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把人领到了万象工坊：“我去阅尽酒楼办点事,你忙你的去吧。”

陶生还没有回来，会议还没有结束，杜韫和她的大师兄都不在,因为曹闺说是找陶生先生，所以只有杜韫的十四岁小师弟成阳见她。

“您就是曹师姐吧？”成阳虽然年纪小,但比曹闺还高一个头,他拿着一封信,“我已经接到三务工坊的来信了,你要做什么就和我说,我来安排就好。”

曹闺：“成师弟,我想要打听两种制造琉璃的材料。”

成阳问：“您想要什么材料？”

“红柱石，蓝晶石。”

“红柱石,蓝……师姐,这我们铺子也不有,买不起是真的，都是客人自己带材料来打磨。想要宝石,得到钧街去淘。不过原石都是天价，成千上万的银子,能买一两颗那种天价。您有……呃，钱吗？”成阳灵魂发问。

曹闺：“……”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其实山庄是有的，纯青山庄的大钱也是拿来买各种矿，但需要申请，来回大概要半年这样。”成阳叹气，道出难处，“这些宝石矿七七八八都在那些权贵手里,咱们青花城还好一些,有个钧街。哎！师姐,你可以拿点宝贝去换啊！咱们墨家的东西在市面上还挺值钱的呢！”

除了司南山，墨家的据点的条件都不太好。

没有自己的矿脉，很多矿石都是政府管制，他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纯青能够保证据点的宝石供应已经很艰难了。

他们还要经常去贫苦之地开拓据点，教老百姓们握捞手里吃饭的工具。

“钧街，好的，多谢。”曹闺记下来。

成阳又说：“如果你要——”

忽然，工坊内爆发一阵巨响，大多弟子匆匆跑了出来：“都别进去！别进去了，危险！”

成阳急忙跑过去，拉住一个捂着额头的学徒问：“怎么回事？有多少人受伤了？”

额角的血从学徒的指缝间留下来：“云孝手滑，突然把嵌夹掉到冰水里，石英球爆炸，就这样了。”

“……你先去处理一下，记得把碎片挑干净了。”成阳继续往里走，曹闺跟在后面。

事故现场围了许多人，有在处理玻璃碎片的墨家弟子，也有看热闹的客人，闹哄哄的，比旁边的炉子还吵还热。

叮——

【系统：论文通过，小齿轮已发放，请账户及时查收。】

没有了齿轮轮，就少了一个语音通报的功能，曹闺匆匆扫一眼系统，搁置在一边。

现在万象工坊出了事，满地的玻璃渣里还混着一些血，生意也要耽搁了。

事故的起因就是操作失误导致的，那个叫云孝的弟子离爆炸最近，伤得也最重。

没被伤到的弟子在一旁复述现场事故：“云孝这两日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刚才把冰缸当成了缓却缸，石英球刚出炉，一沾上冰就炸。”

冰缸的存在是补充冶炼室的水分，避免里头的弟子上火，缓却缸是空缸，缸底有通风小洞，陶瓷的导热性好，把烧热的玻璃架在上面，让它们可以缓慢的降温。

周边的人议论纷纷：“我看见他好像还把眼睛弄伤了……”

“嘶——”

那可是眼睛呐！

曹闺都忍不住闭上了眼，一时间不敢看，她又想起了杜璋台，当初钟蘖可是亲眼目睹了这类惨案，心理阴影得多大。

难怪他总是在强调生命安全问题。

“写上安全行为规范吧，凡是上工弟子，进屋前必须念一遍，时时提醒。”曹闺的话，引起了周围的墨家弟子侧目。

成阳转头看向她，眸子闪亮：“曹师姐！我听过这个！师姐信中提到过这个规范，纯青山庄的爻池已经开始执行了，还说是一个叫曹闺的师姐，和一个叫钟蘖的师兄发起的。”

安全规范已经在爻池执行了？不过为何还有他们的名字？

这事不知道谁干的，绝不出钟蘖和杜璋台左右。

唉，当初在钟家打铁室里，就不该听钟蘖的怂恿，在那几张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图好玩，要是能换成“不知名墨家弟子”该多好。

“……”猛然间当面听人提起自己的大名，曹闺怪尴尬的，必须及时止损，“我就是曹闺。”

成阳大吃一惊：“曹……曹师姐。”

曹闺把话题拉扯回来：“可以准备好各个工作区的安全行为规范了，生命至上。”

“可是，”成阳挠头，犯难道，“我们不知道规范的内容是什么，师姐在信里也没有说。”

“规范当然是自己订的最好，”曹闺指着那事故区，“比如说，你们有人出现了注意分散的情况，就把集中注意写到规范里，提醒弟子们千万要分清冰缸和缓却缸，以免发生爆炸。”

曹闺又道：“一点写一条，把安全行为、危险行为及其危害和影响一一列出，便是规范内容。”

成阳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多谢师姐！我这就找师兄去……哦，对了，刚才事发突然忘了说，师姐如果要去钧街，记得来工坊找我们，人多安全。”

