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蘖和曹闺上前确认，钟蘖手一碰上，就断定了它的身份：“是这里，可以往外扩展了挖。”

“往北十步，往南五步，”曹闺也通过星斗估算了一个大概距离，“往这两个方向挖，中间会有更多锡矿，挖到两个人的深度就差不多了。”

星斗显示的锡矿资源高密度矿区最近的一片就在那里，有了第一块锡矿的成功挖掘，钟蘖和曹闺的话语权分量直接拔高，他们俩人说什么，大家伙就按照指令干，更何况，两位的指挥也没有出现过相悖或者有较大偏差的时候。

确定了方案，王邺就带着大部队往附近确定侦查营地，这个营地不是临时的，而是作为白陵郡往北侦查战情的一个联络点，这样的点在白陵郡往北的区域辐射了多个，善元县的联络点就定在了刑孩山阴。

翌日清晨，第一车锡矿石块已经装了大半车。江路胳膊架在车沿：“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留在这里继续挖？”

曹闺站在修了土质台阶的身坑边缘，没有再探测到浅层的锡矿，听到车轴滚动声才扭头望回去：“师兄回去了还会再来吗？”

“应该要回去把急需的缆绳先造出来，”钟蘖目送坐在矿石堆车斗上的江路消失在山林中，转身向西走去，“这个坑就剩黄铁矿了，我们往前面看看。”

“快，把坑填好！”王邺一声令下，士兵们手脚利索地上前铲土，附近无敌情，挖挖矿算是练兵了。

往雁子涧的方向走了一里多，曹闺眼尖地发现了新的锡矿：“师兄你看，这里还有露头的！”又通过星斗探测，地下居然有两个锡矿群，方便开采的总量是前一个坑的两到三倍。

“我们不用跑远了，就在这里——”曹闺转身，仰头和钟蘖报喜，没想到钟蘖忽然将手伸出，探向她的脸。

曹闺有些惊慌地躲闪，但不及钟蘖的出手速度，鼻下被拇指的指腹轻轻一抹就收了回来，半侧脸颊还有那一触即离的指尖余温。

“……”

过了扇缘江，基本上就没有河了，秋季干燥，钟蘖把拇指指腹转给她看：“你流鼻血了，去多喝点水。”

曹闺的水壶放在树脚边，和钟蘖的水囊靠着，她躬身取水，又一滴鼻血落到水囊身上：“嗯！”

“把胳膊抬起来。”钟蘖快步走过来，一只手掌按向曹闺，迫使她仰头，另一只手抬起她的胳膊，“把水给我。”

曹闺听话送了手，水囊落到了钟蘖手中。清凉的液体覆上曹闺的鼻下，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头顶上专心给她洗掉鼻血的钟蘖。

啊！师兄真好看！和他的头发一样好看！什么时候师兄又把头发放出来给她看看呢？

“噗！”

钟蘖眉头一锁，有些懊恼，他想不通：“又喷鼻血……你吃了什么，这么上火？”

“……”曹闺心虚地转动眼珠，为了防止不小心吃掉什么从树上掉下来的不知名物品，她一直都在抿紧嘴唇，太阳炙烤着空气，她越发不安分地晃动身子。

在钟蘖的搀扶下，曹闺回了营地的帐篷里。

“是不是一天一夜没睡熬出来的火气？先躺躺，”钟蘖前后给她安定好，最后被子一盖，“午饭我再叫你。”

不知道是不是钟蘖师兄的腔调太温柔了，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也可能是曹闺意识到自己昨晚不仅没睡，还一直在转动小脑瓜子到处勘探矿源耗费了心神，眼皮盖合上的前一刻，正好是钟蘖转身逆光离开的画面。

走到卧房的小门帘处，钟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宠溺地笑：“真是小孩子，睡得可真快。”

“曹姑娘睡了？”帐篷外面，王邺听说曹闺是被钟蘖搀扶着回来的，立马也赶了过来，进了帐篷没看见人，只听见睡觉的隔间有钟蘖的声响，不好待在那里，又退出了帐篷外。

钟蘖像是被他小师妹传染了倦意一样，跟着打了一个哈欠：“沾枕头就睡了……王将军有什么事么？”

一个两个都犯困，王邺昨晚下半夜好歹还眯了一会儿，把心里想打的那个哈欠忍了回去：“啊……你也先去睡会吧。”

钟蘖也不推辞：“那有劳将军午饭来叫醒我了。”

