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就是奇怪,很多事的发生总会有迹可循,似乎那讯息就在当事者身上附着,若隐若现,那些亲近或关切的人,总能察觉或听到些什么。

“晓颖,这个需要验资,你给受理一下”

刘晓颖正手撑着腮,望着门口出神,徐晓燕领着一个办事的企业过来,递给她一份资料。

“好的,徐姐。”

“这是咱们段科长交代的,你们尽量快点。”

“好,我备注上,马上和所里说一下。”

送走徐晓燕,登记完验资企业的信息,屋子里又只剩刘晓颖一个人。

这几天,外勤工作繁重,大家都出去了。

沉寂的时候,正适合回忆,刘晓颖亦然。

这半年多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人流手术后的第二天,一上班,即使刘晓颖再坚强,可她苍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

交接班时,蔡大姐关切地问道:“晓颖,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没事儿,大姐,有点感冒,不影响工作,你放心吧。”

刘晓颖心虚地遮掩着。

“不行,你脸色太难看了,还是我替你一个班,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蔡大姐温暖又体贴。

“大姐,真的没事,我经常感冒,吃点药第二天就好了。”

“不行,你还是回去休息,听大姐的。”

在蔡大姐的劝说下,刘晓颖放弃了值班的打算。

她也确实不想在岗位上坚持。

回到家里,母亲看到女儿脸色不好,以为她病了,嘱咐她回屋休息,连忙下厨做了些她爱吃的饭菜。

吃过晚饭,母亲无意中看到了她包里的一堆药物。

在一番逼问下,刘晓颖不得不承认了,毕竟母亲是有经验的,骗不了她。

至于黑哥的角色,她不敢明说,只好用一个莫须有的同学代替了。

做为母亲此刻更心疼女儿的身体,见女儿坚持不透露详情,也没过分追究肇事真凶。

其实,刘晓颖母亲隐约有些耳闻,或者有所察觉,至于这风起的源头,细究起来却又无踪可寻。

这世界就是奇怪,很多事的发生总会有迹可循,似乎那讯息就在当事者身上附着,若隐若现,那些亲近或关切的人,总能察觉或听到些什么。

俗语说的‘人做天看’,还有所谓的‘四维空间’论者,仿佛都是这一现象的佐证。

当天晚上,刘晓颖听见父母在卧室里嘀咕了很久。

第二天,刘晓颖的母亲就去催在财政局工作的弟弟,逼他上心调动孩子工作的事。

她向弟弟传达了和老伴商量的结果:毕竟招待所是个伺候人的活,咱家的孩子虽不是金枝玉叶,也不能一直在那个环境下呆着,不管花多少钱,好歹给她换个体面点的。

任何事只要上心,总会有办法解决。

最后,刘晓颖舅舅找到刚调到会计师事务所当主任的老相识,几经周折,一个月后,刘晓颖做为非会计职务的文员被安排了进去。

正巧,赶上事务所要派驻企业科受理验资业务。

段科长和所主任开玩笑说,最好派个年轻漂亮女孩,省得科里那些小生荒子闲着没事干,没准还能解决一下搞对象问题。

就这样,刘晓颖成了当然的不二人选。

事情经常富有戏剧性,人生也因此展现出不同的侧面。

两个月前,她还是每天打扫房间的招待所服务员,现在却坐在办公桌前受理企业的验资,俨然也是办公室一族了。

刚开始的时候,刘晓颖还是有些自卑,甚至有些惶恐和手足无措。

自己的经历,就像被拿掉的坯胎,虽然已经不在体内,可那痛彻和失落,却顽强地留在记忆深处。

黑哥最后被判了十五年。

得到这个消息,刘晓颖彻底熄灭了等他出来的念头。

她似乎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那是一种放弃责任和逃避兼而有之的放松。除了偶尔,黑哥曾经对她的温存会不时在记忆深处泛起。

要面对新的生活了。

刘晓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于是,在企业科里,刘晓颖最初给人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会计所派来的这个女孩,看起来挺文静的。

可是,文静本与她无关,这是她刻意扮成的。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她需要时间修复自己心里的创伤,加上初来乍到,又不熟悉业务,收敛,谨慎,谦虚是她必须的选择。

还有她的身份,在这里充其量只是个临时工,与这些堂堂机关干部相比,她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差距,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阶级。

但她不甘,她不想仅仅做为看客欣赏他们。

何况年轻人在一起,很快就会模糊这些东西。

青春和活力,是他们的本色,一切世俗的东西,都会在它面前归于无形。

而对于这些小伙子们,每天有这么养眼的美女在身边,时间一长,让这些单身狗们守心,简直像煎水作冰般困难。

就像那天谈论世界杯,虽然遭到了李伟杰的奚落,但最终阿根廷队夺冠,使刘晓颖无疑在小伙子中间扬眉吐气了一番。

说起李伟杰,自打刘晓颖来的第一天起,就表现得有些亢奋。

爱出风头的他,为体现在企业科的地位,经常居高临下地在公开场合奚落她,又时不时和她开些带颜色的玩笑,暗地里却有话没话地暗示她。

对于这种欲擒故纵的伎俩,刘晓颖看得很清楚,她知道,在讲究实际的李伟杰面前,她的临时工身份,是挡住他企图心的最好屏障,何况,她也不喜欢李伟杰这种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式的骚扰。

那个看似机灵的王本强,表面上对她不感兴趣,实际上一举一动都在亮着自己的羽毛,或许在试探着她的反应。

朱为群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总是贪婪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明显就是有心无胆的那种。

那个年龄大些的赵军生,看起来很沉稳,有时还真像个领导,也很少盯着她看,或许真是鲁男人吧。

一开始,刘晓颖没有特别留意高征宇,看起来憨憨的,和她没说话脸先红,就像班级里那些胆怯的男生。

过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这个看似憨憨的大男孩,其实有着自己的性格。

每天除了出外勤,一回到科里就忙前忙后,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即使面对别人的支使,也从无怨言。

又听说他是科里最没有关系的一个,却没见他在领导面前像李伟杰那样献媚,也不为难像她一样低于他的人。

对于外来办事的企业,少有的一视同仁,对于求助于他的事,只要力所能及,都呈现出难得的古道热肠。

这些,刘晓颖看在眼里,慢慢在心中积累成了好感。

年轻人的心,是很容易被点燃的。

自从留意上高征宇,她的心仿佛找到了一个归宿。

她记不得是哪位哲人说过的话了,大意是:“修复爱情创伤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找到下一个。”

她不知道和黑哥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爱情,或者只是情Y。但眼前的情况是,她准备开始追求高征宇了。

至于什么身份、阶级,管它呢?这些障碍毕竟是虚无的,一切都事在人为。

这天下班后,刘晓颖在约摸大多数人都离开后,又回到外勤办。

她是故意的,原因是她知道今晚高征宇替人值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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