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轰隆隆隆隆…………”

祭坛殿接连倒塌，露出了在圈外严阵以待的军队，以及队列最前方的郡王爷姜天明。

此时的姜天明已经换上了一身铠甲，手持长刀，骑在雄壮的马背上。

不少倒塌的屋子里，打翻的烛台燃起了大片的火光，将刚沉下的夜色再次点亮。

“大胆妖魔！竟敢在王族祠堂前放肆！！”

姜天明愤怒地瞪着那座唯独没倒塌的石碑之上，一道身影在冲天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十足孤傲。

不久前他才刚开启过护国神弩，这么短的时间里神弩根本就没能储存足够的力量。

地面继续塌陷，就像被犁过的土地，几乎已经不能站人了。

季馨远微微一笑，手上的魔石光芒大放。

巨大的尖角像发芽一样从泥土里破土而出，接下来是硕大的头颅、魁梧的身躯……

它缓缓从地下爬出来，肩上扛着一把沉重的斧头，一脚在大街上踩出一个可怕的脚印，人们才发现它的高度竟然和十九层塔一样高！

王萧和这头巨牛妖几乎是平视的。

他从这头巨牛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雪魈王一样的神态——被迫服从。

“看来妖和魔……”

“也不是那么团结嘛！”

“王萧——”

高塔下传来一阵呼唤，只见沈小南背着鄢小蓉跑了过来，满脸都是一副完成任务的喜悦。

“王萧！我把人带出来啦！！”

王萧扯扯嘴角，独自嘟囔了一句：“这妮子不叫师兄了？”

没等他有所表示，楼下的苏凤就率先迎了上去：“多谢仙人，劳烦仙人出手相救……”

“王妃娘娘，您不必不客气！这是我们的任务嘛！”沈小南爽朗地笑道。

似乎在外面呆久了，就会慢慢忘记自己还有个“首席师姐”的身份。

十来岁本就是爱玩的年纪，一直保持优雅稳重是十分约束的。

王萧给她买的衣服非常适合跑跑跳跳，似乎不多蹦几下都对不起辫子上绑的那一朵太阳花。

相反，鄢小蓉一路上都非常沉默，不停地在心里消化刚才的事情，就连城里的变故都来不及观望。

“我为什么还活着？好像有个人救了我？她也是祭主吗？但怎么会有两位祭主呢……”

“那个人……用自己的灵魂，换我的灵魂吗？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鄢小蓉一直很想问身边的沈小南，也许她看到了什么呢？但她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他们这四个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该重新相信他们吗……”

苏凤注意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她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连忙像往常一样抱住了她，轻轻地在她的后背拍打。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着这句熟悉的话，鄢小蓉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就交给我吧。”苏凤轻声对沈小南说。

“好的！”沈小南点点头：“那我走啦？”

苏凤微微欠身：“辛苦了，真的非常感谢。”

沈小南摆摆手，驭剑而起，连楼梯也不爬，直接从地上飞到了塔顶王萧的身边。

“顺利完成任务！”她用一副邀功的表情说。

“很棒。”王萧一笑。

“那头牛是什么东西？”沈小南站在这里才看清了巨牛妖的脸，坑坑洼洼的令她感到些许恶心。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季馨远，善于观察细节的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那块魔石的不同。

“咦？她手上的石头和以前比起来，好像更加纯净了啊……”沈小南直接地说。

“是吗？”王萧没有注意。

“对。”沈小南又眯了眯眼：“就好像是精炼过一样，我敢打赌，那玩意儿肯定进化了！”

王萧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确实无论是颜色还是形状都和以前不一样，即便说是换了一块新的都可以。

“是我们对魔族的了解太少了……”沈小南微微一叹：“魔石和我们的灵石，差别应该很大吧？”

指甲盖那么点的灵石就已经价值连城，也是修真界大部分修士们的通用货币，但魔石还真不是他们能了解到的东西。

“下次偷一块。”王萧笑道：“不就知道了吗？”

