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瑰发誓,虽然她的确很馋哥哥牌蛋糕。
但未经本人同意,她绝对不敢贸然行动,哪怕老母亲使用激将法。
然而,老母亲永远揣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
儿子女儿不配合,她立即化身为按头小分队。
吧唧——
愉悦的声响传来,棠瑛一脸姨母笑,表情宛若自己磕的CP发糖了一样甜。
可当她松开手,准备拍照时,才发现自己这把玩大了。
儿子女儿居然嘴对嘴亲上了!
“啊啊啊啊啊!”
操作失误,棠瑛双手抱头,疯狂挠发跺脚,鬼哭狼嚎。
“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本来想让梅梅亲脸的!妈妈不知道你会突然抬头。”
傅星樊捏爆水瓶时,水漫出,溅到身上,他不爽地低下了头,左半边脸正好露出了破绽。
棠瑛瞅准机会,一手拉过儿子,一手推女儿。
前者倾身的角度和后者往前冲的幅度正好弥补了身高差。
所有步骤都在有条不紊地按照她预先设定的计划进行。
一想到马上能看到儿子女儿相亲相爱的画面,她开心的有些飘飘然起来。
可就是那么一两秒的晃神功夫,结果却千差万别。
“妈妈错了。”
好心办坏事,棠瑛恨不得打个底洞钻进去。
可作为女主人和家长,一定要在下人和孩子面前树立正确的榜样。
知错就要改。
她乖乖地把手板心伸到儿子面前:“星樊,来吧!”
说完,她生无可恋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被公开处刑。
来吧!?
来什么!?
作为儿子,傅星樊清楚地知道老母亲的尿性。
喝了两杯,脑子果然瓦特了。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提前做好防范。
失策啊!
作为恶作剧的受害者,他满脑子都在想这几个问题。
他在哪?
他是谁?
刚才发生了什么?
和妹妹接吻?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梅梅,都是妈妈不好。”儿子当场石化,毫无反应,棠瑛立即转头求女儿,“不管什么惩罚,妈妈都接受!”
错了!?
惩罚!?
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梅瑰还沉浸在刚才的回味中出不来。
残留在嘴角上的蛋糕和奶油,味道很甜很甜很甜,比她从前吃过的任何甜品都要美味。
盛放蛋糕的东西更是软软的,暖暖的、润润的,触感比果冻还要Q弹。
好想再吃一口呢。
“星樊,梅梅,你们别吓妈妈呀。”儿子女儿相继成了电线杆子,棠瑛那叫一个着急,那叫一个后悔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老母亲喊得越是大声,夜空中的烟火绽放的越是绚烂。
梅瑰不知道傅星樊是怎么想的。
反正她的初吻与她的心一道遗失在了十六岁生日那晚七彩斑斓的焰火里。
从此之后,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
.
翌日,梅瑰难得睡了一个大懒觉。
太阳晒到了屁股,她还在窝在被子里不愿起来。
呈大字瘫在床上的她活像条晒干的咸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直看。
瞅着瞅着,她发现自己的记忆比墙上的乳胶漆还要白。
哦不,是她想把记忆全部刷成白色的。
那样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和以前一样了。
“和以前一样?怎么可能!”
清醒过来,梅瑰突然拉起毯子蒙住脑袋。
全身裹在温暖中,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里,她才焦躁不安的心才勉强获得了一丝安慰。
因为她实在没有勇气打开房门,更没有勇气走出去见人。
昨晚乌龙事件发生之后,她虽然脑子浑浑噩噩,整个人恍恍惚惚,唯独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作为当事人,她当时真的慌得一笔,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很想像老母亲一样,疯狂道歉认错,乞求对方的原谅。
然而,傅星樊却异常淡定、异常冷静。
慢条斯理地清理完脸上的脏污后,他竟旁若无人地离开了现场,一句话也没留下。
以致于party,不欢而散。
哥哥生气了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梅瑰一整夜。
尽管她不停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
可泼出去的水、说出去的话、发生过的事,都是收不回来、改变不了的。
好不容易才遇上了一个愿意与她同生共死的人,要真生气了,他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从前吗?
万一回不到,那该怎么办!?
咚咚咚。
想到那个最坏的可能性,梅瑰忍不住手捶枕头、脚跺床,裹着毯子不停的在席梦思上翻滚来翻滚去。
“汪汪汪——”
躺在床边打盹的小白被主人过激的行为吓了一大跳,它倏地站了起来,对着床上之人狂吠。
心乱如麻的梅瑰猛地扑到狗子面前,一把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又蹭又撸。
“小白,哥哥生我气了,我该怎么办?”
狗子不会说话,只能用鼻子蹭蹭主人的脸,再舔舔她的下巴,以示安慰。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之前大家明明都很开心的。”
狗子乖巧地蹲在主人身边,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她愁眉苦脸,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倒苦水。
“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哥哥?向他道歉,向他解释?”
狗子扑闪着大眼睛,嘴里发出呜呜呜声。
“你也赞成,对吗?”
