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不敢看她,只低着头不说话。

看她如此,魏红玉忽然歇了心思,道,“萍萍,我不想做那些胡乱用刑的无用功,你只需告诉我,这东西是谁给你的,我就放过你的家人。不然,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萍萍跪在地上,半晌才小声道,“是后街上卖菜的小豆子,他说只要我这么做,就给我一锭金子。”

魏红玉对黎成七使了个眼色,看他快步走出去,她继续道,“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他对你都说了什么话,一一道来。”

“就是今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他给了我一盒胭脂,说是从京都带来的。然后就说他接了个活,那中间人给了他两锭金子,让我帮他干活。事成了就分给我一半。”

“京都来的胭脂?什么样的,拿来我看看。”

萍萍有些犹豫,不过在魏红玉的施压下,还是抖抖嗖嗖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了出去。

魏红玉接过,细细地瞧了一番,发现是京城化妆名家——斗艳斋所出的早秋系列胭脂,今天大哥过来的时候,小妹红霞送给魏红玉的礼物中就有这种胭脂。

不过听小妹说这种胭脂是提前限量发售,每个盒子上都有编码,外人无法仿制。魏红玉把盒子里部打开,果然在底部发现了一串数字。

她暗暗把那串数字记下来,不动声色地合上盒子递回去,“你家人那边就放心吧,我不会迁怒他们。不过关于你嘛,谋害皇嗣,该判何罪我也不知道,等城府大人处理吧。”

“少将军我错了!我错了少将军!我就是一时糊涂,被小豆子花言巧语给骗了。求少将军饶了我吧,求少将军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魏红玉无视她涕泪横流的求饶,摆摆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京都的东西能这么快的流到这里,想来这背后之人应该是和大哥一块过来的。如今娘娘在外的消息乃是绝密,应该不会是皇室后宫的争斗。

那就剩下前朝了。

宁王!

上次父亲说,宁王的人已经秘密接触过他,只不过他们的建议被父亲给否决了。宁王火急跳墙,想要借着皇后这件事除掉父亲,也不是不可能。

这次失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大哥此次带人回去,必须有人护航才好。

一个身份尊贵,无论路上出什么事,都能代替大哥负责的人。

黎成七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魏红玉不停地打量他的目光。

他忽视掉那种不自然,道,“已经找到小豆子的家了,不过...”

“被灭口了?”魏红玉问道。

黎成七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魏红玉嗤笑一声,“这不是很常见的手段嘛,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黎成七,我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和你说,你必须慎重对待。”

看她如此,黎成七正襟危坐,“你说。”

“这次送娘娘回去,我想让你一起跟着。反正你三月之期也差不多了,提前些日子回去,侯爷想来会更高兴的。”

黎成七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走。”

他的拒绝在魏红玉的意料之中。她温声劝道,“为何不走,此地多么危险你也知道,说不定哪一天出城参战就有去无回了。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和侯爷交代!”

“你身份也尊贵呀,你能在这里,我为什么就不能!”黎成七道。

魏红玉被他说的没了耐心,起身道,“我是大兴军人,是魏家少将军!你是吗?就这么定了,等娘娘出发的时候,你不走也得走!”

“魏红玉!你少命令我!我就不走!你有种就打晕我把我台上马车!”看她转身就走,黎成七朝她的背影喊道。

喊完又觉得不对劲,好像这事她真的能干出来。

他又叫道,“你要是真敢打晕我,我回去就欺负你弟弟妹妹去!我揍死他俩!我让他俩在京都的圈子中混不下去!我说真的!”

魏红玉没再理会他,径自走了出去。

***

护送娘娘回去之事,宜早不宜晚。不到两日的时间,魏国仁就确定了回去的人选。

黎成七自然在内。

知道魏红玉这条路走不通,黎成七听到消息之后直接去了营帐找魏国仁。

可惜魏国仁正在忙着议事,阿卜得勒带着大批的火|药,已经到了距离金沙山五十多里的地方驻扎。他的目的明显就是想要得到金沙山下面的金矿。

如今虽说夏家强也带兵驻扎在金沙山附近,但两方实力悬殊,他们必须要考虑到阿卜得勒手中,到底有多少火|药在。

“父亲,我去吧。现在出发到他的驻扎地,正好是夜里,我去查探一番。”魏红玉起身道。

魏国仁还未说话,帐外正偷听的黎成七突然闯了进去,“我也去!”

“黎世子不可!”魏国仁道。

黎成七打断他的话,“有什么可不可的,就这么定了,魏红玉,咱们走!”

魏红玉看他一眼,对魏国仁道,“给我拨兵吧父亲,让黎成七带着去金沙山,我在暗中先去查探,最后在夏将军那里汇合。”

魏国仁有些犹豫。他的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是以往魏红玉出兵时,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可是,人在其位,必谋其事。

他道,“好。此行过于危险,行动务必要保守,莫要冲动。记住,穷寇莫追!”

