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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位于小巷深处,又连接各个人家的后院,所以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在。

余州刚开始没看到他下车,直到他走到车辕旁准备驾车离开,才看到李季在马车后面,正在研究车上垂下来的吊坠。

他刚想开口劝李季上车,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袭来,余州连忙扶着马车不让自己倒下,闭目调息片刻才有所缓和。

李季也发现了他的异常,等他平静下来才问道,“怎么了?”

余州突然仰头道,“我哥可能还活着。”

他哥是余杭,也是李季这次带来望夏城的人。

自从上次余杭送谢守备的尸体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余州曾经暗中调查过,那天魏红玉和白亦带着大批人马出了城,然后带回了谢守备的尸体。

他特意去看过,那尸体被人清洁过,像是余杭的风格。

可是不管是余州,还是李季派出去的其他人,在城外,在魏红玉带回来的人中,都没有找到余杭的痕迹。

后来经过他们多方打探,才找到一个猎人说那天大兴不少兵马曾经追杀过一个黑衣人,然后那人骑马失足掉进无底沟了。

那个黑衣人极有可能就是余杭。

可是掉进无底沟,换一种说法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再无回来的可能。

余州一直没死心,在无底沟处来回两三里巡查多日,都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余杭的踪迹。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那种心悸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们是同胞双胎兄弟,从出生开始就有一种神奇的线在牵连着彼此,无论谁身体不舒服或者受伤了,对方都会因为心灵感应而察觉到。

如今也是,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可是这次心悸有些严重,那就是说余杭此时正在经历一场生死攸关。

李季是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见状对此深信不疑,“那就好那就好。现在余杭可能被困在了某地不能出来,不然他不可能不回来的。这两日我多往军营里看看,借着探望黎成七的理由,看能不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好,多谢公子!”余州感谢道。

他和余杭自出生就没有见过父亲,因为未婚生子,母亲的老家也容不下他们。小时候他们一直和母亲辗转多地,好不容易找到父亲之后,又听说他早已娶妻生子,连面也没有见他们一下。

母亲性格傲气,见父亲如此,收了一笔钱之后就带着他们离开。

后来在路上遇到了勾陈的一个善心夫人,三人便和夫人一起去了勾陈。

到了勾陈没多久母亲便去世了,两人被府里的下人赶了出来,开始了相依为命,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再后来他们遇到了索大人,然后被他介绍进了神机卫。在卫所里训练多年,两人又因为优秀被选出来,跟在了李季的身边。

想到索大人,余州道,“公子,你有很久没去看索大人了,要不趁着今天有时间,咱们过去看看吧。”

索士殊是李季的老师,也是他成长路上很重要的引导者。

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李季夺位时最大的助力。

看李季有些犹豫,余州劝道,“索大人那么做也是为你好,如果真的让谢守备查出铁骨丽锥箭来自勾陈神机卫,那我们就多一分危机。而且自从公子你明令禁止不许从少将军身上入手之后,索大人再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他自小伴你长大,还是很在乎你的看法的。”

李季心中嗤笑,索士殊看重的其实并不是他,而是他的母亲。

可惜这话,他说不出口。

李季上了马车,道,“去看看吧。”

而且他也有事情,需要和索士殊商议。毕竟现在勾陈境内他的大部分势力,还都在索士殊的手里握着。

李季过去的时候,索士殊正在吃饭。

看他进门,索士殊神色自然,道,“来了,吃过了吗?过来再吃点。”

李季的通身气质瞬间温和了下来。

小时候他和母亲在宫里生活不好,只要索士殊进宫,每到饭点他都会跑到宫里朝臣吃饭的地方徘徊。索士殊好像每次都能一眼看到他,向他招呼道,来了,吃过了吗,过来再吃点。

然后他就会装作‘真麻烦又要吃’的嫌弃表情,噔噔地跑到索士殊身边,尽力文雅实则大口地吃饭。

想起小时候那些自作聪明的事情,李季无奈地笑了下,然后走到桌前坐下来,旁边伺候的下人在他面前重新摆了一副碗筷。

这次不像以前,索士殊并没有给他夹菜,而是自顾自地吃着饭。李季等了一会儿,才拿起筷子,道,“最近贞安城的情况怎么样?”

