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舞台黑灯之后又亮起，台下观众席响起一阵掌声。
台上几人整齐地鞠躬，幕布拉上之后往后台走去。
“都别走啊，任导请吃饭，二十分钟后门口见。”同组演员肖杰喊了声。
荣离回到化妆室，几分钟就卸完了妆，他拿出手机。
闻叔：【演出怎么样？】
荣离勾起嘴角，动了动手指。RONG:【很顺利。】
闻湛的头像是库因芝的《第聂伯河上的月夜》，荣离看着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伸手碰了碰那个月亮。
画面切换，他一不小心点进了闻湛的个人信息，下意识瞥了一眼，点左上角返回的动作却一顿。
昵称：WEN
荣离敢确定，就在几天前闻湛的微信名还不叫这个。
他看了几秒，又点开自己的信息，看着那个RONG不知道为何脸颊有些发热。
自从拳馆那次失控未遂，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有了一些变化，如果说那一天的闻湛充满了进攻性，那么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更像是一个精明的猎人，在察觉到荣离那天的抵触之后，他收起所有锋芒，以温和但又微妙区别于之前的态度慢慢编织出一张网。
不紧不慢又游刃有余。
荣离对此没有办法，闻湛什么出格的话都没说，连试探都没有，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立场。
他觉得自己在被温水煮青蛙，并且有证据。
他犹豫片刻，删掉了给闻湛的备注。
WENG：【多久回来？】
荣离压不下去嘴角的笑意，他就自己偷偷看，没问题吧。
“荣离，有人找你！”门外响起肖杰的声音。
荣离给闻湛回了消息，往外走。
“他说是你弟弟，叫小文，是你认识的人吗？”肖杰问。
荣离愣了愣，小文没跟他说过要来，“是，让他进来吧。”
“那我跟门口说一声。”
“谢谢肖哥。”
“嗨，客气。”肖杰摆摆手。
荣离在北美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比赛之外的日子，他往返于训练场和房间之间，硬要说有什么朋友，那大概只有小文称得上。
小文是在荣离到荣世昌俱乐部三年后才来的，那时候的荣离已经成名，和所有新人一样，小文在刚来的时候饱受欺负，荣离从总是伤痕累累的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以一场比赛为条件，让荣世昌答应了不把小文送去地下拳市。
后来小文也算是没辜负荣离，很快就展露了他的天赋，即使不用荣离护着，也能好好在俱乐部立足。
但在荣离快要离开的时候，小文在一次比赛中受伤，医生诊断说以后很难再打拳了。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意味着小文对荣世昌来说没了利用价值，荣离一旦离开，他的下场不会好过。
荣离对此说不上愧疚，至少要在为小文留下来和为了闻湛回国之间选择，他一秒的犹豫都不会有。
“荣哥。”
荣离看过去，看向那个熟悉的面孔，在他离开的日子这个被他保护着的男孩好像长大了很多，那双永远亮晶晶的眼睛沾上了疲惫。
荣离冲他招招手，他便露出明朗的笑容。
“怎么突然来了？”荣离问。
小文嘿嘿笑了两声，“好奇嘛，想看看你演戏什么样。”
“你刚才看了？”
小文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道：“看了！荣哥你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荣离笑了笑，“走吧，带你去吃饭。”他又转头跟肖杰说：“抱歉啊，今天聚餐我就不去了，你帮我跟任导说一声吧。”
肖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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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还习惯吗？”荣离带着小文到附近他们常去的一家中餐馆吃饭。
“嗯。”小文点头，“那位陈先生都帮我安排好了，我什么都没干，麻烦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荣离想到闻湛那句“你什么都不用管”也笑了笑，没看见小文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表情变了变，语气中带着祈求，“荣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回？”荣离笑了笑，“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从那儿离开。”
小文的筷子落在桌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那我呢？”
荣离抬头看他。
小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复了情绪，“抱歉荣哥，我只是太害怕了，你说荣老他会不会让人抓我回去啊？我不想回去了，可是我在这儿谁都不认识，除了你......”
荣离看他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别怕，你受了伤，回去了也打不了比赛，他不会浪费这个时间的。”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荣离心里也清楚，以荣世昌自负霸道的性格，根本不会原谅这种挑衅的行为。
小文像是有被安慰到，表情缓了缓，对荣离露出一个笑容。
“不说我了，荣哥你呢？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呢？”
说起闻湛，荣离下意识露出笑容，“嗯，找到了。”
小文也笑了笑，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是你喜欢的人吗？”
荣离别过眼，“不是，怎么可能。”他擦了擦嘴，又说：“吃完了吗，我先去结账了。”
小文笑着嗯了声，看着荣离的背影笑意渐渐收敛，大概荣离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明显，就这么喜欢吗？
他想起今天看到的荣离，他站在舞台上，与擂台上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能从荣离身上体会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归属感，他逃离了那个八角笼，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追逐的东西，而同样是聚光灯之下，同样的耀眼，不论到哪里人们都追捧着他。
真让人羡慕啊，他觉得自己的腿又疼起来了。
对荣离来说，他终于从深渊里爬出来了，还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却抛下了他，剩下他一个人留在原地，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要帮他呢，帮了之后毫不犹豫抽身离开，让人生气。
他在座位上坐了两分钟，拿出手机，几乎是颤抖着发出了那一条短信。
【我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