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瑶回屋就将窗花贴上,她随意地贴,唯独将正面小兔放在自己床头。

小兔躺在草丛中,羽睫遮住红眼,正低头啃食草叶。茵茵绿地,还有小花相互簇拥,正是好一番美景。

她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觉用指尖轻戳小兔额头,逗弄片刻,便伸手打开木盒。

之前从山下回来后,陆明生又花费心思做了只首饰盒。

色彩样式都与那店家售卖的无二,但精细程度却远高于在铺中所见。

黄瑶没多少首饰,就用这只木盒装些喜欢的东西。

她用软布垫在盒底,将木雕小猫和花草种子都放在里面。

本以为只会有这两件,倒不想这么快就增添新物。

她小心翼翼地将黄纸小兔叠起,放轻动作摆在盒中,又仔细检查一番,才将木盒放入枕下。

这些皆是美好回忆,每样都不可丢弃。

隔日清晨,是胡倩打扰清梦。

她将门敲得震天响,恨不得立马穿墙而入。

黄瑶赶紧起身,刚打开条缝隙,手腕就被人攥住。她顿时散去睡意,愣愣道:“干嘛呀。”

胡倩三步并做两步地跨进屋,抬眸就看到房间变化。她一愣,不觉伸手指去,讶然道:“没到过年贴窗花做什么?”

虽然说古怪,但以雅黄小兔做装饰,是既新颖又好看。

她忍不住凑近去看,嘟囔了句:“这手艺轻巧,是哪里买的?”

黄瑶瞥了眼窗户,默默将背挺直,轻咳两声道:“你猜。”

胡倩做势要扬手打她,眼神十分凶狠。

黄瑶赶紧举手投降,仍难掩身后嘚瑟竖起的小尾巴:“黄某人亲手所做,青明山独此一家。”

胡倩凝神思考,口中喃喃了句:“咱们这儿还有谁姓黄来着...”

黄瑶不恼,摊手叹气道:“没想到胡师姐鼎鼎大名,也会有看错人的时候。”

胡倩转过头,眉毛缓慢扬起,双唇随之张开,沉默些许才试探地问:“难不成...是你做的?”

黄瑶点了点头,眸中之色藏起得意,正写明四个大字:快来夸我。

胡倩表情挺直片刻,却像泄气皮球一般颓下双肩:“哦,那还挺厉害的。”

黄瑶:“......”

情绪由高转低,半分都没有缓和。

胡倩趴在小案前,将下巴抵在胳膊上,是一副垂眉丧眼的失落模样。

黄瑶倒了杯水递给她:“有没有吃早饭?”

她摇头。

黄瑶忍痛割爱,递上偷藏的小鱼干:“那这个给你吃。”

她依旧连个眼神都不给。

黄瑶实在没办法,只得咬牙喊出杀手锏:“我知道季前辈在哪!”

胡倩双肩猛然一颤,委屈巴巴地将脑袋埋在臂弯里,闷声道:“别提他...”

黄瑶磨搓下巴点了点头,看来症结在季南铭身上。

她搬个凳子坐到胡倩身边,轻拍向对方肩膀:“是不是季前辈批评你?没关系,有错误就改正嘛。”

胡倩哭得愈加伤心,微微抬首,脸上沾有泪水。她双肩颤抖,磕绊着说了好些,断断续续地总算能听个明白。

今早之时胡倩照例去找季南铭补课,她术法方面多有不解,恐难以通过月中测试。

刚走入长廊,还没来得及敲门,便听见里面传出对话。

“你还在教那傻丫头补课?”

咬字清晰,正是殷遥月提问。

胡倩自然想知道季前辈对自己看法,不觉屏住呼吸凑近门边。

半晌,传出轻咳。

“胡倩仅是天资差些,你作为师姐别那么苛刻。”季南铭声音含糊,不大能从中听出情绪。

殷遥月‘切’了声,又道:“门派内天资差的多了去,也没见你挨个照顾。”话顿,听见脚步声,“还有我家老爷子天天念叨你,你何时陪我回趟江宁?”

父亲、念叨、陪我...

胡倩将这几个词随意排列组合,万般伤心地得出个结论::“季前辈已经和殷遥月定亲,我再怎么喜欢也没有用。”

本想借此学习机会,可以和季南铭多些相处时间,却没想到会听见这般消息。

她抬手擦眼泪,眼眶红得像只小兔子,“黄瑶,我好难受...”

男女感情这种事,向来不好掺和。

黄瑶不知该如何劝,只得取出丝绢给她擦眼泪。

胡倩抽抽搭搭地接过,指尖轻颤将绢布揉在掌心,瘪嘴,硬在压抑哭声。

黄瑶叹气,安抚似得轻拍对方肩膀:“咱们不找季南铭补课。你要是有术法不懂之处,可以询问陆明生,他照样能教你。”

方法多得是,不用再为此伤心。

胡倩咬紧下唇没吭声,睫毛轻颤,泪水又欲落下。

“不许再哭。”黄瑶抱手,摆出副凶狠模样,“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通过考核,知道吗?”

胡倩快将绢布揉进掌心,闷声点了点头:“嗯......”

