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泉边上小做休息后,她拍了拍自己吃得饱饱的小肚子。
鹰在她背后闭目养神,树底下的小白狼正补眠地打着呼噜。
她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枕着鹰的腿肚子眯了一小会儿。
忽然她感觉到背后的鹰动了动。
困惑地张开眼,她抬着头望向上方的鹰,鹰也静静地注视着她,见她睁开眼,鹰俯下头,用喙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脑袋。
她怕痒地躲开鹰的碰触。
见她躲着自己的触碰,鹰似乎不大高兴地张了张嘴翅膀。
看着闹脾气的鹰,她伸出小爪摸了摸鹰的喙,安抚地叫了两声“吱吱(乖乖)”。
鹰冷哼般地扭过脑袋,但鹰翘起的尾羽还是泄露了鹰的真实情绪,鹰很喜欢她的触摸。
她其实没办法给予鹰太多,这一点她很清楚,她是仓鼠,鹰是鹰。
鹰属于天空,而她只能这样仰望着鹰。
可鹰却愿意为渺小的她低下头颅。
她抱紧鹰的喙,如果她也有翅膀,如果她也能飞翔,她是不是可以给鹰更多更多。
鹰并不知道她心中纷乱的思绪,鹰应该不会像她这样胡思乱想。
有时候她会羡慕小白狼,甚至是灰熊、小蝙蝠和小仓鼠们,因为它们才是这座森林真正的主人,是森林的一部分。
她尽管重生在这里却更像过客,她现在既不是人类也不是动物,而是处于两者之间,因此她偶尔会感到迷茫,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仿佛看出她的迷惘,鹰抬起脸,张开一边翅膀地将她整个儿笼罩住。
鹰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种无言的支持。
她应该珍惜此刻相伴的日子。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鹰的两腿中间凑了凑。
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她背靠着身子有些僵硬却十分温暖的鹰,安心地在洒落着阳光的枝叶下进入梦乡。
她这一觉睡到了午夜。
缓缓睁开眼,她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微微向后一仰,结果却扑了一个空。
四仰八叉的她急急忙忙爬起身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树枝上竟然只剩下她。
鹰呢?
鹰不见了!
她瞬间清醒地立直小身板。
俯首,她看向树下,小白狼还在睡觉。
她又环顾了一圈,四周是静悄悄的林子,重重叠叠的树影随风轻摇。找不到鹰的她忍不住地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打了个寒颤。
鹰不会无缘无故离开。她顺着树干往下爬,心里堆起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下到地面时,她望见不远处的树底落着一根鹰的羽毛。
带着点点疑惑,她朝那棵大树爬了过去。
仰起小脑袋,她隐隐约约地望见枝叶间鹰的身影。
鹰在上面?
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只见鹰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停在枝头。
当她靠近鹰时,鹰敏锐地觉察到身后动静地扭过头望向她。
浅金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美丽又危险度光。
鹰盯着她盯了片刻,又转过头不再瞧她。
鹰反常的举动让她大惑不解。
她抱着树枝绕到鹰的面前,像平常一样往鹰肚子下面钻了钻。
但鹰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允许她接近,她向前一步,鹰就往后退一步,拉开与她的距离。
鹰这是在躲她?
发现鹰的回避,她微微愣住地停在原地。
为什么?
她奇怪地看着鹰,明明她睡着之前她还和鹰相依偎着。睡醒鹰就翻脸无情了么?
算了,鹰不想她靠近,她回去便是了。
她赌气地绕过鹰,但见到她要走,鹰又伸出钩爪挡住她的去路。
鹰前后不一致的行为令她心底的疑惑更大了。
她看向鹰神色不明的金眸,鹰好似在纠结着什么。
可她没办法立刻明白鹰的想法,只能通过一些基本方式比如排除法来猜测。
首先鹰肯定不是因为讨厌她,不想和她待一块才离开,否则鹰就不是飞到另一棵树上,而是飞走了。
那是鹰身体不舒服,不想让她担心,所以飞到另一棵树上睡觉?她仔细观察了一番鹰,鹰看着身体健康精神抖擞眉清目秀英俊非凡,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模样。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是她睡相太差了,鹰觉得受不了所以不想和她黏一块儿睡觉觉?
但这又怎么解释鹰不让她靠近,也不让她碰触呢?她现在又没在睡觉。
怎么都猜不出鹰的意思,她苦恼地用小爪子托起圆鼓鼓的脸颊。
鹰好似察觉出她的烦恼,鹰伸出钩爪轻柔地圈住她,用最硬的那根爪趾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她靠向鹰的爪趾,可她刚碰到鹰,鹰又像她烫爪似的缩回了爪子。
但鹰又怕她离开一般地张开翅膀,将小小的她按向胸膛。
聆听着鹰强而有力却略带急促的心跳声,她忽地一阵紧张。
鹰该不是对她起了歹意,想吃了她吧?
