服气，他闷声给了个天数，就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耳边清净下来，瑟笛放远了思绪。
疑问当然有，而且还很多，只有回到圣艾维达纳才可能得到答案。
手抚上胸口，那里放着尤薇的石头，自从进入艾维亚，他就再没有拿出来过，虽然不可能瞒过那人的眼睛，但求心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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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今天，就让我带你们去见识一下什么叫‘佣兵的愉快生活’！”卡斯帕大手一挥，决定了本日行程。
“不装啦？”梅丽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我、我什么时候装过！”努力硬气地反驳完，卡斯帕看向旁边吃瓜的尤薇，“之前不是说带你出去玩儿嘛，好不容易有机会，错过这一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唔……”很久以前的记忆里好像是有关于这件事的对话，尤薇恋恋不舍地放下吃了一半的甜瓜，擦干净手起身，“去哪儿？”
“佣兵必去的地方，不试试会后悔哦。”
“真的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尤薇被说动了，剩下三个人自发就开始准备出门。虽然卡斯帕不太靠谱，但是在城里，想来也荒唐不到哪儿去，就当找乐子吧。
黑天鹅剧场，在王都佣兵中广受欢迎的歌剧院，即便是血雨中来碎肉中去的佣兵，在奔波劳累、经历过生活的苟且后，偶尔也会想要接受高雅艺术的洗礼，让身心得到净化和升华。
沉浸式体验、互动式表演、精妙的剧本设定，每个去过的观众都说好。
地处娱乐街区黄金地段……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算是远离闹市，环境清幽。典雅庄重的三层建筑……是宣传海报上的皇家歌剧院。
编不下去了。
实际上看到的，是个冷冷清清的破烂小酒馆。如果不是外面的招牌上写了黑天鹅剧场，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卡斯帕在恶搞了。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演歌剧的地方啊。
“你确定是这儿？”
面对几人质疑的目光，卡斯帕心虚了。其实他也没来过，只是听说过而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还真不了解。
“来都来了……”
一听这没底气的回答，梅丽拉着尤薇转身就想走，但尤薇突然来了兴趣，撒了个小娇没让她走成。
五人进门，跟吧台后的人表明来意，挑了最快开演的场次、买完票之后，一位彬彬有礼的侍者便引着他们进了一个满是半脸面具和斗篷的房间。
“各位可以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面具和斗篷，方便参与互动环节。”
头一次见到听歌剧还需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也不排除这是他们第一次进歌剧院，几人都觉得很新奇。
选好了东西，又跟着侍者沿一条向下的黑暗楼梯走，直到明亮的大厅出现在眼前，他们才露出讶异的惊叹。
真正的歌剧院原来在地下。
尤薇便是不经意发现了此间玄机，才想要来看的。
大厅很宽敞，墙面和天花板都能看到隐隐的魔法阵线条，四周是休息处，中央有座两人高的黑天鹅雕像，展翅引颈、栩栩如生，黑色的金属在光线下更是流光溢彩。
再进演出厅，舞台两面纵深，看着挺像那么回事。
环形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他们的位置在最前面。坐下后仔细一看，周围全是女孩子，三个大老爷们儿在前排格外引人注目。
由于他们只顾着时间选了最近的场次，所以什么都不知道。观众们都尽量保持着安静，但旁人的絮絮低语还是不住地往几人耳朵里钻。
“又是为索菲大人的美貌流泪的一天。”
“一个月了，十场表演我一次都没上过！”
“光明神在上，请保佑我今天能赢！”
……
大概总结下来就是，赞美这场剧目的主演索菲，据说天姿风流、可谓绝艳，三分之二的观众，都是冲着她来的。
表演中会与观众进行互动，有三分之一的人每场都来，但一次都没被抽中过，可谓天眷之子。
不过，“赢”是怎么回事？难道看个表演还得押大小？
还没想明白，表演就开始了。
这出剧目名为《屠龙者安德烈》，听名字像是冒险的热血故事。
果然，一开场就是勇者战巨龙的场景。台上的演员使用着华而不实的魔法，厅中各处的魔法阵同步变换，通过光线和音效营造出极强的氛围感。
本来还想着尽量不要尴尬，随便看看就算了，结果表演大大超出预期，不仅布景和现场做得精致大气，演员的演技、歌声还有颜值都很在线，他们很快就沉浸其中。
成功除掉恶龙的安德烈身受重伤，落入河中，几个队友也尽数牺牲。但幸好，一位善良的乡村少女温蒂在河水下游发现了安德烈，并将他救回家悉心照料。
很快，他们就坠入爱河。
养好伤后，安德烈准备离开，温蒂不舍，最后毅然决然抛下一切跟他走。这时，迎接勇者的队伍找来，他们风光地回到了帝都。
