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像一块烧红的铁块投到冰水里,强烈的冷热交换瞬间袭向高征宇。

“嗯?你说。”

董雪察觉到了高征宇声音里的颤抖,意识到接下来他要说什么,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

高征宇不敢直视董雪,盯着眼前自行车横梁上的永久标识,暗地里不停地给自己打着气,好一阵儿,才用两人刚好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

“我们可以谈朋友吗?男女朋友那种。”

沉默,长久的沉默。

身边汽车路过的声音传进耳膜,显得异常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董雪时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时而看向高征宇,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半透明的天空,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是个很上进的人,我也挺想和你好的,可是……”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仿佛接下来的话有千斤重,无法一下子说出口。

“可是什么呢?”

听到“可是”这个转折词,高征宇心猛地一沉,一丝凉意从脖颈向头顶冲起,声音里已透出失望。

又是一阵沉默。

不远处,街边不知哪家商店的音箱不合时宜地开启了喇叭,传来李谷一的《乡恋》。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此时此景,听得人只想哭。

董雪看着灯影里高征宇棱角分明的面庞,心中似有不忍。

她想起之前自己在学校相处的那个男友,因为兄弟多的原因被父母反对,虽然她和家里因此冷战了很久,终于还是被迫分手。

按她母亲的话说,做为长女,要多考虑将来怎么帮助家里的弟弟,如果找个条件不好或者家里兄弟多的,不仅帮不上家里什么,还会有所拖累。

有了这个教训,使她此刻面对高征宇的表白,不得不现实起来。

想到这儿,董雪咬了咬牙说道:“我妈说,不让我找家里兄弟多的,说那样负担重。”

此话一出,像一块烧红的铁块投到冰水里,强烈的冷热交换瞬间袭向高征宇。

兄弟多,这是什么理由,而且竟成了两人相处的障碍,这让高征宇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在他的意识里,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唯一要考虑的是两人之间有没有感觉,或者说爱与不爱,怎么还会扯到其他人身上呢?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乡恋》令人心碎的曲调,还在不远处毫无顾忌地蔓延着。

还是高征宇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拿定了主意,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董雪,说道:“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家里的老人总是对儿女有着自己的要求,我很理解。”

见董雪不再说话,高征宇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推了一下车子,示意董雪继续朝她家的方向走。

董雪跟上高征宇,想开口说句“对不起”,但想了想,两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就忍住了。

高征宇一边走一边思忖着:

这个女孩看似貌美,可没想到会有这种思想。自己兄弟多是事实,但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如果用这件事做抵挡,两人之间就存在着认知上的鸿沟,看似距离不远,却根本没有可能在一起。

剩下的路很短,两个人接下来已经无话。

高征宇送董雪到家楼下,看着她走进了门洞。

到了楼梯口,董雪回望着他,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

高征宇微笑着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上楼。

目送着董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高征宇拉过自行车把,飞身跨了上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灯影车河里。

第二天,史立明来找高征宇,问道:“听说你们昨天聊得很久,聊得怎么样?”

高征宇摇了摇头:“道不同,有鸿沟。”

“什么话?怎么还道不同呢,没这么严重吧?”

高征宇轻叹了口气道:“唉,要说外形和相貌吧,我还挺满意的,可人家说‘我妈不让我找家里兄弟多的’,你说,我能再选择一次父母和家人吗,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一看你就外行了不是,难怪说你没经验。这是女孩天生的一种本能——骄傲或者矜持。你得允许女孩矜持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一说,人家就同意,那女孩岂不是太不值钱了啊?她那意思是,我给你出个难题,你来追我呀!”史立明替董雪开脱着。

“这和矜持是两码事。我的家人是我的一部分,接受我也得接受我的家人,总不能把这作为交往的条件吧?”高征宇说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你得追啊,追女孩追女孩,你不追,哪来的对象啊?”史立明继续说服着。

“我说哥们儿,你的好意我领了,再加上她是你同事,我肯定会给她留面子。这话也就咱哥俩说说,我的观点啊,她如果嫌我兄弟多,宁可不来往。”高征宇固执的一面开始了。

“你们这才刚认识,也许时间长了,这些都不是问题了,只要你穷追不舍,顽石都会感化的不是。”史立明一心想促成。

“还是算了吧,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和女孩提出来交朋友,没想到被这个理由拒绝了。”

史立明一撇嘴,“你还矫情起来了。”

“我倒不是矫情,我也不是怕拒绝,我的观点还是那样,搞对象是两个人的事儿,必须得两个人都有感觉,如果一厢情愿的苦追,即使追到手了,被追的心里总有不甘,总觉得不如意,那在今后的生活中就始终留有隐患,一旦发作,可能就是背叛或者离婚,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靠勤奋靠苦追,得不到真正的爱情。”高征宇对此有着自己的见解。

史立明一听,连忙拦住道:“我说征宇,这不是你的性格啊?记得咱俩在学校那会儿,你可是有名的问题解决者,不管多难的题,不解开吃饭睡觉都不香。”

“我记得有一次老师布置一道几何题,说有两种解题方法,咱俩到放学还没找到第二种方法。结果,第二天一到学校,你就告诉我找到第二种方法了,还是你在梦里想到的,那时的你可真够执着的,现在怎么了,这点小困难就退缩了?”史立明用起了激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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