魏红玉的鼻尖酸了一下,点点头,“父亲也是。那女儿先去准备了。”

她挑了五千精兵,其中还包含了不少近日训练效果突出的勇字营士兵。

看她换了一身朴素的长衫装扮,脸上带着轻纱,黎成七驾马停在她旁边,“魏红玉,我想和你一起去夜探太真营区。”

魏红玉道,“不用,你带着大家走大路,朝金沙山出发。”

她话音刚落,黎成七就看到从一边的营帐内走出一个身着银色铠甲的人。他头上还带着魏红玉专属的头盔,前面套了半张面具,从远处看,好像真的是魏红玉本人一样。

“你这是...”他问道。

等那人骑上了金雕,魏红玉才道,“分|身术,所以你必须跟着大家,才能让人相信她真的是我。”

黎成七明白过来,“那他到底是谁啊?”

“你猜。”魏红玉笑了一下,在他呆愣的目光中,低声喝‘驾’,身下的银雀静悄悄地带着她跑了出去。

她从小道走的,不过两三下,一人一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野草间。

黎成七驾着马磨蹭到了‘魏红玉’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是谁啊?”

‘魏红玉’并不搭理他,看童俊悟已经整理好了队列,扬手示意大家准备出发。

魏红玉治军严明,尤是此时众人一起出发,也只听到他们整齐的脚步声,而不闻人语。

黎成七跟着‘魏红玉’走在队列的最前方,看他一直平视前方,黎成七问道,“说说嘛,你装的好像啊,是不是假装她这件事,你很有经验啊!”

“闭嘴!”‘魏红玉道。’

“哇哇哇,声音也像哎。”黎成七低声叫道,终于在‘魏红玉’不耐烦的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看到了他的眼睛,“嘶,你你你...你不会是她大哥魏玉轩吧?可是不对呀,在京都的时候我可没见过你骑马,你现在怎么动作这么熟练?”

之前他们在京都聚会碰到,魏玉轩文采好,在书院的时候就经常得到夫子们的喜爱和夸赞。于是一些心怀嫉妒的人就在私下找他的不快。

讽刺嘲笑他身为男儿身,却胆小怕事,让妹妹魏红玉代替他去了边关参军之事,实为懦夫之举,不配为人兄长。

魏玉轩也不气恼,聚会该参加参加,就是不搭这一茬。

后来还是那些人先恼了,语言开始不干净起来,魏玉轩气不过和他们打了一架,却因寡不敌众而被狠狠揍了一顿。

这事黎成七也知道,他也是不屑魏玉轩此等行径的。不过他自视高贵,平常不和那些人为伍罢了。

‘魏红玉’瞪了他一眼,道,“你眼瞎啊,这是夏利给我做的面具。”

黎成七这才听出来她的声音,“夏容啊?也是,放眼整个军中,也就你和白亦....你们最像了。”

夏容一路上没再说话。

他们带的步兵,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下半夜的时候才靠近天金城的附近。

队伍还未停下,前去查探的斥候兵快马加鞭的跑了回来,“启禀少将军,前面已经打起来了!”

夏容愣了一下,“什么打起来了?”

那斥候兵道,“是太真的人,和夏将军的人打起来了!”

与此同时,响彻天际的火炮轰鸣声从前方传来,震的他们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颤抖。

夏容立刻翻身爬上金雕的背,高举军旗挥舞,“所有人听令,全速前进!”

全速前进,刻不容缓。

不到一刻钟,金沙山外的景象就闯入了他们眼前。

阿卜得勒这次带了足够多的人,团团围住了金沙山的四周,确保里面的人无人能出。然后他带着火炮器械,一点点的向里攻打。

所以这里的消息,才没有传到距离它最近的天金城。

黎成七站在一旁的高坡上,拿着千里镜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战况,“还可以,夏容,咱们现在过去支援吧,从外面包抄他们。这帮兔崽子...哎哟,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魏红玉啊!夏容你看!”

夏容接过千里镜看了一下,发现此时被困在战况外围太真族的地盘中的人,竟真的是魏红玉。

想来应该是魏红玉提前到了阿卜得勒的营帐,发现里面无人之后,才提前来到了金沙山。

“冲!”她高喝出声,驾着金雕向前冲了过去。

此时双方中人早已混合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只有空中那随风猎猎作响的军旗,在昂扬地飘荡着。

黎成七虽已经历过一些战争,但每次投身其中,他仍是感觉不适。

轰轰的炮声似乎就在耳边,好似下一刻他的身体就会分裂开来,和脚下那具躯干支离破碎的尸体一样。

剑起,剑落,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化为乌有。

血光漫天四射,空气中都是被掺杂着泥土和炮灰的血腥味。

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黎成七跑到魏红玉身边,看她脸颊带血,他大声叫道,“魏红玉?”

看到是他,魏红玉松下心,“你们来的有些慢了!”

黎成七想解释,可此时又不是说话的时机。看她一直往东北的方向移动,他问道,“你去那干什么?”

魏红玉指着空中太真族的旗帜,道,“去砍旗。你来掩护我。”

两军交战,混乱不已。一军之旗,便成了双方作战之人的信仰。旗在人在,旗倒,信仰倒,他们的方向也就没了。

黎成七点头,配合着一步步把魏红玉送到了太真族的军旗所在地。

只是斩旗的动作,她却迟迟下不了手。

黎成七打斗之间猛然看到,对方举旗之人,竟然是白亦。

她身上穿着太真族的民族衣服,肩上扛着太真族的旗帜,平静地看着魏红玉,“好久不见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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