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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歌偷笑,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这络腮胡僵着脸,将孩子拉着离言歌远了些,正色道:“方才是我胡言乱语,姑娘别往心里去。”

这反应出乎意料,他竟好似就这样相信了。

还没等言歌开口,旁边冲过来一位妇人,一把抱住孩子。

“你这丫头!都叫你不要乱跑!”说着抬起头。“多谢楼小公子,要不是你,我这……”

络腮胡本就僵硬的身体更加僵硬,他的视线反复在孩子与言歌之间流转,言歌忍笑忍得辛苦,见状终于“噗嗤”笑出声来。

络腮胡咬了咬牙,回应妇人:“……举手之劳。”

妇人带着孩子离开后,言歌终于肆无忌惮笑了出来。

“哈哈……对不住了官爷,我看你神情肃穆本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

络腮胡面色一黑,扭头就走,言歌却不让,三两步跟了上去。

“对不住啊官爷,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如何?”

出乎意料,络腮胡停了脚步,思索一番后居然别别扭扭答了个“嗯”字。

言歌一惊,又忍不住笑开。

这位官爷当真有趣。

两人选了不远处的酒楼,络腮胡对这一片似是很熟悉,一进门小二就热情招呼过来了。

“楼小公子来啦!今儿吃点什么?”

他知道言歌并非本地人,也不客气,在言歌好奇的目光下点了些特色菜,言歌惊奇的发现,他小声说话的时候与白日完全不同,声音里竟有股温润如玉的书生气。

小二离开后言歌才搭话。

“官爷姓楼?”

“嗯。”

答话归答话,他的眼神还是凝固在桌面上不看言歌,好像那上面有朵花似的。

言歌也不拆穿,想了想道:“这倒是巧了,我白日遇到个楼姑娘,晚上就遇到个楼公子,还真是有缘。”

络腮胡的目光微微一动,又飞速飘了回去。“哪个楼小姐?”

“还能又哪个。”言歌说着,带了点笑意,不动声色观察他的神色。“正是那传闻中的楼婉小姐。”

看不清络腮胡的神色,只看到他眨了下眼,“确实巧了,那是我姐姐。”

“哦?”

言歌一副惊讶的模样,实则在旁人唤他楼小公子时她便有所猜测,也正是如此她才追上去,只是猜测归猜测,真正证实了她还是有些为这份巧合惊奇。

她眼睛转了转,继续道:“那我与楼公子当真有些缘分在。”

他轻咳一声,眼角又漫上一些粉红:“我单名一个望字,你称我全名即可。”

楼望。

言歌在心里一琢磨,估摸着是楼家二老望子成龙的意思。

她蹙了蹙眉,支在桌子上带着些困惑问道:“我听人说楼家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小公子却是个将军料子。”

言歌最是知道自己这副皮囊,她若刻意,鲜少有人能在她面前支起防备来。

果不其然,楼望的目光暗淡下来;“家中自是希望我考取功名,只不过我志不在此……”

言歌做出一副理解又同情的模样:“家中无人支持,当真辛苦。”

楼望沉默半天:“原本是有人支持的……我姐姐从前说,想做的事情即便所有人反对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言歌想了想,说这话的楼婉,与江景止口中的楼皇后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过有一点还是令人在意,“听你的意思,她现在改了看法?”

楼望叹息一声,不愿多说。

言歌也不强求,话锋一转:“我见另姐容貌秀丽,楼望你却胡子遮面,该不会……”

楼望咳嗽一声,掩饰性拿起了茶杯,抿了半天才发现并未倒水,他更显局促,恰好小二来上菜,这才救了他于水火。

言歌却不打算放过他,仍笑意盈盈地盯着,终于盯到他败下阵来。

“没错……他们说我面相太过书生气,所以……”

言歌闻言,迟疑问道:“那你的声音也是……?”

楼望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我听他们说那样显得比较粗犷,更像个官爷。”

言歌无言。

她心里又想,这同女子说话便脸红的模样,哪里是简简单单留了胡子粗了声音就藏得住的?

她没点破这层,只笑着安慰:“哪有用皮囊定性情的道理?依我看楼兄也不必太在意。”

楼望垂了目光,闷头“嗯”了一声。

言歌也没做多想,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言歌好似才想起来,笑着提了方才的事。

“说起来我倒是好奇,我刚刚不过吓吓你,寻常人定然会怀疑,你怎么一下子就信了?”

两人已有些熟悉,楼望也不像刚才那么紧张,闻言他露了个带着苦恼的笑。

“你可信这世上真有鬼神?”

言歌沉默一下,没有直面回答:“楼兄这么问,可是遇到过什么事?”

楼望想到什么,脸上的络腮胡不自然地抖了抖。

“我出生的时候就有先生说我八字太轻,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该不会这就是她对他感兴趣的原因吧?

言歌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这才说到重点。

“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朋友,实不相瞒,我家主人精通岐黄之术,若遇上什么麻烦尽管找他。”

楼望本想拒绝,又想到什么,沉默片刻才迟疑开口。

“你家主人……本事大不大?”

