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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咱们也不是来讨他们喜欢的，这是咱们的工作。看来，这外调可不是什么美差，何况咱们还是外地的，不是他们的直接主管机关，能搪塞就搪塞的，咱们这才刚开始，下面肯定还有很多难处呢。“

京城展览馆门口。

高征宇正在向人打听着报社的位置，朱为群跟在他的身后。

进了展览馆大门，转过走廊，上到三楼，高征宇和朱为群来到挂着“中外产品报社办公室”门牌的门前。

高征宇伸手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

“进”屋里的人机械地答道。

二人进了屋，高征宇来到靠近门口的办公桌前，对着一位中年女同志道：

“同志您好！我们是临城市企业管理局的，我们想了解一下咱们报社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的情况，请问找哪位呢？这是我们的介绍信和工作证。”

说罢，高征宇递过介绍信和证件。

中年妇女接过介绍信看了一番，又把两人的工作证仔细看了一看，递还给高征宇：

“哦，企业管理局的，这事你得去我们报社第三产业办了解，我们这儿是办公室，不负责这项工作。”

“那麻烦您，咱报社第三产业办在哪？”高征宇问道。

“他们不在这里办公，在崇文门那里。”中年妇女道。

“那麻烦您能给我一个具体地址和负责这项工作的联系人电话吗？”高征宇问道。

中年妇女见说，扭转头，冲着旁边办公桌正在写着东西的男同志说道：

“赵主任，三产办的电话您那有吧，这两位同志是企业管理局的，他们要了解情况。”

那个赵主任抬起半秃顶的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示意高征宇俩人到跟前来，指着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的一张通讯录说道：

“喏，这上面有，你们抄下来吧。”

说着递给高征宇一个圆珠笔和一张纸。

高征宇抄好电话和联系人，问赵主任道：

“赵主任，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您给那边打个电话，就说我们现在过去，请他们安排人接待我们一下，我们不熟悉北京，怕来回空跑，最好能见到熟悉公司情况的同志，这样了解起来比较方便。”

“哦，你们要了解什么情况？”赵主任见说，将身体靠向后面的椅背，审视地看着两个人。

“赵主任，是这样，我们是临城市企业管理局企业科的，这不，上面发文要求清理机关经商办企业吗，咱们中外产品报社经济开发总公司在我们那里设了一个分公司，我们想按照文件要求，落实一下具体情况，主要就是登记事项上面的内容，例行的调查。”

高征宇见赵主任对他们抱有某种警惕，于是先搬出上级机关的文件名头，那意思是我们是奉上级指示行政，保持一种公事公办的压力，然后再轻描淡写地说一下调查内容，表示是例行调查，不使双方形成对立关系，毕竟需要对方配合，他要把握这其中的度。

“机关，我们报社可能还不算吧，我们报社是事业单位，靠不上边的，你们知道吧。”赵主任一副质疑的口吻。

“是的，赵主任，您说的对。”高征宇对此早有准备，他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文件复印件，指着其中一段用笔划线的部分给赵主任看，说道：

“但是您看，上面有这样一段话，‘这次清理整顿同样适用于人民团体及其所属的干部，新闻、出版、科技、教育、卫生、文化艺术等事业单位和这些单位的干部办企业的问题，将研究解决办法，另作适当规定。’所以，新闻机构等事业单位也在这次范围内，再说，我们来只是了解情况，具体后续怎样开展清理，还要等新规定出来之后，再做打算。对此，您不必有什么顾虑。”

“嗯？有这说法？我看看。”赵主任接过文件复印件，仔细看了看，递给高征宇。

沉吟片刻，赵主任说道：

“好吧，既然这样，我给那边打个电话，你们去了找那个通讯录上面的张主任就可以，他是三产办负责这方面工作的。”

说罢，赵主任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出了办公室，朱为群跟着高征宇，小声说道：

“看来，人家不欢迎咱们呢。”

下了楼梯，看看快走到大楼门口了，高征宇才接过话茬说道：

“那当然了，你想啊，有谁喜欢被人调查呢，你还想着人家敲锣打鼓欢迎咱啊？”

“再说咱们也不是来讨他们喜欢的，这是咱们的工作。看来，这外调可不是什么美差，何况咱们还是外地的，不是他们的直接主管机关，能搪塞就搪塞的，咱们这才刚开始，下面肯定还有很多难处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朱为群问道。

“怎么办，任务必须得完成，到时看情况再说呗。”高征宇回答道。

“唉！”朱为群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道：“征宇，你说，咱们这次清理机关经商办企业，有必要这么折腾吗？不是都已经核准发照了，就那么地呗，清理他们干嘛？”

“这你就不懂了，我认为这次上边这样做是对的，很及时。”高征宇肯定的语气。

朱为群又问，“为什么？这两年不是一直提倡改革开放、放开市场、鼓励竞争吗？”

高征宇边走边分析道：“那天咱们科长传达文件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确实，这几年上上下下一直鼓励经商办企业，甚至在南方一些地方几乎全民经商了，但也出现很多问题。”

“你看啊，咱们现在很多领域实行价格双轨制，打破了计划的限制，确实活跃了市场，缓解了供需矛盾。”

“但是，在实际层面，很多部门尤其是那些有权的部门，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将计划内的指标，通过各种方式转为市场化渠道销售，这计划内、计划外的价差很大啊，可以轻易牟取暴利。”

“这样使得一些领导身边的人及家属，可以借机进行投机倒把，搞权力寻租，这难道不是大问题吗？”

“还有一些机关，政企不分、官商一体，拿着国家的钱投资办企业，利用手中的权利为小团体牟利，变相涨工资，造成很多不平等的现象。”

高征宇见已经走出了展览馆大门，索性声音也略提高了一些，继续说道：

“《大学》中有句话‘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说的就是让利于民，主要在倡导良好的公共道德和社会风气上多作为。”

“岳飞也说:‘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天下太平矣’，也是说的这个道理。”

“所以，这次上边着手清理机关经商办企业，是清明之举，很有前瞻性。做为咱们的角色，在这次清理中，很重要。”

见高征宇一股脑说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朱为群一时接不上话，沉默了一会儿，转口说道：

“我也就那么一说，活儿肯定要干好，怎么调查你说了算。现在，咱们怎么坐车？”

高征宇拿出地图，边看边说道：“咱们往南边走，去西直门外坐111路，可以直达崇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