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兴师问罪的架势还真是眼熟。

夏油杰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有了逐渐升上去的架势。

他放松身体,所幸大大方方的露出了颈部如同锁链环节一般的漆黑痕迹,朝着上方的五条悟挑衅的扬起眉梢。

“哦,你说这个啊,我身上还不止一个呢。”

说话间张开的口中舌尖若隐若现,六眼卓越的视力能够完全清晰的看到对方色泽鲜红的舌头上面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术式。

那副‘我就这样,你能怎么办’的混蛋样儿让上方的白发青年不自觉的在额角出蹦出了根青筋。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杰真是不听话~”这句话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虽然早就感应到了夏油杰身上被刻印下术式的位置,但他就是有一种懊恼到恨不得取而代之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的领地被侵占了一般.....如果有尾巴的话,应该就是已经竖起到炸毛的状态了吧。

雪亮的蓝瞳直视着浓郁的深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从见到夏油杰的那刻他就知道了,即使是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间,在对方身上刻下标记的那个人毫无疑问的就是他自己。

确认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这术式的力量能够与他完全的连通。

因为除了存在于同一时间线上的情况外,若是时空不同,即便是【同一个人】,两人的术式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出现微妙的差距,虽说这种差别难以察觉,但它确实是用于区分的最直接方法。

直白点说,在任何相互平行的两个世界中是不可能存在完全相同的同位体的。

而夏油杰身上的术式能够与他的咒力严丝合缝到一丝一毫都不差的地步,就足以证明在操术师身上留下痕迹的就是他自己。

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未来的自己大概是因为某些原因,不仅跳跃了世界线,还同时倒退了时间线。

但除了隐约的愤怒以外,五条悟现在感觉更多的还是兴奋。

白发的六眼眨了眨新雪般浓密的睫毛,然后恍然的慢慢垂下。

他原本以为那个属于他的、唯一的夏油杰已经死去了。

术师本身无法产生诅咒,所以那个人便消散的干干净净,连一丝残秽也吝啬留下。

无人知晓表面上看上去总是随心所欲的五条悟曾无数次的思考过。

他为什么不得不杀了杰呢?

因为这其实是杰的愿望啊......那个混蛋给他出了个大难题,但却只留下了唯一的一个答案。

那他又为什么在逃避了事实十年后才终于做下了决定呢?

因为在既定的结局下,只有他有资格杀掉夏油杰,差别只有时间的早晚而已。

可就算如此,五条悟在面对着诅咒师残缺不全的身体时,也依旧固执的认为这是夏油杰给他下的诅咒。

那个诅咒,让他的心跳逐渐冰冷。

而此时此刻,他无比的肯定对方的诅咒从未消失。

不然的话,这种快要把胸腔融化般的热度该如何解释呢。

——这/操/蛋/的世界,还真是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

五条悟能够认出他的夏油杰,不是靠咒力,也不是靠术式.....而是某种更加奇妙的感觉。

就如同熟悉到筋脉深处的潜意识嗅觉,只要对方出现在眼前,这种独特的感觉就会疯狂的涌现出来,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那个人。

他认得夏油杰,用的是独一无二的灵魂。

但操术师似乎跟自己的情况不一样,他没有这个世界中相关的记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六眼的天才还是有些沮丧的,不过他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没有了那种叛逃和黑暗记忆的夏油杰......

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五条悟以为自己的人生没有‘重来’的选项,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如何去到不同的世界线后把杰留在身边的,但他依旧感到庆幸和开心。

庆幸于就算是在平行的世界也依旧遇到了那个独特的夏油杰。

开心于在经历过失败后终于找到了留住对方的方法。

如此生动的、温热的、鲜活的杰。

脑中那个带着虚假的面具,痛苦的在自己掌心下微笑的诅咒师终于从钻痛的心尖淡去。

五条悟从未如现在这般感谢这在咒术师看来糟糕透顶的世界。

白发的男人看着下面一脸表情莫名的/操术师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小而闷闷的,然后声音便变得越来越夸张,仿佛想要把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一般。

他终于放弃了浮于表面的作秀。

“杰——杰!”

