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楼婉爱听,她带了些羞涩低下头:“渊源说不上……他曾救过我。”
言歌挑挑眉,对于楼皇后来说,或许了结她的性命当真是种救赎。
“原来是救命恩人呀,难怪你见到我家主人会那么激动。”
言歌笑眯眯回道。
楼婉脸上一热,又有些黯然:“不过对让哥哥来说,我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吧……”、
看来她并不知道江景止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转世。
她接着道:“那日我一时情急,不知是否惹了让哥哥厌烦?”
她一双哀愁的眼睛看过来,难免让人心生爱怜。
可言歌本就是个时常利用容貌蛊惑人心的,又怎么会为皮囊所惑,当下也做出副安慰的模样:“楼小姐多虑了,主人昨日心情不好,并不是对您厌烦。”
说着她笑了笑。“方才怕唐突了您没说,此番我来听书也是我家主人的意思,他对您十分好奇呢。”
一番话说的楼婉喜笑颜开,“此话当真?”
言歌笑眯眯点头:“自然当真!”
说着她想起什么:“对了,说来也巧,昨日我还遇到您弟弟了呢!”
楼婉一愣,随即笑开。“你是说楼望?”
言歌点头:“初时我还不信,听闻楼老爷是书香门第,没想到出了个将门之才。”
“他哪算什么将门之才。”楼婉失笑摇摇头。“小孩子心性罢了。”
“怎么说?”言歌追问。
“他那性子风风火火的,今日想做军官,明日说不定就要去开铺子,吃了苦头自然是要回来了。”
言歌跟着笑了笑,脑子里却想起了楼望的话。
‘我姐姐说,想做的事情即便所有人反对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多了一份记忆,真的会如此彻底改变一个人吗?
眼前这个有着楼皇后记忆的女人,既不像楼皇后,也不像楼婉。
她到底是谁?
言歌状似不经意顺着她说:“这倒是,左右楼小少爷不必担心糊口,想尝试什么便去做就是了,更何况军中男子多正气,刚好震震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楼婉面色一变:“你……他将这事也与你说了?”
言歌笑着称是,转而又道:“不过幸好,还有那位梁先生,不然我真不敢想,楼少爷这么些年该是怎么过的。”
楼婉一叹:“他倒是信任你……我这弟弟也是可怜,那么小的年纪被吓病过好几次,家里人心疼他,也就事事顺着他……也亏他自己争气,虽说没闯出个什么名堂,但是到底没长成个纨绔样子。”
这话言歌倒是同意,楼望除却一些礼数像是大家子弟,还真没有些公子做派。
见她没有提及梁文修的意思,言歌只能继续把话题引过去。
“楼小姐可见过那位梁先生?我对岐黄一说好奇得很,梁先生那样有本事,我还真想见见。”
他这话说的露骨,若楼婉与梁文修有关定会露出异样,然而楼婉只是谴责般看了她一眼。
“女孩子家家的,对那种危险的事好奇做什么。”
她想了想,自顾摇摇头。“我也不过比望儿大两岁,小时的事实在记不得了。”
言歌闻言有些遗憾,正要放弃,一旁被忽略半天的蛮儿开口了。
“奴婢知道呀。”
这下,楼婉与言歌一同望过去。
蛮儿不理言歌,只对着楼婉:“我听娘提过,那个梁先生是神仙似的青年才俊呢!”
这是言歌没想到的,楼婉见她惊讶,对她解释了一句,原来蛮儿的娘是楼夫人的陪嫁丫头,楼府上下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言歌一听,忙问:“那你可知梁先生的名讳?”
“知道呀!”
蛮儿只是单纯不喜言歌,却也无意刁难,既然她问了,也就大方回答了。
“叫梁文修。”
楼婉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梁先生的名讳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这也是言歌好奇的,她明明记得楼望也对他的名字印象不深,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却记在心里。
蛮儿嘿嘿一笑:“还不是我爹,偏说我娘被梁先生的皮相迷住了,我娘为了气他,两人一吵架就提,我也就记住啦。”
言歌:……
居然还有这么个关系在。
一番话谈下来,楼下说书也要散场了,三人都没认真听,言歌借口告别,楼婉却期期艾艾有话要说。
“不知言姑娘在何处落脚?我也无甚好友,闲时可否去找你说说话?”
