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征宇知道,这个口杯喝下去就是二两半,远远超出了他的酒量。盯着白花花的酒杯,肚子里直犯愁。
高征宇同宿舍一行四人出了后院。
转过院墙,沿着旁边胡同里一排红砖平房,来到一间挂着“风味餐厅”的小饭店前,掀开用来遮挡蚊蝇的塑料门帘,走了进去。
饭店不大,四张圆桌上铺着透明塑料布,上面随意丢着十六开纸大小正反两面印制的简易菜谱,正中间摆着酱油壶和醋壶,桌子的四周六、七把红皮革面不锈钢管椅子散乱地摆着,上面渗着些黑色的污渍,显得有些陈旧。
正对门是个吧台,吧台后面的酒柜摆着一些地产的白酒,酒标冲外。
屋子里有些热,头顶的吊扇正在转着。
一个四十来岁体态丰腴的老板娘正趴在柜台上,扭着头看着旁边一台十四英寸的黑白电视,两支分叉的天线在电视上支楞着,屏幕上时常有雪花噪点闪现。
见四个人走进来,老板娘连忙站起身走出吧台,热情地对着领头的张世杰招呼道:
“来了,大兄弟,今天吃点啥?”
四个人捡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坐下,张世杰对老板娘道:“哥几个点几个菜,喝点。”
“好咧,这是菜谱,你先看着,我给你们倒点水。”
老板娘将四副筷碟麻利地摆在桌面,拿起桌上的菜谱递给张世杰,扭身去吧台拿杯子倒水。
“今天是我提议的,我请客,一人点一个菜,剩下的我来。”张世杰在这几个人中年龄略长,性格开朗,爱张罗。
“怎么好又让你请客,上次就是你请的,这次我来。”财政局的王建峰接过张世杰递过来的菜谱说道。
“上次的都猴年马月了,这回咱们宿舍来了小高以后还没出来过呢,这次算我的,下次再按岁数轮着来,别抢了好不好,快点菜、点菜。”张世杰坚持着。
“那也行,你请就你请,下次再我请。老样子,我的最爱——尖椒干豆腐。”王建峰看都没看菜谱,又递给文物局的李文哲。
李文哲接过来浏览了一番,“我来个摊黄菜”,点完顺手递给身边的高征宇。
高征宇接过菜谱,看了看张世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按理说这顿应该算我的,怎么好让你请。”
“哎呀,你就别客气了,哪儿跟哪儿啊,多大点事儿,快点菜吧。”张世杰拍着高征宇的肩膀亲热道。
“那我就点个白菜木耳吧。”高征宇也不好再客气,点了一个菜。
见大家伙点的菜,张世杰有些不满意,“你们就点些这个啊,老板娘,给我来一个锅包肉,再拍个黄瓜,炸一盘花生米下酒。”
点完,又询问大家,“今天整点白的?”
“白的啊,肯定整白的,啤的没意思。”王建峰抢先说道。
借着这话,张世杰冲着老板娘说道:“来两瓶洮儿河,不要那个低度的,整高度的。”
“别别,我不会喝酒,要不,来点啤的。”高征宇伸手阻拦。
“嗨,这才哪儿跟哪儿啊,咱们四个就两瓶还算个事儿吗?”张世杰摆了摆手,冲老板说道:“快点上菜,酒也上来。”
不一会儿,拍黄瓜上桌,酒也上来了。
李文哲接过一瓶酒,上手打开酒瓶盖,挨个倒酒。
到了高征宇面前,高征宇伸手捂在杯口上,示意李文哲:
“给我少倒点,我酒量真的不行。”
李文哲把高征宇的手拿开,说道:
“怎么就不行了,你没听说过吗,‘女人不能说顺便,男人不能说不行’,来吧,先倒上,喝不了算我的。”
“就是,女人一随便的,那就没治了,一辈子都是完犊子货。男人嘛,更不能说不行,尤其是喝酒。”王建峰接口说道。
高征宇只好眼睁睁看着李文哲把眼前的口杯倒满。
高征宇知道,这个口杯喝下去就是二两半,远远超出了他的酒量。盯着白花花的酒杯,肚子里直犯愁。
这时,菜陆续上桌了。
张世杰端起酒杯比划着,“来,哥几个,好久没聚了,这回也算是正式欢迎咱们小高老弟加入啊,来,先整一口。”
高征宇跟着大家碰了杯,抿了一小口。
“哎哎哎,这可不行,落一村可不能落一邻啊,咱们每人杯中酒,你得跟上进度,来来来,大点口。”说着,王建峰端起高征宇的酒杯劝道。
高征宇只好接过酒杯来,又抿了一大口。
“哎,这回还差不多,来来来,先吃菜,空肚子喝酒难受,快吃。”张世杰劝着菜,边吃边说起一个话题:
“刚才文哲说什么来着,‘男人不能说不行’,对吧。我说文哲,问你个事儿,这事儿我一直纳闷,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说,张哥。”李文哲说道。
“听说你们市文物考古队的,结婚后生的都是女孩,没有一个男孩,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啊?”张世杰好奇地问道。
“这事儿啊,还真他X邪门,我们考古队那些结了婚的,凡是男的,家里都生的女孩,还真没有男孩,你们说邪门不?”李文哲夹了一口菜送到嘴里说道。
“我X,那你现在这对象知道这事儿吗,双方家里不担心吗?万一你俩结了婚,也生个女孩可咋办?”王建峰接口说道。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谁说我保准就生女孩啊?再说,我俩离结婚还差得远呢,刚见过几次面,还谈不上。”李文哲用筷子敲了一下王建峰有些发秃的头顶,略施惩罚。
王建峰一缩脖,吐了一下舌头,接着说道:
“你还别不服,要我说啊,为啥他们都不生男孩?”
“为啥?”张世杰问道。
“那是因为他们天天刨人家祖坟,动了人家的脉了。”
李文哲推了王建峰一把,“去你的,净在这胡说。”
“你别不服,你想啊,那些地方阴气太重了,长期在那种环境下工作,身体难免受影响。”
张世杰撇了撇嘴,“迷信头子。”
“这可不是迷信啊,对于未知的事情,不能用已知的知识来解释,这是另一种科学,你们说是不是。我说文哲,你要想生男孩啊,得赶紧调动调动,别在考古队呆着就是了。”
“净胡说了,你这不是迷信是什么,让你胡说,得罚你,来喝一指头。”张世杰端起王建峰的酒杯,用拇指比划了一下酒杯,示意他喝下去。
“喝酒可以,不过你们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吧?”
见张世杰冲他比划着,王建峰忙说,“好,我先喝,我喝。”
王建峰说着,接过酒杯来,用拇指丈量好,喝了一大口,然后看了看手指的位置,“哎呦,我X,喝多了。”
说着,把嘴伸向酒杯,做了一个准备吐回去的动作。
“我X,你恶不恶心,咱没有酒是咋地。”张世杰夺过王建峰的酒杯。
王建峰见状咽下了口中的酒,说道:“我就做做样子,这么好的酒,到了我嘴里怎么舍得吐回去,看把你吓得。”
“哈哈哈哈……”四个人一起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