柔软的白发扫过夏油杰的脸,带出了一点淡淡的痒意。

黑发的人看着因奇怪的癫狂而面部略微扭曲的男人,终于蹙起了眉,虽说明知是不同的时空,但这个悟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除去咒力的气息以外,对方的每一个下意识动作,每一丝微妙的情绪,都宛如他们长久的朝夕相处过一般。

夏油杰觉得自己隐约的抓住了一点什么关键的思维,但却转瞬即逝。

最终,他迟疑了几秒,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

带着薄茧的手指张开又曲起,它们按着五条悟略微潮湿的后颈轻轻的摸索着,缓慢的,有节奏的,仿佛催眠一样的温柔。

他看得出来,对方虽然在笑着,但那蔚蓝眼中倒映的苍穹却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了一样。

面前的男人有着已然成熟的宽阔背脊和肩膀,有着深不可测的浑厚咒力,有着熟练而圆滑的处事方式,但他就是觉得在某个地方,五条悟依旧是五条悟。

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慌乱的酸涩。

深邃而厚重的瞳孔中软化了冰凉尖锐的深紫,夏油杰微微抬起头,把额头抵在浑身隐隐发抖的男人肩膀上。

就像是动物表达亲近时会自然而然的凑上脑袋一样,对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来说,这是一个‘信任’的姿态。

体温相接的那刻,五条悟的笑声戛然而止。

闭上眼睛,黑发的操术师叹了口气。

“唔.......虽说对于这个世界的你我关系来说,这句话可能不太合时宜,但是——”

夏油杰弯起唇角:“——悟,好久不见。”

蔚蓝的眼逐渐睁大。

然后。

‘啪嗒’,是水滴溅在地板上的声音。

五条悟张开双臂抱住夏油杰,动作小心而温柔。

就像是终于取回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

今年新入学的一年级新生迎来了他们的任务蜜月期。

——任务全被那个不知为何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的白发老师抢走了,他们就只有留守高专好好训练才能赶上变强的进度。

至于在五条悟走后,接管他们训练的人......

恩,怎么说呢.....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不太相信那个长相温文尔雅,身量修长还显得略瘦的黑发前辈会一点都不留情的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虎杖悠仁再一次艰难的从坑里爬起来,他一只手揉着自己肿了一大圈的腮帮子,一只手扶着仿佛要断了一样的腰,内心缓缓的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那个不久前在少年院温柔又可靠的救了他的夏油前辈,应该是他那时因重伤而产生的幻觉吧......

“虎杖!现在可不是发散思维的时候!小心地面——”

伏黑惠摸了一把额头上流下的汗,朝着身侧不远处的粉发少年说道。

“嘶......能够无限制的/操/纵咒灵,果然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术式。”

“哎呀,累了吗?那就先休息一下吧。”

穿着无袖背心和运动裤,长发半扎成丸子头的年轻人弯下腰扶起趴在地上暂时起不来的钉崎野蔷薇,一边朝着唯二的两位男生招了招手。

“虽然不想一上来就这么粗暴,但没办法....你们需要尽快的成长起来,不然在不久之后的战斗中,你们的生存几率会非常低。”

“战斗...?你的意思难道是说、马上就要——”

“杰——你们结束了嘛~走啦走啦~我买了E家新出的奶油芝士蛋糕哦!”

伏黑惠话说到一半,就被突然闪现过来的五条悟打断了。

白发男人的手上拎着一袋小蛋糕,然后整个人灵活的一扑,便结结实实的糊到了夏油杰身上。

从头到尾都没有施舍给刚被痛揍完的学生们一点眼神。

伏黑惠:.......虽然习惯了,但依旧感到手痒。

虎杖悠仁挠了挠脸颊,然后扭头跟终于拖着腿走过来的钉崎野蔷薇小声道。

“那什么....我突然觉得我们在这里不太合适。”

“......咳咳...何止不合适,我觉得我现在简直是几千瓦的电灯泡...还是灯丝都快要被烧断了的那种,艹这人下手真狠!”

短发的女生倒抽了口冷气,按了按自己刚恢复知觉的手肘。

她撇着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黏黏糊糊成一团,根本就已经无视了他们的两个人。

“快走了虎杖、伏黑!还呆在这里等着被冰冷的狗粮拍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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