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转学离开矿子弟学校,好像与那些同学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已经很久没听见他们的消息了。
高征民的成衣铺在山下的国道边开了有一阵子了,在周边一带已经小有名气,时常有顾客光顾,生意还算兴隆。
最早,高征民的铺面开在矿俱乐部旁边一个狭窄的偏厦子里。
后来,山下的农贸市场开始建设,头脑活络的他,找到当时筹建市场的负责人,送了一条人参烟和几瓶酒,租到了市场门口边第二个位置。
按高征民的想法,本来想拿下最靠近市场口的那个位置,无奈,那里刚由公社改称乡的领导的小舅子看上了,只好作罢。
不过,对于这个位置,高征民还算比较满意。
无论是刚下了郊线车,还是附近来回过往的人,都能一眼看到这个门面。
临搬迁前,高征民给自己的成衣铺起了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华都服装店”,执照也变更了,又去城里的工艺美术社,刻了一个木制招牌,竖着挂在了门口。
店铺里面积不大,三十多平米的样子。
靠窗处并排拉起两根九号铁丝,上面挂满了已经裁剪好的衣服,以裤子类居多。
窗户对面靠墙摆着一个两米见方的裁剪案板,靠墙处摆着几件尚未完工的衣服半成品。
案板右边的一个长条凳上,堆着一些尚待裁剪的布料。
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此刻坐着一个人,正和高征民聊着。
高征宇进来时,高征民正在背对着门口,在案板上忙碌,一手尺子一手化石笔,在一块布料上量着画着。几本裁剪书摆在旁边,里面夹着几个纸板衣服小样,有领口、袖子、衣袖,口袋等各种样式。
听见门响,高征民回过头来。
见是弟弟进来了,就停下手里的活计,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今天又不是星期天?”
“噢,早上刚从京城出差回来,科长让我休息一天,我就回来了,也快一个月没回家了。”
高征宇和哥哥说着话,留意到椅子上坐着的那人,看样子不像顾客,应该是哥哥的朋友,便对他点了点头。
“去京城了,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早知道我就让你去新华书店给捎几本裁剪书来。咱们市里的书店没什么像样的,听说京城的书店大,衣服也时髦,我手头的这几本,都快被我翻烂了。”
听哥哥这么一说,高征宇解释道:
“当时走得急,没来得及和家里说,到了京城光顾着忙工作上的事儿了,也没倒出功夫去新华书店看看。听说王府井那里就有一家,特别大,下次吧,再出差我一定记得这事儿。”
“哦,对了,你俩好像还不认识呢吧。这是巩葛,我哥们儿,这是我家老二。”
高征民没再继续裁剪书的话题,连忙介绍椅子上的人。
没等高征宇说话,巩葛已经站了起来:
“呵呵,你一进来我就猜到了。”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握着,“二兄弟,对不?”
“你看看,老大,要不咋说呢,你家老二就是不一样,大名鼎鼎,矿上的人谁不知道啊,学习好,人正,牛X。”
巩葛拍着高征宇的胳膊,转头冲着高征民夸赞起来。
高征宇不失时机地客气道: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我倒是听我哥经常说起你,说你们是好朋友。”
巩葛的眼神在高征宇脸上盘旋了一会儿,“哈哈哈,到底是国家干部,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
又扭头对高征民道:“那肯定的啊。我和你哥绝对是铁哥们儿,关系杠杠的,对吧铁子。”
“纯铁哥们儿!虽说你转学过来的晚,但咱俩在同学里走得最近,绝对是铁子。”
高征民附和了一句,接着对弟弟说道:
“巩葛转学来时,你已经不在咱们煤矿学校了,所以你没见过他。这不,刚才我俩还在叨咕你们班同学的事儿呢,这事可闹大扯了。”
“什么事儿?还大扯了。”高征宇问道。
自从他转学离开矿子弟学校,好像与那些同学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已经很久没听见他们的消息了。
“让我说,我来。”
巩葛来了兴致,抢先说道,“两个事儿,都挺大扯儿的,你绝对想不到,整个煤矿都轰动了。”
“也就是你,我们的国家干部,又不在煤矿这儿混,估计你是矿上最后一个听到这些事儿的人了。”
说着,巩葛将高征宇按到自己让出的椅子上,屁股靠在旁边的案板上,身子前倾,摆开一副郑重其事的架势。
高征民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继续手里的活计,耳朵留意着两人说话。
“先说第一件,黄色的,绝对带三个加号。”
巩葛刚一开头,高征宇急忙拦道,“哎哎,可不许放毒啊。”
“不会不会,对你这样的正经人,我哪敢放毒啊。说的是你小学同学她爹的事儿,虽说你们比我小一年级,但你那些同学我也差不多都认识,这事儿可带劲儿了。”
高征民打断道:“我说巩葛,你在那儿拉线屎呢啊?还抻着半天。”
“好好,我麻溜利索点,就是你们班那个文艺委员,她叫什么来着?”巩葛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问道。
“白秀梅。”高征宇道。
“对对对,就是她,人长得还挺带劲儿的,白白净净的,有点那个味儿。”
见巩葛那色色的样子,高征民插话对二弟道:
“这家伙儿,又来了,一说起女的来就会过嘴瘾。”
“先拦他句话,前一阵子,你们的班主任老师还向我打听你来着,说是那个姓白的问你现在的情况,好像对你还挺有意思的。”
“啊?”
巩葛刹时瞪圆了那双玻璃球般大小的眼睛,吃惊地看着高征民,“真的假的,不会吧?”
见高征民意味深长地扭头抿着嘴笑,巩葛赶紧转向高征宇说道:
“我说二兄弟,你可千万别和她处,这事儿可大扯儿了,生活作风问题啊。俗话不是说了么‘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真的,我说的绝对是真的,这事儿太他妈扯了,你可千万别和她联系。”
“怎么回事儿?”高征宇疑惑,白秀梅打听他的事,从来没听哥哥说过,自己和那些同学也没什么来往。
“她爸搞、破鞋,让人家给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