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洁话音未落，高征宇已经兴奋的右手握拳向左掌一击，“凌姐，这主意太好了。绝对能行。”

元旦刚过，为了应对日益增长的业务量，根据李明德局长的指令，人事科又为市局增调了八个学员。

其中三个熟悉的面孔，让高征宇兴奋不已。王志刚去了个体科，徐成龙去了商标科，邵晨来到了企业科，被分配到档案室，协助魏淑华做档案整理工作。

他们三个的到来，使高征宇心里踏实了很多。在一起工作，经常在走廊上遇见，难免互相打闹一下。工作之余也增加了一起相处的机会，那种熟悉而又亲近的关系，让高征宇孤单的心，得到一定程度的慰藉。

对于他们这些先行实习的学员，人事部没有宣布实习期结束，也没有正式分配的指令。不过据说在其他地方实习的学员，倒是都分配了，而且大部分留在了各个分局的机关。

这让高征宇略感放心，说明最起码他不会被分配到基层所了。整个企业管理局，现阶段确实缺少管理力量。

学员间还流传一个消息，图门岭干训班，有一批补录的学员在培训，据说春节后就能上岗。

这天一上班，段鹏举通知大家都到外勤办公室开会。

会议的内容只有一项，一年一度的企业年检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

段鹏举依次分了工，郭连星和高征宇组，负责商业、物资、供销社、生产资料、科技、环保、教育、卫生等十几个委办局归口企业的年检。

段科长同时告诉大家，为了解决人手不足问题，科里分别从下边的企事业单位，借调了几名工作人员，明天过来帮忙。

郭连星组分到了一位市供销社物资回收总公司的借调人员。

年检，是一年中企业科最为忙碌的时间。

企业需按期申报年检资料，包括财务年度报表，填写年检报告书，然后审验营业执照，在上面盖上年检印章。

这项工作，细究起来，看不出什么必要性，也不知是谁发明的这个制度，或许是为了集中召回执照，证明企业是否还活着，或许是为了借此证明管理机关的存在，每年都要对所有企业回炉一次，一直到四月底告一段落。

第二天，借调人员陆续到位。

来郭连星组报到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同志，名字凌玉洁，写得一手漂亮的楷体字，做事心细，负责协助组里资料整理和做些年检辅助工作。

这几天，郭连星带着高征宇和凌玉洁，按着科里年检工作的惯例，根据各个委办局分类，在档案室台账上抄写企业名录，然后由高征宇分别电话通知企业，报送年检资料。

每天，都会有接到通知的企业，陆续将填报好的资料交上来。郭连星安排高征宇，逐个审核资料齐备后，给企业的营业执照上，加盖一枚指甲大小印记的带有年份的年检印章。

几天下来，高征宇的电话沟通能力提升了不少。而且高征宇发现自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只要用电话拨盘拨通过一次号码，他就能下意识的记住这个企业的电话。

这一点，他让凌玉洁特意验证过，随便拿出几个企业的电话让他打，打通后通完话，过上一会儿，再问他，他竟能在号盘上再次拨通。对此，凌玉洁很吃惊，说高征宇的记忆力太惊人了。

其实，这只是高征宇记忆力强的一个插曲。他还记得上学时的一件小事。

一次初中语文考试填空题，是杜甫的“三吏三别”。那是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页脚注释里的部分，没有出现在正文中。老师讲课和复习时都没要求记忆，他平时对这个注释约略看了看，也没特意去背诵。考试时，他努力回想，竟然将《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无家别》《垂老别》一字不错的书写出来，成为全年级唯一答对的学生。

还有数字，高征宇对出现在文字中的数字，也特别敏感，几乎不用刻意强记，略一回想，往往都能准确说出那组数字来。

这些能力，慢慢竟派上了用场。

临近中午时分，来科里办事的人渐少。高征宇刚刚挂断一个电话，那边忙碌完的凌玉洁走了过来。

“小高，来，我跟你说个事。”凌玉洁轻轻向高征宇点了下头，示意他出来说话。

高征宇不明就里，跟着凌玉洁，来到了走廊。

“怎么啦，凌姐？”刚刚立定，高征宇不解的问。

“小高，你看我们每天这么忙，最多能接待多少个企业呢？”凌玉洁指了一下走廊里和门里门外的办事人。

“几十个吧。如果材料都齐全的话，也许能再多些。”高征宇也不确定。

“是了，即使咱们科的同事都忙年检，一天也就百八十个企业，何况咱们还有发照审照检查工作呢。照这个速度，恐怕忙到四月底，怕是完不了呢。”凌玉洁道。

“嗯，说的也是。目前咱们市局管理的八千多户企业，中间还有节假日和春节，到那时也就能完成一多半。”高征宇表示同意她的判断，但还是不明白她的用意。随后跟了一句，“可是，您担心什么呢？”

凌玉洁见问，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倒是不担心什么，单位派我来帮忙，我肯定听你们的安排。不过，我在企业那边是搞计划工作的，也许是出于工作的本能，我觉得可以想点办法啊。”

“您有好办法，那当然好了啊，什么办法？”高征宇很期待。

“小高，我观察咱们科里的年检工作有几天了，我觉得这样等企业来，效率太低。”凌玉洁继续说道。

“嗯，我也觉得是，但咱们科里一直都是这样工作的。咱们在报纸上反复刊登年检通告，很多企业还是不知道执照年检这件事。而来的企业基本上跑几趟手续都弄不齐，白跑的时候特别多。再加上有时企业来了，专管员不在，来回都跑冤枉路了。”

高征宇接着问道：“凌姐，您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听听。”

凌玉洁看着高征宇稚嫩的面庞，诚恳的说道：“问题就在这啊。我是一个外人，刚刚借调过来，按理说不能多嘴，就是觉得这样的效率太低，只是不知道和谁说。”

“凌姐，到底是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听听，然后咱们再商量和谁说。”高征宇见凌姐不紧不慢的，不由得有些着急。

凌玉洁依旧按照她的节奏，说：“办法倒是很简单，就是不知道领导会不会同意。”

高征宇口气急躁起来：“嗨呀，凌姐，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啊？”

“小高，你先别急。你看啊，咱们管的企业不是都有主管部门吗？”凌玉洁问道。

“是啊，每个企业都有主管部门，没有主管部门盖章审批，就办不下来执照啊，就像你们供销社下属的企业，不都是这样吗？这个规定你是知道的”高征宇已经把您字改成你了，语速也快了许多。

凌玉洁理解地笑了笑，说道：

“呵呵，说的就是这点啊。小高，你看，咱们在这里每天等着企业上门。企业一个一个来，有的还要跑回去盖主管部门的章，折腾几趟，是常有的事。能不能我们只让企业跑一趟，或者在我们审查材料前，如果这些企业填报资料和盖章等工作都完成了呢？”

“您是说？”高征宇似有所悟。

“对，如果我们让企业主管部门将这些企业组织起来，我们提前先去讲解一下填写表格和年检要求，然后集中时间，在企业主管部门那里现场办公，一天下来，基本就能解决这些企业年检问题，少则百十户，多则几百户甚至更多。几个组都这样做，那样的话……”

凌玉洁话音未落，高征宇已经兴奋的右手握拳向左掌一击，“凌姐，这主意太好了。绝对能行。”

一边说，高征宇一边左顾右盼，似乎要马上去行动的架势。

“小高，你先别急，你听我说完。”凌玉洁见高征宇有些兴奋，急忙用手势制止他。

“怎么啦，凌姐。”高征宇不解地问道。