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老虎和狼群打得不可开交,这厢她终于从虎爪下趁乱脱身了。

然而她还没站稳,就撞上冲过来的大白狼。

尽管清楚大白狼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大老虎,可她还是吓了一跳。

因为大白狼冰冷的眼神。

她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神,大白狼的眼神里不止是冰冷,还蕴含着深深的愤怒与悲伤。

对,悲伤。

她没有看错。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藏着深彻的悲伤。

这头狼因为什么而悲伤?

她不明白,可她有点想弄明白。

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狼前仆后继地发起进攻,她忽然意识到也许它们不止是单纯地防御。

因为如果只是防御,它们会一边御敌,一边撤退,确保整个狼群顺利转移,可现在它们的行为与其说在防御,不如说更像是在报仇——向这只老虎复仇。

狼群的复仇。

她微微一愣,为自己的这个猜测也为狼群的行动感到不可思议。

动物的报复行为其实在自然界中不少见,像智商比较高的鸟类,诸如乌鸦,就是报复心极重的动物。

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乌鸦,它有可能天天上你家窗子上拉耙耙,别问她怎么知道的,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狼群的报复她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狼群和老虎有什么仇,难道是地盘争端?她一边躲着波及她的“战火”,一边揣测。心老虎和狼群基本在一个生态位上,因为食物啊地盘啊,发生争执倒也有可能。

可通常情况下,老虎和狼群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情况居多。

虽会发生冲突,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水火不容,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因此她估摸着这只老虎与狼群之间发生过一件令它们双方变成死敌的事儿。

至于是什么事,她实在猜不到。

当然现在也不是猜这些东西的时候,她一个飞鼠扑地,躲开从她脑袋上方挥舞而过的利爪。

幸好幸好,小爪子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她反应灵敏,躲得快。

不过在她身边的狼就没那么幸运了,它被老虎的爪子直接拍飞到了一边。

老虎的战斗力还是猛,以一敌多也能游刃有余,不愧是百兽之王。她这不是想夸它,而是想说明正因为它乃百兽之王所以目前的情况对狼群而言十分棘手,对她而言……

她又不是狼群的人,她来这里完全是被大白狼挟持的,她没找大白狼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

它们狼群和老虎的恩怨本来就和她无关,她还是趁乱先跑路吧。

她本是如此打算,可一只跑不过来的白色身影使她停下小身子。

她错愕地看着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小白狼,这小家伙是要做什么啊?

在她惊讶地注视下,小白狼竟然朝着她身后混战中的狼群与大老虎跑去。

不会吧,它不会是想加入这场战斗吧?她虽然能理解小白狼对狼群的感情,即使它被大白狼那么恶劣地对待,它也还是跟着狼群回来了,但它一头还没成年的狼哪里会是大老虎的对手?

它这波好听点叫不畏强敌,难听点那就是送狼头啊!

她费尽千辛万苦送小白狼回来,可不是为了使它成为老虎嘴边的肉。

不行!她心想,自己必须暂时放下情绪,帮助狼群击退这只大老虎!

紧急情况容不得她细思,她环顾四周发现狼群采取的是最简单的围攻战术,然而这样一只只扑上去,对皮紧肉厚的老虎而言造不成多大伤害。

它们这样用来狩猎鹿还成,围攻老虎只会造成冲锋的狼受伤失去战斗力,后续战力又无法及时补充,恐怕狼群撑不了太久就要败下阵来。

如此战术虽简单,但太粗糙了,对付老虎必须更加更加更加聪明才行。

人啊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顶端靠的不是那些人类没有利爪獠牙,而是智慧,是制造出来的工具!

临时制造工具怕是来不及了,她左右望了一圈,刚下过雪的森林,地上残留着不少积雪。

她以前还是人类的时候真是爱极了打雪仗,成为仓鼠以后她还没试过打雪仗呢。

忽然,她灵机一动。

择日不如撞日,她盯着将一只狼踩住的大老虎,今儿不如和这只大老虎“玩”一“玩”啥叫打雪仗。

她说干就干地弯下小身板,两只小爪开始搓起雪球。

光是把雪球扔过去对这只大老虎而言肯定不痒不痛,她得在雪球里加点料。

转着机灵的小脑袋她看中了土坡后边的灌木丛,那一株株长满小刺球的植物。

她认出这株植物是许多人童年见过或者玩过的苍耳。

绿色的叶片顶端尖尖,基部呈漂亮的心形,在叶片与叶柄连接处垂挂着接近灰绿色的小刺球,别小看这些小刺球,很容易粘到衣服或者毛发里,小时候她在草丛里玩没少被这玩意扎过。

就决定是你了苍耳,她要在雪球里加的料。

她利落地接近苍耳,小心翼翼地掰了几个下来。

在她掰苍耳的时候,大老虎与狼群之间的交战陷入了白热化阶段。

大白狼也注意到了跑来的小白狼,它朝着小白狼就是一顿吼,似乎是让它滚开。

小白狼往后缩了缩,但它没有退下,它鼓起勇气地朝大白狼“嗷呜”地吼了一声。

好似没料到小白狼会反抗自己的命令,大白狼微微一愣。

灰蓝色的眸子掠过复杂的光。

大白狼凝视小白狼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它的过去。

她搬着雪球往土坡上推时,注意到了大白狼和小白狼的对视,也注意到了朝它们而去的大老虎!