为了表彰安德烈的功绩，国王亲自举办了庆功宴，大贵族们都参加了。国王做主，让安德烈在贵族小姐们挑选心仪的妻子，为他们赐婚。
身为平民的温蒂没有资格参加宴会，历经重重困难后好不容易装成侍女混进去后，却听到了安德烈要与公爵小姐订婚的消息。
幕布一合，灯光一暗，到了幕间休息的时间。
几人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激动起来了，压着嗓子捂着心脏直呼“太好看了太激动了”。
尤薇和特伦斯倒是看得起劲，另外三个人则是被这剧情走向尬得脚趾抠出另一个演出厅。槽点太密集，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吐。
还有那个主演索菲，应该是的说“温蒂”，也就是小家碧玉的类型，完全跟形容不符。
就这？已经想要离开了，不懂其他人的点在哪里。
休息时间不长，灯光又暗下来，幕布拉开，里面已经换了布景。一群穿着华服的演员围在两边，中间架起高高的擂台。
……擂台？！
三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安德烈”走到台前，在灯光下完整露出俊逸的脸，磁性的嗓音一出，蒙德甚至听到身后的女生激动得“嘶拉”一声扯破了裙子。
“哦，亲爱的温蒂，不要为了我心伤，不要为了我舍弃你的美德。”
“哦，勇敢的温蒂，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便请求陛下，应下你与公爵小姐的比斗。”
“那么，”安德烈对着温蒂清唱完，向观众席伸出手，多情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尊敬的公爵小姐，你在哪里？”
“啊啊啊！”
背后突起的尖叫吓得五个人差点从座位上摔下去，正要回头看发生了什么，整个场子都沸腾起来，喊破嗓子的音浪此起彼伏。
“安德烈大人，我在这里，啊——！”
他们傻眼了，谁家歌剧有这流程？欺负谁没看过歌剧吗？！
“嘘——”安德烈手指放在唇上，简单的一个动作立刻让观众噤了声，“那我们的公爵小姐……将在这两位之间决出。”
还没反应过来，尤薇和卡斯帕就发现各有一束灯光打在自己身上，然后就有演员下来请他们上了中央的擂台。
“请开始吧。”
“开始什么？”在卡斯帕尴尬的时候，尤薇已经将疑惑问出口了。
“看来两位是第一次来。”安德烈微笑，“那我就简单讲解一下。”
“两位进行比试，胜者可以决定你们之中谁可以参与进接下来的表演，并选择剧情走向。”
“不会演怎么办呢？”
“不用担心，跟着我们享受舞台就可以了。”
尤薇感兴趣了，跃跃欲试。
卡斯帕觉得不行，不管是比试还是女装互动都不行，于是举双手认输跑下了场。
两个被面具和斗篷捂得严严实实的人，既看不清长相和表情，又结束得太草率，台下响起一阵嘘声。
尤薇快速决定了要戏份更多的结局，再跟着人去换戏服看流程。前台继续唱，等她一准备好，就被人带上了台。
现在已经根据尤薇选的剧本，演到公爵小姐不愿露面接受一介平民的挑战，温蒂被众人刁难的情节了。
尤薇登场的时候，整个舞台一静，观众席发出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绿发的少女亭亭玉立，一袭绯红长裙，尺码和颜色其实不太合适，但完全不影响她的清灵动人。
裙撑太大，走路有点不习惯。正想着该怎么做，安德烈就执起她的手，一边唱一边带着她转圈，然后站到“国王陛下”面前，单膝下跪，说出“我愿意娶公爵小姐，请您宽恕无知的温蒂”这句词。
按照剧本，现在该尤薇说了。
刚才只粗略过了遍流程，听演员唱了一遍，不过确实没有要求什么，像根木头一样光站着也行。毕竟不是每个人唱歌都能听，以前有观众非常自信，结果为表演增添了不少喜剧效果。
“尊贵的陛下，请容许我拒绝。”尤薇拂开安德烈的手，眼中沁出泪光，“我不愿接受妥协的爱意，那只会带来痛苦。”
清澈的歌声婉转又坚定，像是公爵小姐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贵族女子的优雅和高贵。
然后她的台词就没了，被其他演员拉过来拉过去，等安德烈和温蒂解决完情感问题，再被推回安德烈的怀中。
这已经是结尾了，男女主都对彼此失望，安德烈被公爵小姐吸引，最终落下定情一吻。
“请允许我触碰您高贵的唇。”
安德烈唱着词，手掌一翻变出朵艳红玫瑰，插在尤薇耳边。
手臂稍微用力，将人搂入怀中，手掌搭在纤细的腰间，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小巧的下颌，含情双眸对上纯净的绿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逐渐向那嫣红的所在靠近。
下面的观众不淡定了。
有人又抓破了衣服，爪子在座椅上磨了又磨，喉咙里发出憋得慌的咕噜声；还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仔细一听，汉子和妹子都有，也不知道在为谁抱不平。
梅丽和霍斯在牵手那一刻就已经有发毛的迹象，现在要不是卡斯帕和特伦斯拦着，就已经冲上去打人了。
两人呼吸相闻，脸庞靠得很近，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刻，安德烈头一扭挡住视线，幕布紧接着落下。
谁也没看到亲没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