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一瞧,看一看啊!上好的美玉!”

“卖糖葫芦——冰糖葫芦——”

“哎!这位小姑娘!结缘手绳要不要?买一送一咯!”

沈小南和王萧走在不宽的小街上,这里是通往官府最近的路。

吴大北一大早就被召了过去,直到午时也没有回来,于是王萧决定去看看。

“不用了,谢谢!”沈小南拒绝了路边热情的小贩。

王萧注意到一路上有几家卖烧鸡的店都关门了,估计跟这段时间的偷鸡案有关。

能把全城的鸡都偷光,还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足以证明这个案子有多么难解。

虽然只是一些普通的家禽,但这种事情若是传了出去,着实会让外人笑掉大牙。毕竟双凰门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

官府宴客厅。

苏人智在门外乔装等候,同时听着屋内的交谈。

“之前的限制令就是因为城里出现魔族恶徒,如今恶徒已死,为何还不解除限制?”

“虽然这个恶徒死了,但偷鸡贼明显另有其人,而且万一恶徒不止一人呢?”

“难道因为这个原因,双凰门就要一直禁止通行吗?”

“这也不是我们双凰门做主……临近年关,郡王不希望多生事端,如果各位急的话,可以选择绕道。”

“难道我们证明自己不是偷鸡贼也不行吗?”

“不行。”

“要不这样吧?您派官兵把我们的船送到下一站,我们绕道去下一站接应可否?”

“这也是不行的。”

“这不行那不行,难不成要我们把货物都卸在这里吗?”

“就是!时间就是金钱啊!咱们这些普通的商人为邺河流域的经济做了多大的贡献?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不瞒各位说,郡王已经放下话来,这个贼人必须要抓到!抓到者重重有赏!”

“可大人啊!咱们都是一些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抓得到如此通天的贼人呢?”

“这就要问一问,吴大北吴老板了……”

“什么?为什么要问我?哎哎!你们可别看我啊!这事跟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吴大北一听矛头指到自己身上,顿时急了。

“听说你们船队有一个很厉害的小姑娘,刚来没一会儿就把这段时间兴风作浪的恶徒当街打死,不知你能不能再请她出面?把这个偷鸡贼一并解决?”

“大人,您是在开玩笑吗……?昨夜的事真是意外!小姑娘事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而且街上的百姓都看到了,是那恶徒要伤人在先,小姑娘自保才杀了他,真不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啊!”

“唉……话虽如此,但这事情昨夜就已经传到郡王耳朵里了,王爷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加上不知道谁添油加醋,说小姑娘是咱们这儿来的福星,只要请她出面就能将渗透在城里的魔族一网打尽……”

“这这这,这不是瞎胡闹吗?!”

“唉……事情就是这样啊……吴老板,要不您回去劝一下?哪怕让小姑娘象征性地走动走动也好啊!到时再说偷鸡贼已经不在了,那咱们的限制令就可以解除了。”

“这……可我和这个小姑娘,真的不熟啊……”

“小姑娘是对你不熟,但对这一箱黄金,总熟吧?”

“吱呀——”

“嘶——”

伴随着箱子打开,屋里顿时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人智略微侧过脸,就能从门缝中看到大厅内的景象,只见两名官兵抬出了一个重重的箱子,里面全是亮闪闪的黄金。

顿时众多商人就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绷直了身体,想要看看这个箱子里到底有多少钱。

“吴老板,如果您能说服小姑娘配合一下,咱们一起把这个明面上的工作做好,到郡王面前好歹也有个交代……”

“否则拿不出一个解除的理由,咱们双凰门这个年,也不好过啊……”

“而且,如果真的解决了这个事情,这一箱黄金都是小姑娘的,吴老板的辛苦费自然也少不了!”

“这……”吴大北眼珠一转,精明的他很快就知道怎么办了:“草民愿意一试!”

“那就多谢吴老板深明大义了!”

“对了,今天这事,还希望各位不要声张,不管是留在这里多等两天的,还是即刻返航的,都不要把这丑事抖露出去,也算卖我们双凰门一个面子。”

听罢,众人恍然大悟。

“大人放心,双凰门在我等心中同样重要,我等定不会多言!”

苏人智的袖子下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直到大厅里的众人进入酒宴阶段,他的棋子才缓缓消失。

……

……

王萧走在马路上的脚步一顿。

他的手里也有一枚棋子。

此时此刻棋子上浮现出两个黑色的小字:无事。

“怎么了?”沈小南回头看他。

“苏人智说没事了。”王萧答。

“刚才不是说可能有鸿门宴吗?”沈小南不解:“难道官府忽然又改主意了?”

“不清楚。”王萧摇摇头。

“所以咱们就不过去了?”

“嗯,不去了。”

“那咱们去哪儿?要不要吃个午饭?”

“你饿了?”

“还好,就是昨天那个酸辣粉不错,今天还想吃。”

“这样啊,那就去吃吧。”

“嘻嘻,好呀!”