“吱吱(小心)!”

她慌忙提醒,奈何声音实在太小,除了她自己,没有其他动物听见。

混乱中,她只能眼睁睁瞧着老虎一个跃起,猛地朝大白狼、小白狼扑去。

只是眨眼间的工夫,大白狼下意识地将小白狼护在背后,硬生生地吃了一记大老虎的爪击。

血花开在大白狼右脸上,绝艳又触目惊心。

腥红的血一滴又一滴从大白狼的脸颊淌落,落在洁白的雪地上,消融了白雪留下了红痕。

尽管如此,大白狼还是直面着大老虎,毫无畏惧地扑上去,像一个英雄。

目睹大白狼与大老虎扭打成一团的小白狼,好似通过这情景想起过去的某个画面。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个瞬间。

曾经也有一只狼像此刻大白狼保护小白狼那样保护着它。

那只狼为了小白狼的安全献出了生命,

下着雪的天,那只狼拼劲全力地阻止眼前的虎靠近小白狼,靠近狼群留守的其它弱小的狼。

那只虎毫不留情地将那只狼按倒在雪地里,在咬住那只狼的咽喉前,它眯着金色的眸子,像欣赏着猎物临死前的神情。

如同此刻这只虎按住大白狼的脖子,将它死死压在雪地里。

就在老虎张嘴要咬碎大白狼的喉咙之际,小白狼“嗷嗷”地叫着冲了上去。

她仍记得小白狼在坑中发抖的模样,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小白狼害怕的是这只虎,害怕这只虎,害怕到听见警告的狼嚎酒开始发抖,躲在坑里不愿意出来,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它仍然冲向了那只宛若它噩梦的虎。

小白狼……

它真是彻底改变她对它的印象,令她刮目相看。

不过老虎不会和小白狼讲情面,它举起另一只爪,眼瞅着就要拍飞小白狼,却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雪球砸中了脸——

没错,她干的!

“吱吱吱吱吱(大老虎你仓鼠奶奶来了)!”她站在土坡之上,爪子高举着另一颗雪球。在大老虎转过脸之际,她又朝它扔下雪球。

雪球砸在老虎那张英姿飒爽的脸上,当雪球散落时,苍耳就牢牢粘在了老虎的毛发间。

对老虎有没有造成杀伤力不大清楚,但就冲着老虎放开大白狼朝她而来,说明了什么,说明她成功惹怒了老虎!

她赶紧拿起其余的雪球,拼了老劲将它们统统砸向老虎。

可这依旧无法阻止老虎爬上土坡。

她弯下腰继续拿雪球,却发现自己捏的雪球已经没有了。

而这时脸上粘满苍耳的老虎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只能撒爪就跑。

很不幸的是,她被老虎一个大爪子按在了地上。

完了!

她趴在雪地上,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将鼻子前的雪融成水。

这或许是她的最后一次呼吸,她这样想着。

脑海里浮现出鹰的模样,假使鹰会说话,肯定会责怪她:“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将自己置身险境呢?”

她苦笑着闭了闭圆溜溜的眼睛,她也不想冒险,可是一时热血上头,就以为自己不是小仓鼠,而是super仓鼠。

别说鹰可能会责怪她,她自己都想骂自己逞什么能。

这下好了,她也不可能在老虎爪下一个滑铲让自己死得更有尊严些了,呜呜呜呜……

没等她伤心完,压在她身上的爪子就不见了——还流着血的大白狼用身体撞开了大老虎。

本来大白狼是撞不开大老虎的,但这土坡的比较陡峭,大老虎一没留神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大白狼撞下了土坡。

大老虎掉进土坡后边的灌木丛,粘了一身苍耳。

生气的大老虎发出一声低吼,瞪着土坡之上受伤的大白狼。

不过这只虎没有重新爬上土坡,而是虎视眈眈地看了一眼大白狼脚旁的她,接着转过身离开了灌木丛。

老虎它走了?

她惊魂未定地目送着老虎几个虎跃,消失在林子深处,耳畔蓦地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和小白狼的呜咽声。

扭过头,她看见大白狼气息奄奄地倒在土坡上,它的身旁趴着浑身颤抖的小白狼。

她心下一沉,大白狼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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