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墨当猎户时,经常被小蛇咬伤,根据那时候的经验,唐溪决定做一些备用,没想到真能用上。

几剂药被敷上去,再加上唐溪提前阻止血液循环,伤口没有溃烂的痕迹,这时,一个伙计拿着“罪魁祸首”来给唐溪。

子桑墨差点拧断那条畜生的脖子。

“阿溪,我去宫里请药师?”子桑墨收拾好草药,看了眼蛇,看了眼唐溪,十分担心。

唐溪摇头,说实话,宫里那群人还没有她医术高明呢,她可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学习的中药啊。

“这是怎么回事?”子桑墨又问。

唐溪无力回答,示意伙计来说。

伙计被子桑墨那股子戾气给镇住,半天不敢说话。

“早上我们去农庄收药,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孩儿拦住马车,非要我们买他的药,掌柜可怜他,就……”

“没想到里面的蛇。”唐溪道,又看了看那条蛇,“嗯……杀了泡酒。”

看唐溪如此淡定,子桑墨觉得自己十分愧疚,“娘子,你要买药材,可以带着我去。”

“带你去?人家以为我是抢药材的。”唐溪笑了。

子桑墨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实在……不敢恭维。

子桑墨还是不放过她,“那也比你出事好,你要是再这样对自己的安慰不管不顾,药膳馆也别开了。”

上一次子桑墨这么蛮不讲理,已经记不清了,唐溪有种见了多年未见的故人一般。

“你们先下去吧。”唐溪支开了伙计,只剩她和子桑墨两个人。

“阿墨,这只是个意外。”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唐溪自己也不清楚,这真的是意外吗?

意外遇到一个孩子,意外买了他一袋药材,再意外地被蛇咬。

太不合理了。

“我看那不像本地的长虫,国都在北方,有毒的很少。”

谁家小孩去野外采药,能把蛇失误放到袋子里?想死吗?

“啊……确实。”唐溪知道子桑墨不好糊弄,只好哄他,“阿墨,你先不要问了,我好疼……”

一听到唐溪说疼,子桑墨果然不问了,只是脸色很不好看,半晌,他说。

“阿溪,我并不是那种看你受伤,可以无动于衷的人,不管是跳下悬崖,还是别的什么。”

子桑墨忽然想到当时唐溪为了攻击追兵,跳下悬崖,那么决绝,一点余地都没有。

他在沙场上这么多年,见过无数次死亡,临终,也造成无数个生命的消失,原本对生死已经麻木了。

可每次唐溪遇到危险,心脏都会抽痛,偏偏他不喜欢把情绪写在脸上,也不知如何表现出来。

不表现出来,不代表他没有感觉。

草药的作用慢慢发挥起来,伤口不那么疼了,唐溪扬起脸看着他。

“我知道,生逢乱世,我应该以安全为主才能自处,我答应你,不会涉险了。”

唐溪又低下头,她明白子桑墨不会相信她,毕竟她保证过无数次。

无数次说,会注意安全,不会涉险,每次都没有做到。

在这方面,她真很伤子桑墨的心。

“我信你,只要你肯答应,我就信。”子桑墨给她倒了一杯水,“嘴唇发白,快点喝。”

唐溪乖乖的喝下,又问子桑墨要了酒来处理伤口。

“要纱布,我把它绑住。”唐溪跟子桑墨笑。

她虽然伤口发痛,可说什么话,干什么还是跟子桑墨笑着说的,两个人相处最忌讳的就是摆脸子。

更何况,她现在确实理亏。

子桑墨拿了纱布过来,却没有给唐溪,而是亲自动手帮她,一圈一圈,温和的手掌很舒服。

唐溪脸红,半天没敢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所有动作。

指腹的粗茧在皮肤上留下触感,踏实又厚重,唐溪连呼吸也变轻了。

“塞点草药进来……”唐溪觉得尴尬,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子桑墨听话照办,一句话也不说,十分认真,好像在包装一件价值连城金贵万分的礼物。

说实话,她是手腕受伤,没有子桑墨,还真包不了。

看着整齐的包装,唐溪忽然好奇,“我还以为你包的很丑呢……”

男人么,一般都有不太擅长这种精细活儿。

子桑墨回答她,“战场上学到的,很实用。”

那里的条件更艰苦,根本没什么纱布,就是扯了衣裳去裹住。

“有的人身上穿的是家里母亲或者娘子做的衣裳,舍不得撕,伤口恶化,留了终生残疾。”

残忍的事情就被他这么平静,平淡,神色自若的说出来,唐溪不免心疼,子桑墨的心在沙场上被磨练得太狠。

柔软的心被冻成冰块,久久都化不开。

“但是他们的家人,肯定是希望他们好好活下去啊……”唐溪有点想哭,她泪点并不高。

“阿溪,在那种地方,受伤不要紧,要紧的是没了念想和盼头,人一旦没了盼头,冰山雪地里,就不想活了。”

子桑墨把草药一点点敷好,再把纱布缠上,把这些事说出来像是讲故事一般。

能说他没有感触吗?只是感触过太多次,麻了。

“飞鸿军经常出兵北疆,有次被敌人烧了仓库,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

很多死法都不一样,但都十分难看,子桑墨年轻时候最讨厌文官。

讨厌那些坐在名堂上,不知征战苦的恶心家伙。

所以他在朝中几乎没有朋友,反倒从来不少敌人,经常被污蔑,也不怪前朝皇帝不信任他。

“我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你?”

唐溪看着子桑墨,“如果我早十五年认识你,定要与你结亲,哭闹着把你绑在家里,不准出征。”

她很认真,唐溪以前没这么想过,但现在她很想早点穿越过来,越早越好,最好到子桑墨还是个小崽子。

她会把他抱走,当个童养夫,不去当将军,不牵扯权谋和战争,也许当个郎中。

“那可不能,你夫君是武曲星下凡,注定不会平安过一生。”子桑墨笑了,虽然不现实,但他很感动。

没有人说过要把他藏起来,不沾风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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