沈小南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显得十分开心的样子。

王萧也不是非要这两天到达帝都不可,如果同伴们喜欢沿途的风光,偶尔放慢脚步也可以。

今天的雪还在下,只不过就剩零零星星了,落在身上像是一粒白糖,而后很快就会融化不见。

“呼——”

王萧故意呼出一口白气,像个调皮的孩子。

然而,就在一个没有人注意的黑暗角落。

有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萧二人离去的背影……

-

-

“喂,小朋友,给姐姐倒杯水……”

“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小朋友。”

路童一脸无语地坐在窗台上,靠着窗台外的栏杆,和床上的王潇潇隔得老远。

“那我……嗝,那我不管!我要喝水……”

“自己起来倒。”路童毫不留情。

“我起不来……嗝。”王潇潇依旧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卷成一团,莫名其妙自己封印了自己。

“谁让你昨天喝这么多?我还没跟你收钱呢,起不来床算你咎由自取。”路童翻了个白眼。

“可恶……那你去,去把王萧叫回来……”

“去不了,他让我盯着你。”

“呜,呜呜……呜哇哇哇…………”

被窝里的王潇潇突然夸张地大哭,就像还没醒酒的醉鬼一样。

“喂喂?你不至于吧?这里就我俩,你装给谁看呢?我都给你喝了解酒药了好吗?!”路童一边捂耳朵一边抗议道。

王潇潇却没有反驳他,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行了行了行了!我给你倒水!给你倒水行了吧!!”

路童一边说,一边愤怒地从窗台跳下,来到桌子前,拿起茶杯和茶壶就开始倒茶水。

“呜……呜呼呼…………”

王潇潇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路童把水端过来了也不见她露个头。

“你到底还喝不喝了?”

后者仍旧有些恼怒,但又感觉孤男寡女有些羞耻。

幸好王潇潇的被子不薄,捆了几圈之后也看不出什么来了,就像一条放大版的蛆。

“我的手动不了,你喂我喝。”结果被子里传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你头呢???”路童忍住就要骂出口的脏话,决定把茶水换成强力解酒药。

“我要王萧喂我喝。”哭腔变成倔强。

“你可拉倒吧!算我倒霉就放这里你爱喝不喝。”

路童二话不说放下茶水,转身回到窗台。

“呜哇————”

王潇潇的“蛆”又开始拱了起来。

路童也学聪明了,任她怎么闹都当没看见,反正只要人没跑了就行。

许久。

被子里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

路童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王萧的影子都不见一个,早就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毕竟双凰门又不是什么小地方,码头客栈仅仅只是一个角落而已。

“你那么想见他就自己起来去找他啊?你在这里叫难道他能听得见?”

路童没好气地瞥了那条“蛆”一眼。

“我干嘛要找他?我为什么要找他?我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呜呜……”

王潇潇完全就是一副不讲理的小女生模样,说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路童一脸无语:“那你想怎样?”

“我想问你,你和他是好朋友吗?”王潇潇露出两只红肿的眼睛。

“是啊,又怎样?”路童不明所以。

王潇潇这眼睛一眨不眨,也不知是在看着他还是在发呆。

“以前,他从来不会把我单独丢给别人,还是在我喝醉酒的时候。”

“……”

“所以我猜他一定很信任你。”

“……”

“他喜欢和很多人交朋友,但并不代表他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每个人……巧了,你是我看见的第一个。”

“……”

“你叫白童子?不对,你叫……你叫什么来着?”

“路童。”

“噢噢!都怪他们总是不叫你的名字……王萧还一直叫你小白……感觉像只小狗。”

“……”

听着她的叨叨,路童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双死鱼眼。

他确实很讨厌别人用“小”和“白”来嘲笑他,但王萧叫他“小白”他也认了。

“你真的不会长大了吗?”王潇潇继续露出了通红的鼻子,说完还吸一下。

路童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把话题引到了自己的身上,但如果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别再吵得人耳朵疼,他也不介意陪她聊一会儿。

“我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你不知道?”王潇潇显然有些惊讶。

她以为这个世界的人不会这么无知,就算知道治不好,那至少也得知道原因。

“对,我不知道。”路童确定。

“是一种病吗?”王潇潇又问。

“我师父说是。”

“那你师父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

“啧,一问三不知。”

王潇潇又躺了下去。

但这次却没有再乱动,也没有再哭闹了。

“真好啊……我也想和你一样,永远都长不大……”她忽然没来由地感慨。

“好?”路童嗤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哪里好了?”

“如果一直都是孩子,就不会有烦恼……如果一直都是孩子,就什么都不用想……如果一直都是孩子,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路童:“你说王萧啊?”

王潇潇:“……”

即使她默认,路童也完全不理解她在悲伤什么。

她是王萧的妹妹这件事他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她说“一直在一起”的含义。

“喂,小白……不对,老白。”王潇潇在被子上一刨,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路童翻了个白眼。

“老白,既然王萧这么相信你,那我也就相信你了。”

“有话直说。”

“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做朋友当然可以啊。”

“……”

“怎么突然又是这副表情?难道我说错了?”路童一脸茫然。

“……算了。”

王潇潇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个世界用来形容“男朋友”的合适的词,就把这股冲动压了下来。

看着哥哥身边多了一个女孩,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许是占有欲作祟,也许是多年的习惯被打破而感到不适应,总之,现在的她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刚才她一直又哭又闹,路童还没觉得不对劲,现在这么一安静下来,他才察觉到可能忽略了什么细节。

他反思自己有没有说错话。

但怎么想也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有时候也是这样反复无常,于是也就放心了一些,就当成是正常现象吧。

他没想到,是醒酒药终于发挥作用了。

王潇潇在逐渐清醒的过程中,埋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才会变得如此淡定和安静。

仿佛之前的她,并不是她本人一样。

在被窝里一键换好衣服,起床,穿鞋,梳头,干脆而流畅。

然而,就在对着镜子的时候,她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杀气。

“噗——”

黄色的烟雾弥漫。

她“看”到了一群黄鼠狼。

“偷鸡的贼?”

也许是艺高人胆大,她竟然不做任何抵抗,故意让这群黄鼠狼把自己叼了去。

烟雾一散,路童赫然发现房间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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