曹闺没等到钟蘖来叫醒她，就醒了。

“……”她很烦，也很后悔，她为什么当初要把闹钟改成午时！明明每天还是要寅时起，为什么要改？搞得她现在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她的怒气还在逐渐攀升，齿轮轮读取到了，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出声。

不然怎么办？齿轮轮也不能劝曹闺再花三个小齿轮改回去，这样肯定会激怒她，但也不能自己去改，这是违反规定的。

午饭是现煮的莲藕汤，搭配上从善元县带来的干粮糕点。钟蘖敏锐的感知到曹闺身边的低气压，低声询问：“睡得不好？还是又没睡够？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曹闺心想，这话要是能够在早上她被叫醒的时候问，该多好：“不睡了，我想到周围转转。”

周围都是刚刚动工的小型矿场，大部分都是钟蘖找的，曹闺的精力和体力都跟不上他，也没有他那样的经验和直觉，只能根据星斗分析出来的数据地毯式的排查，一个晚上只找到了两个锡矿集中并且靠近地表，方便挖掘小型矿床。

“找矿还是师兄更厉害，”曹闺看着四周的一个个浅坑，好奇问道，“纯青山庄的人是不是都会寻矿脉？”

钟蘖一愣，似乎是在逃避，和小师妹的眼神错开：“一半一半吧。”

“那师兄的寻矿脉的本事是谁教的呢？”曹闺继续问道，“你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那些经验老道的前辈岂不是更神？”

小师妹的求知欲太旺盛了，钟蘖懊恼，关于纯青山庄，他既陌生又熟悉：“你这么想知道，有时间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心虚的敷衍几句，没想到曹闺当真了：“好啊，将来到了纯青山庄，希望师兄能够帮我引荐杜璋台先生。”

她还欠着杜璋台的15点人情债没有还，齿轮轮在她的脑海里提醒道：人情债兑换的任务品不一定要当面赠送，也可以托人转赠哦~

三法工坊与纯青山庄相隔千里，山高险阻又有兵祸横生，曹闺不放心将这么重要的物品交给其他人。

钟蘖一声轻叹：“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说不准还要再过几年。”

“啊……”曹闺有些淡淡的失落，几年她可等不了，“你认识他吗？他人怎么样？”

“认识，脾气不太好，特别喜欢管束人。”钟蘖撩起衣袍，将剑鞘擦了擦，怕曹闺无法感同身受，末了还补充一句，“连陈坚先生也怕他。”

陈坚先生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名大侠客，连他都要给三分……不一定多少分面子，想来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不过人家也是大师嘛，有自己的脾气很正常，想到这里曹闺又释然了，脾气不好又不代表人品不好，何况钟蘖师兄也没说其他的。

“你敢在背后说大师的坏话，就不怕——”忽然脚下一阵地动，曹闺慌忙稳住身形，“地震了？”

钟蘖也是大感意外，带着曹闺回营：“走，先回去看看。”

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大家都睁不开眼。“只是轻微的震动，”王邺抬头看了看四周，似乎在确认震源的方向，“也不知道离我们多远，下一波地震会不会更加剧烈？”

“刑孩山山体结实，古木根须强劲，我们抓紧……”钟蘖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士兵远远的跑过来：“将军，有敌情！”

“晦气！准备战斗，”王邺骂了一句，吩咐下去了几个任务，最看一眼钟蘖，“你们先往回县城去，把消息传给大人。”

“快上马！”曹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钟蘖一把拽到马厩，拖着她的腰，将她扶上了马背。

随后钟蘖又利落翻身跨坐在曹闺身后圈住她，一把拽住了缰绳，策马下山。

曹闺知道出了事情，担心地问：“师兄！怎么了？是北边的人下来了么？”

“是，”钟蘖将他圈得更紧，命令道，“别乱动！我们先回县城。”

一路上狂风呼啸，蹄声急急，两侧的风景都成了线条，钟蘖忽然勒马：“前面有动静，待会儿不要出声。”

曹闺心跳如雷，手心冒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心想，完了，可能真的要给钟蘖师兄拖后腿了。

“师兄……”

“嘘——”钟蘖带着她迅速地藏进左边茂密的林子里，低声安慰她，“不要害怕。”

很快，对面的马蹄声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快，和曹闺的心跳一样。

“是追赶。”钟蘖侧耳仔细听，远处又多了几重马蹄声，和前面的一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曹闺看到了马上的人，用很轻的声音说：“是江桥师兄！”

钟蘖也看到了，左手握在了剑柄上：“他来做什么？谁在追他？”

“会不会是北方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