言歌一乐,她鲜少遇到这种问题,简直迫不及待想把江景止拉过来听听。

听听听听,瞧你那个懒散样子,哪有人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

言歌喝了口茶水掩了笑意,在外她还是要给江景止留些颜面的。

“我主人的本事嘛……举世无双。”

她这话音刚落,就有人从后面不轻不重敲了敲她的脑袋,言歌哎哟一声,就听那人说话了。

“爷真是谢谢你的夸赞了。”

言歌嘴巴比脑子快,还没回头,话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我这说的实话嘛……主人快坐。”

楼望闻声抬头,果不其然,白日见过的那位公子正收回手,怏着双桃花眼不咸不淡向他这儿瞥了瞥,随即施施然落了座。

另他惊讶的是,这位公子竟不似他面上那般高傲,两人对视,他还对楼望露出个笑来。

“这不是白日那位官爷嘛……”

江景止说着,带着点笑意看向言歌。

“你倒是长本事了。”

言歌想也没想:“都是主人教的好。”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太对,然而想收回也来不及,只看江景止仍是笑意盈盈盯着她,只不过盯得人头皮发麻。

言歌讪讪一笑,对着楼望介绍。

“这位是我家主人江让,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和他讲。”

说着又对江景止介绍道:“这位官爷叫楼望,我们白日见过。”

她在“楼”字上加重了读音,楼望在场,她不好挑明,只能偷偷暗示。

江景止也不知听没听懂,闻言笑着对楼望拱了下手。

“原是楼公子,婢子莽撞,若冲撞了公子还望见谅。”

楼望忙回了个礼,看得出他从小受的是文人熏陶,做的礼数端端正正,一股文人风范。

只不过配上那脸粗犷的络腮胡,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江景止明白她的意思,实则他来了有一会儿,两人的话大半都收进了耳朵,自然也明白状况。

楼婉的事确实蹊跷,言歌这是想借着楼望调查楼婉。

言歌好奇,江景止也乐于配合,他叫楼望伸手,楼望眉头皱起,怎么看江景止都是一副公子哥的模样,不像个有本事的。

他虽疑虑,但还是乖乖伸出手,言歌一看,难怪外面那些招摇撞骗的爱看人手相,楼望这双手,她都能编出个故事来。

楼望的手很白净,带着些青筋,手心有层薄薄的茧,看得出这位小少爷为了从军确实在练武方面下了功夫。

江景止的手也很白,然而与楼望不同,他的白带了些病态,虽也是骨骼分明,却只叫人觉得他似乎是大病未愈,仿佛一用力这双手就会被捏碎。

言歌偷偷想,若是个医者见到了自家主人这双手,怕是会摆摆手叫他准备后事吧。

江景止看了楼望的手相,又眯着眼看了看他的眼,问道:“你能活到现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傍身?”

楼望微微一愣,确实没想到江景止竟然真的有些本事。

他点点头,“说我八字轻的先生给了我一个香囊,我一直戴在身上,虽说总能见到些奇怪的东西,但至少都不会伤及性命。”

江景止略微颔首,随即问,“你可知那位先生姓甚名谁?”

“这……”

楼望略显迟疑。

“我是听父母说起过,只叫他梁先生,具体的名字我就不知了。”

言歌微微吸气。

江景止从来不会问没用的问题,他们今日刚跟姓梁的有些交集,此时又冒出来个梁先生,该不会是同一人?

她以眼神示意,江景止为不可见点了下头,他确实有此怀疑。

先前他没仔细看,如今细细打量,楼望的魂魄的确有些问题。

至于他说的那个香囊,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想了想,直接问道:“那个香囊可否借来一观?”

楼望略显迟疑,然而想了想,两人确实没有害他的必要,随即从腰间翻出个香囊来。

江景止没接,对着言歌挑了挑下巴,言歌偷偷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把香囊接了过来。

言歌把香囊凑近江景止,江景止轻轻嗅了嗅,眉头皱起,身子往后退了退。

“这香囊这么久怕是出了些纰漏,若楼兄信得过,便把它放在我这儿一阵子,待修补好了我叫言歌给你送过去。”

也不知该说楼望爽快还是如何,他闻言竟爽快地答应了,只不过答应过后又有些迟疑,若没了香囊,他岂不是更处在危险之中?

江景止明白他的顾虑,又让他伸出手,凌空在他手上画了个什么图案,也不解释,只说在香囊修补好之前不必担心。

几人分开前楼望明显还有话说,然而想了想还是没开口。

言歌明白他的顾虑,也不急着催,楼婉的事还需慢慢来。

回客栈的路上言歌有些好奇:“主人你还会看手相?”

江景止轻轻哼笑一声:“胡诌的。”

言歌:?

她带着惊异扭头看江景止,江景止毫不心虚,甚至反问:“你猜不出?”

言歌:“……主人当真举世无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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