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姐夫每次饭桌上对他的启发，加上他每个窍孔里都渗透着对人际关系的敏锐，使他在科长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

从北京回临城的列车，依然是夕发朝至，高征宇两人到达临城时，正是星期一的早上。

下了火车，两人就直奔科里。

见郭连星没在外勤办，高征宇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上朱为群，一起来到科长室。

“咚咚咚”，高征宇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进来。”屋内传来段鹏举的声音，正巧，科长在呢。

高征宇轻轻推开了门。

“赫，我们的两个精神小伙回来了！”

李淑珍看到着装整齐、精神利索的两人，不由赞道。

李淑珍就是这样，对身边的人总是不吝赞美。

正在伏案的“老干部”王传福和徐晓燕也抬起头来，微笑着看向二人。

“王老干部好。李姐好。”高征宇向二人微微屈了一下身，微笑着问候道，顺便对着徐晓燕也点了下头。

打过招呼，朱为群跟在身后，两个人来到段科长的办公桌前。

“嗯，回来了，辛苦了，刚下火车吧。”

段科长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来，看着两人道。

高征宇笑着看着段鹏举，“是的，科长，我俩早上刚下的火车，就直接来科里了。”

“这次调查，我们学到不少东西，对我们真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感谢科长给我们这次机会。这是调查报告，另外，我们还想给您汇报一下具体情况。”

说着，高征宇双手递过署了二人名字的报告。

段鹏举接过调查报告，大略浏览了一下。

报告由七八页稿纸组成，页面上工工整整地字体，大小序号排列清晰，后面附着复印件和证明。

看得出来，这份报告的起草下足了功夫，这使得段鹏举对这份报告顿生好感。

他一边猜测着是谁的主笔，一边放下报告，面带赞许地看着二人，问道：

“不错，报告看起来挺详细的，这是谁整的啊？”

高征宇瞄了一眼身旁的朱为群，没等他开口，连忙回答道：

“科长，这是我们俩共同起草的。”

段鹏举将报告放在桌上，“哦，稍后我仔细看看。”

稀疏的眉毛下，那双不大却很犀利的眼睛，探究地在两个人脸上扫视了一番。

段鹏举不动声色地接着说道：

“这次让你们调查的中外产品报社技术开发总公司很有代表性，涉及到新闻口和群团组织经商办企业的边界问题，政策性很强，投机倒把的科胡科长也等着这个报告和我们碰头，之后，还要把研究的情况向局领导汇报。”

一边说，段鹏举已经留意到朱为群神情有些不自然，心里瞬间洞明了。

这个“关系子弟”应该对这个报告没有什么贡献，不说这手工整的字他写不出来，甚至连报告是否认真参与过，他在心里都打了个问号。

段鹏举对人性有着天生的洞察力，除了借助姐夫之力登上这个位置外，这是他刚刚三十岁出头，就能牢牢驾驭这个市直属局最大业务科室特有的能力。

在企业科，与任何类似机关里的科室一样，明里暗里，时刻都充斥着各种人际关系的角力。

资格老的、年纪轻的、五湖四海的、不同原因的各种纠葛不时在日常工作中展现出来。

对每个人背后的背景，段鹏举自然了然于胸。

这是他处理日常事务首先要考虑的因素，其次才是每个人的特长和能力。

得益于姐夫每次饭桌上对他的启发，加上他每个窍孔里都渗透着对人际关系的敏锐，使他在科长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

正应了他姐夫的那段话：在机关里，能力先放在一边，关键是脑子要活络，要善于观察琢磨人心，学会洞悉人性，领导面前还要会来事，概括起来，就是情商要高，这是办公室里最大的政治，这也是多年来在领导身边学会和领悟到的生存本领。

段鹏举心里清楚，对于朱为群，自己没有深究那个“不二门”事件的责任，背后的含义一般人都能解读明白。

即使有所议论，也无伤大雅，何况这种议论和这背后的原因一样上不了台面，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安排朱为群专职写执照，本身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闲差，何况仅仅从他字的书写质量上，确实与企业身份凭证的格调要求不相匹配。

但对朱为群的使用，段鹏举又实在不敢安排他从事独当一面的工作。

现在科里的人手这么紧张，一个萝卜一个坑，让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写写执照，做做简单的工作，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这次破例让他跟着类似高征宇这样能干事的人出趟差，也没打算让他起什么重要作用，只是对其身后“关系”的一个顺手的交代。

这个调查报告，从段鹏举拿到手的那一刻，就断定不可能出自朱为群的手。

通过约略浏览了报告，他已经大致对报告的质量有了一定程度的认可。

倒是高征宇体现出来的能力让他感到有些吃惊，他心里暗想：

没想到，这小子还有点文字能力，看来，这是个廉价、听话、能干活的好料呢。

看着朱为群半掩在高征宇的身后，眼神飘忽，段鹏举也就没再继续谈论报告方面的事情，转换话题道：

“说说你们这次的主要收获，有什么发现和难点。”

高征宇使劲点了点头道：“是的，科长，我们来找您就是想汇报一下具体情况，毕竟报告有限，有些东西还想当面和您汇报。”

“好，你俩都坐下，把情况详细说一下。”段鹏举顺手拉过两把折叠椅，让他俩坐下。

高征宇坐直了身子，打开笔记本扫了一眼上面的提纲，说道：

“科长，这次调查中外产品报社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我们先后去了报社和他们的三产办，最后又去了他们的总公司，基本情况了解清楚了。”

“这个报社及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是全国GS联下属的，至于是否属于机关办企业和清理整顿的范围，还请您定夺。”

“经济技术开发总公司归报社的三产办直接领导，资金来源是自筹，主要是借款和内部集资，报社没有拨款。”

“这个公司在成立之初，有报社的内部会议纪要，包括批文、任职文件和资金来源证明，这些，我们让报社出具了复印件并加以说明，都附在报告后面。”

“通过调查，我们认为主要的问题有三个。”高征宇条分缕析地汇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