她有想过鹰毕竟是野兽,具备着动物的本能。
在食物链里,她是鹰的猎物,是鹰的晚餐?点心?总之是食物。
如果让她天天和最喜欢吃的坚果睡一起,她肯定忍不住想吃掉坚果。
鹰会不会也是怕自己忍不住吃掉她,出于不想伤害她的理由才远离她?
这样想,鹰前后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她递出小爪子,理解鹰地握了握鹰的翅膀尖端,水汪汪的大眼朝鹰露出“辛苦了”的目光。
鹰却不大领情地抓起她,然后拍打着翅膀飞上头顶上方明净的夜空。
晚风轻拂着她软软蓬松的毛,她抱着鹰的钩爪,俯瞰着前方连绵的群山。
这些山如同墨绿丝带将森林一分为二。
等等,山脉?
她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要去森林北部还要穿过一片山脉?
因为在空中,这一座座的山瞧着不算太高也看不出险峻,但她清楚翻越山脉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别说动物,即使做好万全准备的人类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如果像鹰这样从山脉上头飞过去倒没什么大问题,可鹰能带她过去,没办法带体重大她好几倍的小白狼过去。
但翻越山脉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而且不是她轻视小白狼,它实在不像能翻越过一条山脉的狼。
抱着鹰爪的她一时间陷入沉思。
狼群是怎么翻过这片山的,会不会有另一条路?
她思前想后,猜测着狼群既然能继续往北方前行,说不定真有一条横穿山脉的路。
因为过于专注地考虑横在眼前的问题,她几乎忘了在飞到空中之前自己还为了鹰的心思而烦恼着。
果然暂时忘却烦恼的最好方法就是遇见一个新烦恼。
她拍拍鹰的钩爪,示意鹰将飞行高度降低。
下一秒,鹰犹如滑翔翼一般滑近山脉前的森林。
她左顾右盼地寻找着狼群留下的痕迹,没有,这里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又或者夜晚视线太糟糕,她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狼群的踪迹。
难掩失落的她抓紧了鹰的爪趾,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条隐蔽在树丛间的小路。
这条不起眼的小路之所以能引起她的注意,并不是因着小路本身,而是小路的石坑里稳稳当当地立着一颗球。
没错,一颗球。
这颗球不大,表面黑乎乎的,在森林里出现球状物并不奇怪。那天寻找走丢的小仓鼠时,她还“打劫”过屎壳郎童鞋的粪球(划掉)。
但这颗球与粪球不一样,除了外形更大些以外,借着月光的照耀,她能看清这颗“球”外表的鳞片。
正当她在上方观察着这颗“球”之际,原本屹立于坑中的“球”蓦地动了动,然后伸展开了自己的身子,从一只“球”变成一只身披铠甲的小动物。
这只小动物她认识,从小就认识,它是动画片葫芦娃里葫芦娃爷爷救过的穿山甲。
当然这一只穿山甲不是动画里的那一只。
这只穿山甲貌似遇上了点麻烦,它尝试着从坑里爬出来,却又骨碌碌地滚回去。她猜测它是在滚动过程中不小心掉进这个四面皆是岩石的小坑中。
见它那么费力也没爬出坑,她有点儿于心不忍地拍拍鹰的钩爪,希望鹰能帮帮忙。
鹰仿佛感受出她的恻隐之心,但鹰只是在穿山甲上方盘旋,没有立即去帮穿山甲。
坑里的穿山甲发觉了在自己头顶飞翔的鹰,它害怕地缩回一团。这是穿山甲的防御姿态。
在看见穿山甲缩成“球”后,鹰俯冲而下轻轻松松地用另一只钩爪捉住穿山甲,将它带离了石坑。
接着,鹰松开爪子,把这只穿山甲“球”随意地扔向小路旁繁茂的灌木丛。
被枝杈稳稳接住的穿山甲安然无恙地探出脑袋,它有点儿不相信鹰居然没吃它而是丢下了它。
不过作为猎食者的鹰从来不需要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需要使其他动物明白。
鹰随心所欲地活在这片森林,鹰是自由的也是自傲的。
目送着慌慌张张窜进树丛的穿山甲,她恍惚中意识到鹰为了她忍耐,是鹰对她的怜爱与疼惜。
鹰明明想什么时候吃掉她都可以,但鹰却选择了隐忍与克制。
她按住扣在腰间冷硬却又温暖的钩爪,那是鹰独有的温柔。
后续。
进山的小路狭长而曲折,鹰在前面领路,她骑在小白狼脑袋上跟在后头。
经过昨晚的石坑时,她和小白狼碰见了那只趴着晒太阳的穿山甲。
瞧见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白狼,穿山甲瞬间卷成一团。
遗憾的是这丝毫阻止不了两眼放光的小白狼扬起肉爪——…
“吱吱吱吱(不许玩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