索士殊道,“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青姬已经完全掌握了太子府了,而且太子的罪证已经收集好了,正在送过来的路上。”

李季点头,“好。”

看他不再说话,索士殊道,“太子下马之后还有别的王子,咱们既然准备攻外,公子,拿下望夏城迫在眉睫啊。”

索士殊到现在都不能理解为何李季在见了魏红玉一面之后,就彻底改变了想法,想走怀柔政策。

可魏家那样的武将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又在边关生活多年经历多场厮杀,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男子就背叛自己的国家。

想到自己上次只是动了她身边的人,李季就兴冲冲的跑过来问罪威胁,索士殊暗下决心,这魏红玉看来还是要早日除掉,不然以后势必会影响李季的判断。

哪怕除掉她后,李季会和自己分裂,甚至会杀了自己,为了李季的大业,她也必须死。

李季没看到他眼中的波涛汹涌,低头只吃饭。末了才放下筷子道,“老师不知道我的‘过去’,所以体会不到我的心情。少将军这个人,我必须要保,不惜代价。”

想到前世里等他赶到树林里时,只看到她身上中箭,满脸痛苦地躺在地上,伤口流出的血几乎要浸透她的衣服,他就心碎欲死。

可指挥埋伏的人是助他荣登大位的老师,他是怎么都不能动手为她报仇。到最后也只得把她带回勾陈,用稀释珍宝冰棺来维持她的一丝生息。

可是此世不一样了,他掌握了先机,一定能护她周全。待他登位成为勾陈的王,再和大兴的嘉瑞帝商量,为了两国和平相处,他愿求娶魏红玉,并以百年对大兴朝贡作为聘礼。

索士殊被他冰凉的眼神看的心一凛,道,“哪怕计划失败?”

李季仿佛万物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信道,“不会的,勾陈下一任的王,必须是我。”

“好,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行事之前记得你和你母亲在宫中受的苦,那些欺负过你们的人还在等着看呢。”索士殊道。

李季应了声,又道,“听说冯疯子被抓到魏军中了,老师,他不会说些什么吧?”

索士殊闻言面上掺了些愁容,这也是他担心的问题。虽然他在和那边的人联系的时候,并未经过冯疯子。但他毕竟常年生活在军中,又经常和一众将领厮混,听到些消息也有可能。

“再怎么说他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不会这么早就招的,放心,这件事我会安排神机卫的人去做的。”索士殊道。

那就是灭口了。

李季道,“玄宗派的人会不会出面?”

虽然冯疯子因为下山投身军营,早就被神秘的玄宗派除名,但他毕竟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小师弟,念着情分可能也会过问一下。

索士殊道,“不管会不会出面,这都不是咱们操心的事。”

也是,死在大兴的话,怎么着也该找魏家军的事情。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对了,余杭可能还活着,我觉得应该是被少将军藏起来了,这两天我会多去查一下,顺便找一些线索。”李季道。

索士殊点头,拿出一枚环形玉佩递给他,“万事小心。魏...少将军身边有我的人,这是和她联系的信物,你带在身上。如果有危险,她会帮助你的。”

“嗯,谢谢老师。”

***

尽管外表如往常,但冯疯子在茫崖镇的话还是像根刺一样扎在了魏红玉的心里。

勾陈的人已经去北部了,看他那模样,好像势在必行。可是父亲和庞将军近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她又忙着天金城和金沙山的事情,一时也脱不开身去北部找父亲。

左右思索之下,魏红玉去找了夏家强将军。

夏将军是她父亲魏国仁的副将,也是此时留守在望夏城里,唯一一个和父亲保持密切联系的人。

夏家强正结束一轮训练回来,看到她竟在自己帐内徘徊,奇怪地问道,“红玉?你不是在天金城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红玉道,“遇到勾陈的人,提前回来了。夏将军,近日我父亲可有传信回来?”

夏家强点点头,请她进了营帐,“昨日我还收到他的消息呢,一切正常,敌人也都后退了,估计这几天该带兵回来了吧。”

“那就好,我是在茫崖镇碰到了冯疯子,生擒了他,也是听他说最近勾陈把兵力放到了北部,所以想问问是不是和父亲碰上了。”魏红玉道。

夏家强闻言拧眉道,“冯疯子?冯雷?”

“是。现在我把他关到牢里了,望夏城内有勾陈军营的内应,似乎来头还挺大,我已经布下了埋伏,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夏家强思忖片刻,道,“冯雷此人颇有些来头,估计你应付不来。正好我新训了一批精英小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吧。”

说着看魏红玉有些犹豫,他继续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在研究兵勇两字营的安顿和相处问题吧,听说最近整理的差不多了,这两天你去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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