曹闺笑说：“好。”

曹闺一走，成阳拍着脑袋：“嗨呀！曹师姐是跟着贾家军来的，哪里用得着我们。不过，可以先给师姐去封信，说曹师姐来了！”

出了工坊，天上有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撒撒，路过的人留下的脚印下一刻就被重新覆盖。

一碗透着奶味十足的白色冰酪被一双握枪的手递到面前，手的主人站在雪地里笑得开心：“我说要带你吃冰酪的，喏。”

曹闺不敢接：“这么冷……”

明舒收回手：“那先回驿站呗，反正天寒地冻，它也不会在路上化了。”

……

驿馆，曹闺盘腿坐在炕上，冰酪一勺又一勺送进嘴里。

“你想要宝石啊？直接跟我们说呀，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明舒坐在桌边，看着她吃。

曹闺盯着她，又吃了一口：“我自己选，你们来我不放心。”

明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原来是嫌弃我们。”

“对。”曹闺吃人不嘴软，拿人不手短，该怼的拼命怼，该夸的就闭嘴。

明舒：“……”

屈阳郡，现在是贾家军的地盘，明舒大小姐想要什么东西，本地权贵都要多少给她一点面子，就是曲家，也都能给她让步。

钧街口有座汉白玉牌坊，上书“钧天”二字，气派非凡，这里的人流量是外面的两倍不止，街道也比外头要宽。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钧街是白天卖白天的，晚上卖晚上的，不用宵禁。”曲府的管家被曲用派来给她们带路，“要是白天买不到的东西到了夜间，就得涨价了。”

明舒挑眉，她还挺感兴趣的，反观曹闺，还是那副淡漠疏离的吊眼模样。

吹得挺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其实就是一条商业街，就是治安差了点，其它都不错。

若不是亲眼所见，曹闺也要被他们一个两个都唬住了。

曲府的管家到了地方停下来：“这里有城里最大的两家珠宝商铺，大小姐和曹姑娘要不要进去瞧瞧？”

明舒望向曹闺，曹闺点头，朝最近的那间走去。

铺子里多是闲逛的贵妇人，还有许多人在选嫁妆，或是出席的首饰。

柜台里的小二哥看到曲府的管家，立刻迎上来，露出那发财笑：“店里刚来了新货，可要太守夫人得了消息，要带回去看看？”

曲府管家向他介绍：“这二位是太守大人的贵客，你务必招待好了。”

小二哥立马转头，一看二人皆佩戴长剑弯刀，又迅速联想到昨日太守在阅尽酒楼设宴款待的人，马上就懂了：“二位小姐，这边请。”

隔间的房门一关，杂音全拦在了外面。

曹闺一进门，才知道满目琳琅四个字怎么写。

“不用给我们看首饰了，直接把你们这里的宝石拿出来吧。”明舒找曹闺确认道，“红柱石和蓝晶石对不对？”

“嗯。”

小二哥朝曹闺点头：“您稍等，小人这就去。”

曹闺避开了他的鞠躬，加了一句：“成品、半成品和原石都要，有劳。”

小二哥眉开眼笑地应了：“好嘞！”

“你要这个做什么用？”明舒挺好奇的，“修剑的话，是要放在剑上吗？”

曹闺摇头：“有些复杂，你看着就好。”

明舒：“修一把剑，还要辗转异地，啧。”

曹闺看她一眼：“要是你们让我回纯青山庄，也不用这么麻烦。”

明舒拍拍曹闺的肩：“还麻烦些好，更何况我们顺路呢，你说对不对？”

“二位小姐，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些？”小二哥不见了，带头的换成了头戴宝石帽子的矮小锦衣男子，他带着四五个手稳的伙计，把各种形状的宝石用托盘带了过来，“鄙人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曹闺开了星斗，把混在其中长相差不多的蓝宝石挑了出去：“颜色挺像的，但它是刚玉，不是晶石。”

老板一惊，忙把那蓝宝石扳指戴到自己手上：“错了错了，这是我的扳指，哈哈。”

红柱石的颜色偏褐，很好与红宝石区分。

曹闺不必总结这些色差经验，她只需要简单粗暴的透过现象看本质，含氧化铝的都是刚玉，红柱石和蓝晶石的化学成分里是硅酸铝。

而她要的，就是宝石中的硅酸成分。

曹闺重点看了原石：“我今天没法说要多少，明日再给答复，老板给我一份价格单子，我也好准备一番。”

“姑娘爽快！”老板见她是贾檀霜的人，二话不说答应了，又让人拿了份单子，打了个折扣，“您拿好。”

回去的途中，曹闺看完打了折依旧天价的账单，神情严肃。

明舒问：“你是打算自己付？你知道这些多少钱么？”

“我能做到的事，还是不找你们帮忙了。”曹闺叹道，“谢谢，真的不用。”

明舒看她这样笃定，不禁问：“你要做什么？”

“墨子说天下人要兼相爱，”曹闺微笑着望向明舒，“同时也要交相利，我当然是要赚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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