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征宇听到这,脑袋嗡的一声,一股血猛地涌上头顶,耳膜都受到了冲击,瞬间他几乎失聪了。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清理整顿工作仍在进行,按照局里的要求,首批登报注销的企业名单已经上报了。

这天临近下班时间,高征宇像往常一样和王本强调查完企业情况,回到科里。

进了办公室,屋里静悄悄的,虽然大部分人都回来了,却没有往常的闲散说笑,大家都低着头忙手里的东西,气氛静的有些不同寻常。

高征宇来到郭连星的桌前,将调查表交了过去,“组长,这是今天调查的几户企业情况,都调查完了。”

郭连星接了过来,扶了扶眼镜框,抬起头看了高征宇一眼,貌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低下头来看调查表。

高征宇有些疑惑,郭连星眼神中有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他未曾见过的。

正纳着闷,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旋即,段科长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

“各组的人都回来了吗,都过来,都过来,开会。”

口气不像往日,坚定中带着某种急促,令人心里顿生不安。

见大家陆陆续续都走进来,高征宇习惯地在郭连星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拿起本子,准备开会。

今天人们各安其座的过程,也与往常不同,诸如齐岩和李淑珍这样的老字辈,神情也格外严肃,没有了平日里开会前属于老同志身份的、惯有的、活跃气氛的玩笑和随意。

高征宇感受到了严肃中的某种威压,暗暗揣测道:

“今天的气氛有点特殊,莫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人都回来了吧,现在开会啊。”

段鹏举神色冷峻,口气冰冷。

“上个月咱们开会时说过,近期要集中登报注销一批‘三无’机关经商办企业。”

“昨天,咱们登报了第一批注销名单,这是今天的《临城日报》,上面是一整版的注销企业名单。”

“按照市清理整顿办和局领导的设想,要借这个机会,体现一下咱们清理整顿工作的阶段性成果,也不辜负咱们科几个月来全科同志的共同努力。”

“可从今天上午开始,我的办公室里就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爆了。”

“先是局里的,后来市清理整顿办公室的,还有市物资局的等等一大堆。”

说到这儿,段鹏举停顿了一下,眼神扫向郭连星和高征宇这边。

一向习惯盯着发言者眼睛的高征宇注意到,今天段科长的眼神里带着相当的不满和某种不常见的犀利,心里顿时一紧,暗想:

“坏了,莫非和郭组长有关?”

段鹏举接着说道:

“今天能接这么多电话,我得感谢二组啊,咱们科这几个月同志们辛辛苦苦的努力,也得感谢咱们的二组啊。”

高征宇听到这,紧张的心稍缓解了一些,不过转念一想:

“不对,看科长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分明不是表扬,是反话正说,是一种揶揄。”

果不其然,段鹏举语气一转:

“你们二组了不起啊,竟把市物资贸易中心给注销了,一个经市编委堂堂正正批准的事业单位,市物资局的直属机构,与市物资供应公司一个机构两块牌子的市物资贸易中心,你们竟然给注销了。”

“这下可好,见报了,物资局、市清理整顿办都轰动了,你们立了大功了。怎么样,郭大组长,你们是怎么做的这样一个决定的,给大家说说吧。”

段鹏举说完,犀利的眼神盯着郭连星。

屋子里静极了,每个人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连喉咙痒的都拼命忍着,不使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高征宇听到这,脑袋嗡的一声,一股血猛地涌上头顶,耳膜都受到了冲击,瞬间他几乎失聪了。

此刻,外界的任何声音都无法进来,他的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响的程度胜过任何一次,手心不知不觉已是汗津津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个企业?”

高征宇脑海中,这个念头拼命地挤出来,萦绕在脑际,他努力回忆着所有关于这个企业的信息。

市物资贸易中心,属于市物资局系统,在郭连星分配给高征宇的调查清单中。

高征宇带着王本强按照登记的注册地址去调查的时候,发现这里是省物资储运中心的一处办公楼。

他们来到门口的收发室,打听市物资贸易中心在哪办公,收发室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这里一直是省物资储运中心的办公楼,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市物资贸易中心。

高征宇又问是否出租出去了,收发室的人说,这里的办公室都很紧张,不可能出租。

由于这种不在现址办公的企业经常遇到,高征宇和王本强就在调查表上填上了“该址查无此企业”的调查意见,然后上报给了郭连星。

从现在的情况上判断,郭连星一定是基于这个调查表,正赶上这次集中登报注销,而其名称中又恰恰体现“中心”两个字,某种程度上符合“无地址”这一“三无”企业的条件。

为了体现阶段性工作成果,做为注销的企业名单将这个中心上报科里了。

然后,科里就提交给报社,登报了。

屋里还在沉默着,气氛越发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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