“就怕没这么简单……”沈小南不像他这般心大。

无论是季馨远的手下还是擎霄，他们的手上可都没有魔石，似乎得是一定的身份才能持有。

“确实不简单。”王萧答。

他一直在注意那头牛妖的变化。从刚出来时候的白骨，到慢慢地恢复血肉毛发，也仅仅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是沈小南的话提醒了他。

看样子，季馨远手上的那块魔石，大概率是给牛妖提供力量的关键。

可能还真要对付这块石头才行……王萧心中的算盘开始打得噼里啪啦响。

“啊啊——救命啊——”

地上的人们跑得慌不择路，都想离巨牛妖的位置远一点。

幸好，此时的牛妖似乎还在积蓄力量，并未开始对周围造成破坏。

“我们怎么办？”沈小南看向不远处那个巨大的棋盘虚影，只见里面的苏人智和路童早就开始杀起来了。

“那些怪物也很强，而且很多，怎么看都是源源不绝的样子……”她蹙起眉道。

“擒贼先擒王。”王萧看了看画笔的倒计时。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把穷奇叫出来。

因为那样的话就会暴露“画美人”的身份。

只要擎霄还没死，还有一丝利用价值，王萧就必须要考虑进去。

“穷奇暂时不能用。”

“蜘蛛精太弱不能用。”

“梦魇需要对手睡着。”

“神笔在转CD……”

王萧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牌太少了！”

他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不是，我总觉得好像……”

“好像忽略了什么？”

……

沈小南在一旁听着他的碎碎念，又看着气势不停攀升的巨牛妖，对他所表现出来的淡定感到十分震惊。

“喂喂！王萧！它在看着你耶！！”

“哦。”

王萧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迎上了巨牛妖的目光。

“是季馨远在控制它。”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那就是季馨远正在面对你咯？”沈小南扬眉，似乎一提到季馨远就有些莫名的来气。

“嗯。”王萧点头。

“她想干嘛？”

“想杀了我。”

“什么？”沈小南直接拔出了剑，下意识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你赶紧下去躲躲，别站在这里让她看见了，我掩护你！”

在她的心目中，王萧依然是一个单纯的文弱书生……

后者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沉默无语。

如果一张牌都没有，好像自己还就真变成了……等等？！

王萧忽然一愣。

他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重要的东西了。

沈小南看见他一动不动，心中一个咯噔：“你受伤了吗？”

“没。”王萧很快回答。

“那你怎么不下去的？”沈小南心急，因为巨牛妖正在朝这里奔来。

“不慌，我看看啊……”

“看看？！”

沈小南眼睛一瞪，心中猜想他八成是状态不好，自知跑不掉，所以才保持镇定留在这里。

殊不知，王萧还真是“看看”。

【打开幽冥商城（高级）】

【选择商品分类：武器】

【按价格从低到高排序】

【武器筛选：长刀】

【搜索成功！结果如下：】

【星刻——价格：999幽冥币】

【比翼（雄雌一双）——价格：5200幽冥币】

【丹青——价格：13888幽冥币】

【……】

“看不下去了。”王萧眉头紧皱。

他的余额只能买第一把。

【正在购买：长刀·星刻，请二次确认！】

【确认】

【提示：购买成功！】

【提示：商品已发出，请注意查收。】

【提示：您的卡/账号被扣除999元，余额201.99元。摘要：幽冥天地通银行。】

“……”

看着这个数字，王萧默默承认了自己存不下钱的事实。

“轰隆隆！”

“哞————”

巨牛妖每走一步就会踩塌一片房子，但它的眼睛里只有王萧一人，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小南，让一让。”

“我要切换技能栏了。”