她深吸口气,将对方从凳子上拉起:“那走罢,我们现在就去找陆明生。”

胡倩由她动作,提不上半分力气。

说来也巧,路上正好碰见昨日想布置房间的那两位。

她们并肩而行,似乎在讨论某样趣事。

黄瑶想到剪纸小兔,便欲上前询对方意见。她放轻动作凑近,指尖还未到肩膀,交谈声已落在耳畔。

“今早看见窗花没有?”

“看见啦。不知是谁如此无趣,竟贴几只兔子在窗户上,搞得我都无心再做装饰。”

“凑合看看就行,哪日下场雨便全都没啦。”

“不谈这个,明日休息去哪里玩?”

“......”

电子音恰是响起,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黄瑶愣了些许才收回手,抿唇笑笑转过身去。她没想到胡倩站在身后,不由得被吓到后退半步。

胡倩吸吸鼻子:“我什么都没听见...”说完又补充一句,“其实小兔窗花,挺好看的。”

黄瑶:“......”

两人走到弟子修炼处,却没有瞧见陆明生。

黄瑶找人询问,才知道他去山间休息。

林中隐蔽,偶尔传出鸟鸣。

黄瑶一路张望,终于在山腰处看见少年。陆明生正背手而已,视线所对是隔岸高塔。

她忍不住扬唇笑,蹦跳这拍了拍对方肩膀:“嘿,在想什么?”

本以为对方会惊呼出声,却没料是轻巧转过身来。

陆明生凝神看她,莞尔道:“散散心,师姐怎么有空来。”

黄瑶抬手搓搓鼻尖,才将胡倩拉至身前:“我们有些术法不懂,想来补个课。”

陆明生视线在两人身上徘徊了阵,微微扬唇回答声“好”。

三人寻到处亭子,便坐下开始补习。

陆明生声音说得认真,一字一句讲解起术法样式。

黄瑶听得犯困,打了好些个哈欠,实在忍不住睡意便趴伏在桌上入睡。

愈临近端午,日头更加火辣。

阳光晒过,姑娘鼻尖生出汗意。她皱皱眉头,显然睡得不□□稳。

陆明生侧眸望去,唇角微微扬起,指尖暗中勾画

凉风拂过,席卷走酷暑高温,好似撑起屏障将竹亭隔绝在内。外界炽热无法进入,仅有此处落得清凉。

黄瑶双眉舒展,脑袋轻蹭臂弯,双眼眯成线,恰像猫咪正在酣睡。

陆明生稍稍侧目,手指转动唤出毛絮,细软逐渐升起,径直朝她鼻下而去。

“阿嚏!”

姑娘打了个喷嚏,鼻尖抽动,仍然没有醒来。

陆明生笑意更甚,唇角轻挑间,正想继续逗弄

胡倩恰巧抬眸唤他:“师弟,是不是这样?”

少年回神,眸间又现清冷:“手再抬高,多往左边些。”

黄瑶醒来时,已是接近日暮。

她伸手揉捏脖颈,莫名觉得鼻尖起痒。她嘴唇微张几次,却没能打出喷嚏。

怎么回事,难道受凉了?

她转眸看向耀眼阳光,颇为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是热感冒。

“你睡醒啦。”胡倩撑起下巴看她,情绪已经多有好转。

黄瑶颔首回应,目光率先去寻少年身影,待看见对方坐在围杆处休息,才出声询问:“你怎么样,练习得可好?”

胡倩耸肩:“就这样吧。”声音很低,仍难掩失落。

黄瑶伸懒腰,将长袍拉得平整,转而看向陆明生:“时候不早,咱们回去罢。”

本以为回路无事,没想到会碰见季南铭。

胡倩表情顿住僵住,默默将身体缩在黄瑶背后,埋起脑袋不去看他。

倒是陆明生率先开口:“季前辈。”

季南铭摆手回应,笑眯起眼朝后看去:“胡师妹,今日为何没来补习?”

胡倩手指扣起衣袖,梗着脖子嚷嚷:“季前辈操心事多,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

季南铭笑意更甚,抱手挑眉道:“这次考核由我监督,师妹既然没训练,应当是不会过了。”他边开玩笑,边用余光去观察对方反应。

胡倩松开指尖,气势由高转低:“那殷师姐...”

“啊,你说殷遥月。”季南铭摊手,眉宇间多有无奈:“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只是约定一同会江宁。”

那这么说,门派传言也全部是假的了?

胡倩怔怔看他,有些反应不及。

季南铭叹气,眉宇多有无奈:“再迟些的话天便黑了,你还要不要同我来?”

“来。”胡倩冲黄瑶眨了眨眼,眸间掩不住欢喜,“我正有问题想请教。”

季南铭领着她下山,随口道:“以后直接问我,包教包会。”

胡倩:“好!”

黄瑶看向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轻啧了句:“没看出来,季前辈还是只老狐狸。”

声音微软,似有赞美之意。

陆明生缓步走上前,身体前倾,鼻息几乎要扑到黄瑶脸颊。

他眸色暗红,哑声道:“那师姐又是如何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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