这话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即便言歌是个傻的,也是知道她想“说说话”的人不应是自己。
言歌笑笑:“我们在迎凤客栈住下,不过过两日便会离开了,楼小姐若想来,还要趁早才行。”
言歌正要离开,小二却端了个食盒过来,楼婉接过,塞到了言歌手里。
“这里面是凤鸣楼的特色,还有些解暑的糖水,你回去之后记得给让哥哥喝。”
言歌微微惊讶,露出个笑意来。
她道了谢,拎着食盒满载而归。
这楼婉看着居然是真的对江景止上心了的。
回去时赶上正午,言歌纵然不怕晒,也被这闷热的天气弄得浑身不舒服,她加快脚步回了客栈,推门一看,不由失语。
窗户被江景止关了个严严实实,不让一点热气溜进来,透过屏风看到有个人正冲着床的方向扇扇子,言歌绕过屏风凑过去一瞧,地上还有盆正往外冒凉气的冰水,江景止本人正瘫在床上,一副随时要驾鹤西归的模样。
她再一转头,扇风的那个哪是什么“人”,分明是来时赶车的那个傀儡。
言歌扭头把食盒打开,除了吃食,里面还有碗绿豆汤,楼婉应当是嘱咐过,里面加了冰块,端出来丝丝冒着凉气。
她把这水端过去,江景止鼻子倒是灵,还没等她开口就睁了眼睛。
言歌笑眯眯递过去。“凤鸣楼的解暑汤,主人快尝尝。”
江景止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闻言这才勉强撑起了身子,嘟囔句“算你有心”然后接过了碗。
江景止一口喝下去,只觉清凉入肺,果真舒坦不少。
言歌见他眉目舒展,这才笑眯眯开口。
“这可是楼小姐的一片真心呢。”
这话说完江景止整个顿住,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终还是败给了炎热的天气,把那碗汤喝完了才冷冰冰瞪了言歌一眼。
言歌理直气壮:“人家给的,我总不能不收呀!”
江景止没接这茬,只问:“你怎么同她混到一块了。”
这话言歌不满,“什么叫混呀。”
她摆好了碗筷,江景止被这天气热的毫无胃口,摆了摆手拒绝。
言歌撇撇嘴,只能自己坐下尝尝。
两人本就不必进食,只不过都是贪那么点口腹之欲罢了。
她尝了尝,觉得这凤鸣楼的饭菜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昨日同楼望去的那处。
她放下碗筷,继续道:“我在凤鸣楼遇上她了,顺便聊了两句。”
她挑着最重要的事说。
“主人,那个梁先生,当真是梁文修。”
江景止早就料到,也不惊讶,言歌想想,继续道:“只不过听那个蛮儿说,这个梁先生似乎面容十分俊朗。”
江景止微微抬眸。
这便对不上了。
在蚌洲遇到的那个,无论是店小二口中还是逐青口中,都是个其貌不扬的男子,怎么到了这儿就成个俊朗的青年才俊了?
不到二十年,哪怕他长的着急了些,面容也不该有这样大的改变。
言歌想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有句还是要补充。“不过蛮儿说她能记住梁文修的名字是她爹爹陈年老醋,那蛮儿的娘情人眼中出西施也不是没可能。”
江景止噎了一下,颇为无奈。
“你就没点别的发现?”
言歌挠挠头,好像除了这点,她还真……不对,还有件事她也疑惑。
“那个楼婉,她对楼皇后和楼婉的事都知之甚详,但是我总觉得她和楼望口中的有些出入。”
江景止想了想,问:“她可曾摘下面纱?”
言歌虽不知是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摇头。“不曾。”
“嗯。”江景止要笑不笑地看了言歌一眼,言歌有些莫名其妙。
“我从前叫你多看看书,她若不是楼婉,你心中可有猜想?”
言歌一愣,随即有些心虚。
江景止教她为人之道时确实给过她不少书,然而她连符都不会学,又怎么会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呢?
她这副样子江景止再熟悉不过了,也怪他对其太过放纵,她不愿看,他也没逼过。
江景止道:“世传有种东西叫怨女,似妖似鬼,吸收女子怨气为食,再附到旁人身上,这人便有了她的记忆。”
言歌瞪大眼睛。
所以她困惑半天的事情竟是这么简单?
江景止看她怔忪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呀,这可是吃了没学问的亏了。”
言歌惭愧。
江景止继续道:“怨女不算什么恶灵,也只会叫人多了层记忆,被怨女附身的人嘴角会多出个红痣,到时你揭开楼婉的面纱,一看便知。”
言歌点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可她性情大变如何说?”
江景止颇为无奈:“那大概是怨女本身的性情,”
言歌彻底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