叩叩叩——
回答梅瑰的不是狗子,而是敲门声。
“梅梅,快十二点了,该起床吃饭了。”
是棠瑛。
老母亲熟悉的嗓音中隐隐的透着一丝沙哑与疲惫,想必昨晚她也没睡好。
如此想着的梅瑰看了眼床头的钟,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时间竟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老母亲找上门,继续装死可不行。
“来了来了……”
“不着急,慢慢来。”
“再等我三分钟。”
梅瑰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洗漱,收拾完毕,她还不忘对着镜子练习一下笑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一宿没睡,不光没精神,气色也好差。
化妆肯定来不及。
无奈之下,只能随便抹点遮瑕霜,希望能逃过老母亲的火眼金睛。
然而,当梅瑰打开门之时,老母亲的模样竟比自己还要憔悴,还要颓废。
“怎么了?妈妈?”她不由地担心道。
“梅梅!妈妈有罪啊,妈妈对不起你们啊。”棠瑛哇的一声哭了一出来,“酒精误事啊,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呀,妈妈该怎么办?”
酒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之前,她的亲生父亲借酒浇愁。
一开始喝啤的,后来变成一天一瓶白的,喝醉就开始耍酒疯、闹事、揍人。
棠瑛酒量不好,梅瑰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三杯香槟就歇菜了。
而醉酒后,难免失态。
尤其老母亲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哪怕再心烦,她还是不忍责怪,甚至温柔地捧起对方的脸,以打趣的方式安慰道,“我没事儿,妈妈别放在心上。哭鼻子,可要不漂亮了哦。”
“谢谢梅梅,你真好。”棠瑛激动地抱住了梅瑰,悬在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
梅瑰轻抚老母亲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道:“不哭了不哭了,咱们下去吃饭饭吧。”
憋了许久,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棠瑛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她松开女儿,优雅地点了点眼角,破涕为笑:“梅梅去吃吧,妈妈得继续去劝你哥哥。”
“哥哥怎么了?”梅瑰的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
棠瑛唉声叹气道:“因为昨天的乌龙,你哥哥正蹲在房里画圈圈呢,说什么也不肯吃饭,要进行自我惩罚。”
“什么自我惩罚?不行,我得去看看!”一听到傅星樊出事,什么面子什么里子,梅瑰统统顾不上,她拔腿便往他房间跑。
和在家里不同,这次,傅星樊和老父亲住在一楼,梅瑰则与老母亲住二楼。
待她杀到楼下时,哥哥的卧室,大门敞开。
老父亲急得在门口来回踱步,却愣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哥哥他?”梅瑰小声问傅立承。
傅立承指指屋里,表情焦急,声音却压得极低:“一直坐在那发呆,不肯吃饭,说什么要进行自我惩罚。”
和老母亲说的如出一辙。
心情忐忑的梅瑰顺着老父亲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睡衣的傅星樊正盘着腿、背对着他们坐在落地窗前。
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在地上画着什么。
“为什么要自我惩罚?又不是哥哥的错!”她不懂,可他的背影看上去却异常落寞,异常孤单,与窗外明媚的阳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傅立承与棠瑛纷纷摇头,并以期盼的目光看着梅瑰。
果然生气了,这是梅瑰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他不是生自己的气,不是生老母亲的气,而是在气自己。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爸爸妈妈,你们先去吃饭吧,我陪着哥哥。”说完,梅瑰也不管双亲是否答应,便悄无声息地牵着小白走了进去。
守在门外的棠瑛和傅立承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密闭而安静的空间只剩下二人一狗。
梅瑰忽然有些紧张。
于是,她故意放慢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
整个过程中,傅星樊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仿佛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为了不吓到对方,梅瑰解开链子,拍拍小白的背,让它先过去探路。
收到指令,狗子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走到傅星樊身边,与他并肩而坐。
旁边忽然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家伙,傅星樊先是一怔。
过了几秒,意识到什么的他抬起手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傻傻地问道:“当狗,会有烦恼吗?”
“当然有烦恼。”梅瑰掰着手指,以不轻不重的嗓音回答。
“宠物犬,主人不在家时会感到寂寞;天天关在笼子里会越来越烦躁;活动量不够会忍不住拆家;最要命的事还得做绝育。”
“流浪犬,吃了上顿没下顿,生了病只能硬抗,时常遭人嫌弃欺负,过马路也得十分小心,否则很容易被车撞。”
“导盲犬,辛辛苦苦为人类服务却一而再的不被理解甚至受到各种歧视。”
“其他工作犬,也不轻松。”
梅瑰会来,傅星樊一点也不意外。
余光轻瞥,身后之人仍站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似乎没有靠近的意思。
“你一定很讨厌我吧。”他微皱眉头,一脸纠结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梅瑰反问。
傅星樊垂下眼皮,睫毛轻颤:“不管什么原因,被不喜欢的人亲了,肯定会觉得很讨厌,很恶心吧。”
梅瑰呼吸一窒,上齿轻咬下唇:“谁说我不喜欢你。”
傅星樊轻叹一声:“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初吻应该献给以后你所爱之人。”
所爱之人?
梅瑰现在还分不清喜欢与爱的区别。
可经过昨晚那一吻后,她发现自己对傅星樊的感觉,好像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被动的、不受控的,宛若一剂无形的催化剂。
又似一把带有魔力的潘多拉盒钥匙,神不知鬼不觉替她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那扇大门。
以致于在亲上的那一霎,她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羞于启齿的事情。
想入非非。
心猿意马。
潜意识里他们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兄妹关系了。
但离女人对男人刻骨铭心的爱,又少了点什么。
总之,很矛盾、很复杂、很奇怪、很难对外人言说。
她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和更多的事情去验证。
不过当务之急,是得先化解他们之间的心结。
“那并不是我的初吻哦。”梅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傅星樊身边蹲下,双手抱膝,歪着脑袋,笑嘻嘻地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