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宓满脸懵逼,一脸疑惑看向他,啊,这,我还不如块叉烧?
张长生把姜洛宓赶到旁边,自己粘上冷炕立马躺下,他这一宿可费老力了。
入梦前,心里盘算着以后说啥也不缝活人了,太亏了,还是尸体好使。
……
张长生筋疲力尽的缝了一宿,这一躺下,全身筋骨都舒服起来,睡得迷糊混沌,昼夜不知。
等再次睁开惺忪睡眼,外面已经暮色沉沉。
黄昏的京城弥漫着生活气息,西牌楼的铺面摊位燃起灶火,开门烧菜,小吃摊拉着香气扑鼻的蒸包子沿街叫卖。
张长生从冷炕睁开惺忪睡眼。
一转头马上看到旁边有美人侧目。
姜洛宓坐在凳子上,胳膊撑着炕板,手腕托着温香软玉的鹅蛋脸,懒散地靠近他的脸眨着吊稍丹凤眼看向他。
“你怎么还在这儿?”
张长生扶着脑袋叹了口气,满脸写着不欢迎她,不要问他为什么敢凶心狠手辣的刮皮女侠,问就是昨晚上给她缝伤口时,姜洛宓鬼哭狼嚎、哼哼唧唧的模样,任谁看过都没办法把她给杀手画等号。
这么闹腾的女杀手,简直就是没谱他妈给没谱开门——没谱到家了,去医院打屁股针的小孩子都没她能闹腾。
这个喜欢撒娇的女子,算是彻底打碎了张长生对大端朝武林高手的幻想,以一己之力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杀人如麻的恶徒也不过如此境界。
“你还说呢,我如果没跟你打招呼就走了,你说不定会情绪失落很久,我这种妩媚绝美的美人儿,可不是随时想见就能见的。”
姜洛宓眨着丹凤眼看向张长生,这个无比自恋的女孩子,伤疤才刚好就又开始嘚瑟。
张长生看着她拼命摇头:
“不可能,等你被京兆尹抓到,推到西牌楼菜市场砍头,我到时候肯定过去看你怎么人头落地,你的尸身说不定还要给我再添一桩生意呢。”
“啊呸,你就不能想我点好吗!”
姜洛宓啐了一口,在敛尸庄里摸摸索索,摆弄着张长生那些缝尸体的针线,熟练的模样根本没把她自己当外人。
“京兆府可抓不到我,我义父没给我传信,我只要没有动作,他们肯定抓不到我。另外,你可不能透漏我的行踪,不然我就要杀人灭口了。”
姜洛宓手腕用力抽出腰间银蛇刀,想吓吓张长生,但是眼前人总是一脸冷漠,就好像缝多了尸体,心早就变得跟他的针一样冰冷。
当然,她可舍不得真一刀砍了张长生,暂且不说行走武林有不对医者动刀的说法,就单单说昨天张长生给她缝的身体,这就是一份再造大恩。
一阵沉默,她立刻又想起做昨晚缝伤时说的那些糊涂话,现在想想脸上都发热,但有些话不说则已,说出来了还就真想要个说法,要不然心里总觉得不甘心。
姜洛宓用小指头勾了勾张长生,然后面带娇羞垂下眼眸,尽可能装作一幅随意问问的样子,说道:
“哎,我昨天晚上说的话,你……”
“我早忘了。”
“……”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姜洛宓闷闷不乐,扭过身子不再说话。
张长生烦得挠心,这会儿已经天黑马上就来人了,万一让人认出她是通缉要犯,两个人都抹脖子算了。
他思索片刻,心一横说道:
“既然想把剑放下,就想想除了杀人,你想做点什么。”
姜洛宓回过头看向他,一双妩媚的丹凤眼眯成窄缝,嘴角终于出现了笑容,她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终于心满意足离开铺子。
至于说把刮皮客抓起来送给官家?
他才懒得做这种好事。
张长生看着公文上那黑痣恶人的画像,心里盘算着最近在市井里关于刑部尚书楼文翰的各种传言轶事。
他前几天在那具衙役尸身的皮影戏里,看到他被漕运河帮给打死了,如今再看刑部尚书和抓捕刮皮客一事,线索似乎汇集到同一方向了,他感觉可能与朝廷严党的开海通商有猫腻关系。
张长生并不愿意为了这区区一千五百两赏银,就被拉进这污浊泥淖的深坑里。
每天拿贪欲钵烧点纸钱,在这狭小敛尸庄里修养身心,闲来无事还能去戏院听听评弹,跟其他敛尸庄侃侃大山,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因此,张长生根本就没有动过把姜洛宓抓起扭送官府的主意,把她哄走,从此后会无期。
……
不过,天公总是不作美。
更何况还有别人暗地兴风作浪。
张长生哄走姜洛宓,才清闲了没几天,风波骤起。
是日清早,敛尸庄打开,平时冷清的西牌楼菜市口,居然排起长龙。
他顺着队伍仔细瞅,竟然是街角斜对面没租出去的铺子开业了,客人把铺子里外三层围得严丝合缝。
张长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铺子,他特地走过去问了卖东西的客人,说是新开了家茶餐铺。
老板娘香茶西施长得可太漂亮了,跟拿年画儿上的神仙似的!
张长生听完不自觉往前伸脑袋,这么美的女子,真要是在这个地方开茶铺,以后往铺子里一坐,不出门就能饱眼福。
但是,他看清那香茶西施的容貌后,猥琐的眼神刷一下变成贤者模式,转身走进敛尸庄,紧闭门窗不再出门。
傍晚刚过,门外咔哒响动,他不理叩门那人。
奈何对方锲而不舍,他无奈,打开铺门。
姜洛宓提着一盏精致的食盒走进来,给他稳当当放进桌子,盒盖一打开,取出一碗苦荞茶、一碟东坡烧肉:
“我的铺子刚开业,你都不来捧捧场?”
张长生敛尸庄斜对面的茶餐铺,勾得周围七市八坊的老少爷们儿神魂颠倒,他们每日清晨起得比收夜香的粪夫还早,说是去茶餐铺喝茶吃点心,全程盯着姜洛宓都不带换气,呸,你那是去喝茶,你那是馋人家身子!
张长生心中腹诽太邪门,这么大个通缉要犯,天天在街上招摇晃荡,嚣张得不得了,六扇门跟瞎眼哑巴了一样,这么都查不到是她?
还有你姜洛宓,好歹是大端朝的剥皮恶人,你至少也该有一个冷血杀手的思想觉悟和职业素养,哪怕不去行侠仗义,也得去杀个朝堂高官,刺杀个惑帝妖妃啥的,怎么阔以猫在这犄角旮旯开茶铺伺候人呢?
张长生心想着,嘴里不自觉塞进一块烧肉。
孽缘,那次就不应该说什么“做点别的”这种话,果真还是被这矫情女人给麻烦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