王萧一边说，一边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刚买的刀。

闻言，沈小南诧异地回过头来。

只见一把精致的长刀被他横着拿在身前，刀刃还没出鞘，刀鞘上有明显的星辰刻痕。

“你？！”沈小南目瞪口呆。

毕竟王萧的儒袍和这种森冷的斩马刀在风格上也太不搭！看起来就格格不入！

而后者似乎也和她达成了某种共识，一键换上了便于打斗的武士装，长发在脑后束成了马尾，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从书生转为杀手。

“锵——”

他招呼也不打，一记“招牌拔刀斩”就往巨牛妖的脑门甩去。

“哎？！”沈小南看着他忽然消失的位置，一时半会儿竟反应不过来。

她不禁回想起天山秋宴上，他和路童的“友好”过招。

“难道？他？双道双修？！”

沈小南一脸震惊地抬起头。

哪怕王萧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碰过刀，但他的刀法也没有丝毫生疏的感觉。

他可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刀了！

“冥闪！”

如同鬼魅般的身影直接从巨牛妖的喉咙处划到后颈。

“哞————”

巨牛妖惊恐而愤怒地咆哮。

它的身体还没完全由它控制，幸好它皮糙肉厚，而且它并不像动物一样有致命处。

王萧在他的身上一沾即走，凭藉轻巧灵活的生发穿梭在一阵阵狂乱攻击之中。

如果说沈小南是吃惊，那么此时此刻正在操控巨牛妖的季馨远就堪称震撼了……

“他怎么回事？！真的是他吗？！”

“等等，如此熟练的动作，绝不可能是刚学的！”

“哪怕从小开始学起，也需要日日夜夜的练习，才能有如今这般的行云流水……”

“他到底是什么人？！”

季馨远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王萧，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候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惊喜”。

“我不信！”

她目光一冷，将牛妖的身体控制权还给了它，而自己则拔出了随身佩戴的魔剑——祸斗。

王萧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她，在她有动作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做好了防备。

“锵！！”

刀剑相撞。

继而才互相看清了对方的表情和神态。

“你不是王萧！”季馨远欺近他的面前道。

“我是王萧。”王萧一本正经地解释。

季馨远却一点儿也不能相信他的话。

“不！！你绝不是！以前的你根本不会武术！你是假冒的！！”

“你就当我双重人格。”

“你是哪个大魔头夺舍了他？！”

“你才是大魔头吧？”王萧一脸震惊，哪怕跟她对话，手里的动作也丝毫没有被影响。

“叮叮铛铛，叮叮铛铛”的声音十分刺耳，加上巨牛妖发狂地打砸咆哮，几乎全城的视线都被吸引在这里。

“果然是老手啊……”路童血红的眼睛里倒映着王萧酣战的身影，本就喜欢到处切磋的他稍微看两眼就知道，这完全就是已经融会贯通的感觉。

“如果说刀是他的道，那么他已经修成正果。”苏人智看了许久才给出自己的评价，显然给得比路童高多了。

“哎，这还真别说啊……”路童一拳打碎了一个怪物：“我竟然觉得季馨远说的很有道理？这老王该不会是假的吧？”

“不会。”苏人智道：“这就是最真的他，比任何时候都真?”

“真的？”路童也没说自己相不相信，但其实怀不怀疑也没有影响。

“嗯，我相信。”

“好吧，那我也勉为其难地相信一下，等事后再找他干一架！”

看着王萧独战巨牛妖丝毫不落下风，路童仿佛被点燃了斗志，瞬息之间连出三拳，几头怪物在冲来的路上直接被打爆。

这种怪物来自祭坛之下，似乎是受了魔药的影响，才会变得如此强大而难缠……

“王萧！你到底是谁？！”季馨远越来越害怕。

她夺舍重生的事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这些年才能过得如此平安顺利，但如果王萧也是一个重生而来的神秘人，那还真就是一个最难对付的对手了！

“我叫王萧，如假包换。”

话音未落，后者又是一刀斩出，带出一片如白月光般洁白无瑕的刀气。

“半月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